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清何人掌前程
依在临窗的小塌上，傅瑜锦轻轻抚弄着窗边花盆里的一株小草。
白桦认识这株草，这草叫含羞草，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只要轻轻碰触一下它的叶子便犹如羞怯了一般合拢，这是大老爷送给夫人的，夫人看着稀奇又转送给了大小姐一株。
看着傅瑜锦将含羞草合拢的叶子一片一片地撕开来，白桦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似乎自己就是那株任人摆布的含羞草，让你收拢就得收拢，不喜欢了就一片一片地掰开来。
傅瑜锦伸手取了白芷递上来的锦帕擦了手，状似无意到：“过了年你该有十八了吧！”
“回大小姐，奴婢是正月生的，过了年整十八了！”
“嗯，差不多也该许个人了！”傅瑜锦放下手中的锦帕，看向跪着的白桦。
“奴婢不敢！”白桦低着头，隐隐有些不安。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到了年纪主子给个恩典那也是常事。”傅瑜锦笑道，“之前刘嬷嬷还和我说了他家侄子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让我帮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白桦面色一白，头点地发出重重地碰撞声：“大小姐，奴婢以后生死都是小姐的人，不敢有二心！”
刘嬷嬷的侄子在傅家下人中都是出了名的，那人性子暴虐，先开始还给主子跑跑腿，但是有好几次和人发生冲突，误了主子的事，此后便一直闲在家中。
去年和人打架还伤了一条腿，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已经快三十的人了，都没娶上媳妇。
白桦面色苍白，若是嫁给了这样一个人，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嗯！”傅瑜锦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桦只觉得冷汗密密地布满了脊背，伏着身子不敢起身：“大小姐明鉴！夫人只是让奴婢看着大小姐一些，奴婢万不敢行不轨之事！”
见傅瑜锦不说话，白桦继续道：“奴婢父母兄弟都是夫人的陪嫁，奴婢幼时在夫人陪嫁的铺子里帮忙，当初夫人让奴婢来伺候小姐时，便许了奴婢等小姐出嫁了就把我留在府上，嫁个庄头。”
云氏其它事上或许并不精明，但是对傅瑜锦却有足够的了解，会许白桦这些，也是瞧准了她的脾性。
知道傅瑜锦看在她的面上并不会把白桦怎么样，但是也不会愿意一直把人留在身边，出嫁的时候把人留在傅府那是再好不过的。
上一世若是她没有因为云妙伊和周渊承的事情迁怒白桦，云氏或许也会想办法把人留下吧。
白桦这个年纪，主子若是宽厚也是该被放出去了，到时候只要说一声白桦家人给她说了门亲事，傅瑜锦自然不会拘着不放人。
傅瑜锦心中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不禁冷笑：“倒是个不错的去处。你说，现在我将你指了人，母亲会不会为了你一个下人和自己唯一的女儿过不去？”
“奴婢知错了！”白桦感觉眼前的小姐比夫人更让人心悸，让她不敢有丝毫违逆之意。
自打来到大小姐身边，白桦便处处小心，毕竟人家母女的事，她无论得罪哪边都得不了好，她自认为做的很好，却不想还是惹了大小姐不快。
“希望你以后能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能决定你的前途！”傅瑜锦不想再多说，挥手示意白桦退下。
得不得用，那就得看白桦往后的表现了。
白芷在一边欲言又止，傅瑜锦没有看她，却似乎看出了她脸上的疑惑：“奇怪我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小姐总有自己的原因，奴婢不敢踹度！”
“她是个聪明人，若能为我所用也不错！”
白桦从来不会刻意去讨好傅瑜锦，而且素来将态度放得很明确，她是云氏的人，为云氏做事。
这样反而不至于太过得罪傅瑜锦，虽说不会惹人喜欢，但也不会让人厌烦，因为她只会知道一些傅瑜锦愿意让云氏知道的事情。
上一世她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便是将那件事跑去向云氏通风报信，但那次也让她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傅府。
这次她在发现事情不可为之后，便什么都没做。
虽说傅瑜锦并不喜欢白桦，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聪明人。
与其从别处再调一个人过来，还不如留着白桦，至少知根知底，而且云氏不会真的想要伤害她。
“你这阵子多注意一下她，若是有什么越轨之举，直接送到常嬷嬷那去。”
“是！”
常嬷嬷是傅府专门管教犯错的丫鬟婆子的管事嬷嬷，在常嬷嬷手下不死也得脱层皮，那是个真正见过血的人，府上所有丫鬟婆子都不愿与她打交道。
“你在外边伺候着吧！无论谁来都不要打扰我！”傅瑜锦闭上眼睛，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在北宁侯府，一觉醒来回到了二十年前，现在想来傅瑜锦都有些不敢置信。
“是！”白芷放轻了脚步退了出去，寻了个小杌子坐在外屋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此时云氏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白桦，凄然道：“锦儿真的连我都不肯见了？”
白桦一想到刘嬷嬷的侄子，还存着的一点迟疑都化为泡影，一步也不敢挪开：“回夫人，小姐已经歇下了，您还是先回吧！”
“我只是去看看她，又不会打扰她歇息！”云氏跨步上前，却被白桦移步挡住，怒喝道，“给我滚开！”
“夫人，您别为难奴婢了，这是老夫人的命令，小姐身体欠安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白桦，你真的不让我进去？”
“还请夫人见谅！”
“呵呵，女儿不肯见我，现在连你一个奴才都敢这样待我，我活着还有什么奔头！”云氏说着眼泪滑落面庞，即使已经不年轻了还是惹人怜爱。
“奴婢不敢！”白桦垂首跪在云氏面前，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
白芷叹息一声，招手唤了个小丫鬟过来，附耳说了几句，小丫鬟得了令，朝外跑去。
不多时一个嬷嬷由小丫鬟扶着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