一百三十九·对峙

  韦言希觉得韩止太过咄咄逼人了,他原先的打算不过是想通过把宋楚宜收为己用,连带着宋家也一起拉到周唯琪阵营里的,可他现在分明就是在把宋楚宜往死胡同里逼。
  “世子,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您这么步步紧逼,恐怕那位宋六小姐未必就肯甘心伏诛啊。”他抱着臂看着韩止,忽而想起之前章润曾说过的话,眼前的人并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主子,他冷心冷肺,是没有感情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在你没作用的时候就一刀劈在了你的脖子上。
  韩止坐在圈椅里,一只脚随意的搭在对面的长凳上冷笑了一声。往死胡同里逼?他还就是要把宋六逼进死胡同,逼她尝一尝两年前他曾经遭受过的耻辱。
  杀宋八和韦言君,还散布流言把矛头指向自己的时候,宋六不也是在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吗?她既然敢做,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远处的紫藤花架底下绑着矮墩墩的安安,他眼睛往她身上一扫,嘴角噙着的笑意更加深了些。
  宋楚宜虽然也聪明的厉害,也和宋八一样可怕,可是她却远比宋八好对付的多,因为宋八没有软肋-----就算是把宋毅和李家全家架在火上烤,你也别指望她会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和妥协。可是宋六不同,你只需要牢牢握住她的命脉就行了。
  这一点还多亏了宋楚宁教他,通州这座庄子上住着的一个是她的奶娘,自小待她如同亲娘似地处处周到,一个是为她亲娘豁出过性命遭受无数磨难的大丫头,他不信她不来。
  他当然还是要把宋楚宜收为己用,要吸干她所有的利用价值-----崔家、长宁伯府和她前世今生加起来的智慧。他要让她永远竖在锦乡侯府门前当个靶子,前面替他遮风挡雨,后面替他掩埋起他后院的污糟。
  靠着这个把柄和和通州这些人的性命,这些筹码应该足够叫她妥协了。
  他从早上坐到了太阳快西沉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外头气喘吁吁的关山。
  关山擦着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他:“世子,来了,宋家的车马来了。”
  韩止一脚把长凳踹的老远,整整衣裳站起身,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姗姗来迟的宋六-----她相较两年前看起来又不一样了,抽了条有了少女的身量,头上松松的梳了个反绾髻,只斜斜的插一只七巧玲珑钗,衬得她的皮肤就如同今日梨树上的花朵细白如雪。
  他背着手不动声色的已经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面上犹带着和煦的笑意招呼她:“好久不见啊六小姐,这次你倒是比上回镇定多了。”
  不管是在通州别庄那次还是在锦乡侯府办花会那次,宋楚宜的表现始终称不上冷静两个字,唯有这一次,她气定神闲,眼里波澜不起,整个人沉稳得让人心里没底。
  宋楚宜并不看他,视线越过他直直的定在安安身上,稳稳地擦过他将安安的绳子解了,由着安安扑进怀里。
  关山眉头一皱就要上前,韩止挥手止住了,冲着宋楚宜抬了抬下巴:“说说吧宋六小姐,你打算怎么办?长宁伯府别庄里居然卧虎藏龙,窝藏着两年前在京郊行凶杀了十一人的凶手和兵器,这传扬开来,恐怕不好收场吧?”
  宋楚宜把安安交给青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冲着韩止扬了扬下巴:“世子说笑了,当初我记得搜凶手的时候锦衣卫也曾来庄子上搜过的,当时我们老太爷那头还得了陈指挥使的信儿。当初都没搜出什么来,现在世子你来了一趟,就说我们这里窝藏了凶徒和兵器,是不是也太过巧合了?”
  宋六的嘴皮子利索韩止向来是知道的,听她说的这么溜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反而还笑了,他见关山拦住抱着孩子要走的青莺,挥挥手叫关山停了,仍旧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宋楚宜:“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你还来这一趟做什么?”
  宋楚宜总能把事情一顺到底,她说得对,锦衣卫早就已经把通州和京郊附近的人家都搜遍了,就算是陈阁老家的温泉别庄,也不知道被查了多少遍,要能发现什么,早就发现了。他不可能此时此刻真把罪名栽赃到通州这些人身上,否则到时候恐怕陈襄也不能善罢甘休,更别提长宁伯府了。
  他顿了顿,紧跟着大有深意的朝宋楚宜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因为宋六小姐你心里清楚,通州庄子上藏有兵器凶手的事情是假,可黄大仙庙里抓着的人可是真的。我说的没错吧?”
  他没等到宋楚宜的回答,却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走到宋楚宜跟前,仔仔细细的端详她一阵,方才忽然变了脸色,从刚才笑嘻嘻的模样陡然转变,脸上表情扭曲:“我倒是没看出来,宋六小姐不仅仅只是脑子聪明,这心也够黑的啊。宋八好歹是你的亲妹妹,就算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可她也被你打的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了,你竟然还一点儿余地也不给留......就怎么活生生的把人给杀了,她死的可惨了.....脸上被划了数十刀,我去看的时候只看见被雨水泡的发白的伤口......”
  他哈出的气喷在宋楚宜脸上,宋楚宜厌恶的倒退了一步,伸手接了神情愤愤的绿衣递过来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了脸。
  她向来很知道该怎么惹怒韩止,从前修炼得和狐狸一样的韩止尚且经常被她气的跳脚,何况是如今还没有成精的韩止呢。韩止虽然知道她的来历,也自以为了解她,可终究不像她是重生了一世的人,也多了一世的历练和经验教训。
  韩止果然更加愤怒,攥起的手背上青筋凸显,显然用了大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
  他隔了半响才恢复了平静,抬头问她:“你是怎么知道宋八没死,并且还要在那天晚上被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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