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纵使相逢不相识(二)

  嬴沧奉命离开后,百里泽让原先那个看守院落的老妇人回来继续照看着这里,更是嘱咐老妇人菜园子里的菜也要保持常绿。
  吩咐完弦乐城这里的事宜之后百里泽便自己动身策马赶往盛京,百里泽策马速度本就快,更何况他骑的这还是匹汗血宝马,不过五日便回了盛京。
  东宫这边早就得到了百里泽回来的消息,朝阳身子不适并没有出来迎接百里泽,一早就在外边等着的是数月前突然得宠的一个小妾名唤樱铃,而这小妾俨然就是那日抢了飞月手中饭盒擅自跑去百里泽书房企图献媚的女子。
  虽然这个樱铃并没有什么实在的名分,可整个东宫的人都知道这是除了太子妃唯一一个能近得了太子身边的女子,所以等闲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那名唤樱铃的女子一看到百里泽下了马赶紧就迎了上去,娇滴滴的喊了一声:“殿下。”然后又继续道:“太子一路风尘仆仆,婢妾早已让人烧了热水,就等着您回来可以一洗疲乏。”
  百里泽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大步向前走去,樱铃见状忙跟了上去,这是一个求得殿下宠幸的大好机会她绝不能放过。
  有谁相信她一个太子的宠妾到如今还是处子,她用什么方法引得了百里泽的注意只有她自己知道。本来她以为自己模仿殿下心中爱的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这样就能夺得殿下恩宠,继而怀上子嗣再一步登天。
  可是偏偏替身就是替身,无论她学得那昇宁郡主再像,盗版终归是盗版,百里泽每每召她只是让她静静的陪在一旁,然后他就处理公事直至天明。
  整个东宫的人都羡慕她,羡慕她得宠,可其中心酸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是有一次百里泽喝醉了,抱着她不断喊着遥珈,可是明明都到了最后一步了,他却瞬间眼神就清明了。他的谷欠望明明是那么的明显,可他竟然能为了那昇宁郡主生生忍住谷欠望不去碰她。
  浴池中热水氤氲,热气蒸腾,的确是让百里泽洗去了一身疲乏,可是却怎么也洗不掉脑中那道紫影。明知那不可能是遥珈,可他却不断去想起另一个女人,即便是想一想,他都觉得那是对遥珈的一种背叛。
  就在百里泽正为这事烦心之时,樱铃悄无声息的就进了来,还拿起浴巾为百里泽擦拭身子。
  百里泽目光一沉,伸手抓住了樱铃的手腕,话中警告意味明显:“孤的话你莫不是忘了?”
  樱铃连忙跪倒在浴池边惶恐道:“婢妾只是只是想要侍奉殿下而已。”
  百里泽从浴池中上来披上衣服,居高临下的看着伏跪在地的樱铃,“若你安安分分,不再存什么妄想之心,孤依旧会让你在这东宫无上体面。”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倘若她再敢有这样的举动,那么百里泽一定不会轻饶。
  思及此樱铃一颤,虽然百里泽从来没有碰过她,可是在这东宫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宠妾,畏惧她尊敬她,不敢得罪她。可是如果连百里泽这个保护伞都没了,恐怕她的日子会比这东宫中其他姬妾还不如。不,她好不容易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绝不能被打回原形,荣华富贵比什么都重要。
  “婢妾不敢了,以后一定牢记自己的本分,再不敢越矩一步。”
  百里泽冷哼一声抬步就走了,眼光根本就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
  而遥珈也在收到沁碧的来信之后,便着手让龙祁回苗疆挑一些可靠的人暗中随行。
  就在遥珈在弦乐城等着龙祁的消息时,北燕皇帝与摄政王正式撕破脸面的消息传散开来。
  遥珈担心宁黎的处境,又想到玉翘之前与百里泽在北漠照过面便让玉翘去北燕保护宁黎的安全。
  大约等了十日,龙祁便来信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遥珈这才带着白芷和元翼踏上了回大渝的路途。
  踏上回大渝的路,遥珈的心情不可谓是不激动,越接近大渝境内遥珈的心情就难以自持。
  当离开弦乐城进去了大渝的南阳郡,遥珈望向盛京的方向在心中恨恨道:“百里汾这快一年的时间你们的舒坦日子也该过够了,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那么温馨舒适了,我要让你们鸡犬不宁,血债血偿!”
  在过壶口关的时候几人在此处稍作停留歇脚,到了这里遥珈却另有所思。
  从壶口关往东走就是廊州,在廊州有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人——二皇子百里湛。
  越是被遗忘的人越不会引人注意,谁会把目光放在一个失了势不得皇宠的皇子身上。
  “我们先去一趟廊州!”遥珈看元翼两个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啊?”两个人对遥珈突然改道皆有些讶异。
  “先去廊州见一个人,或许他能帮到我也说不定!”
  遥珈都这么说了,元翼和白芷也就顺着遥珈的意思改道去廊州。
  百里湛的府邸,百里泽曾经带她来过一次所以遥珈很是轻巧的就找到了。
  下了拜帖,门房便带着遥珈三人在客厅等候。
  不过一会儿百里湛便过了来,因为遥珈蒙着面所以百里湛并没有认出她来,“这位姑娘你是?”
  “我是谁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二皇子您谈。”遥珈回答。
  百里湛再落魄,再失势那也是皇室中长大的,自然就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道理。
  “我没有想与姑娘谈的,姑娘找错了人,还是请回吧。”察觉到遥珈可能有什么意图,百里湛直接就下逐客令。
  百里湛这么直接的送客遥珈也不恼,只走到百里湛跟前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难道当初您为什么被贬至此,您不想查清楚?就算您现在不计较这个了,那韩贵人被冤死您也不想替她找出真相还她清白?”
  当初遥珈和百里泽查皇后一案的时候对百里湛与韩贵人的事情也有耳闻,是以也知道韩贵人是从百里湛府上出来的。
  虽然今天才是遥珈见到百里湛的第二面,可是它很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个二皇子绝对不是薄情寡义的人,至少跟百里泽那个负心汉不是一丘之貉。
  她怎么又想起百里泽了,难不成真的是没见过男人,就经历过他一个男人所以就铭心刻骨了?
  听闻遥珈的话,百里湛眸光一聚紧紧的盯着遥珈低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遥珈与百里湛错开身朝客厅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去,“我说过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二皇子您是否想找出真相!”
  百里湛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蒙面女子说的是一针见血,即便这么多年他心甘情愿被流放至此,可是阿凝的事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如果都不能帮她洗脱秽乱宫闱这个罪名,日后如何去九泉之下见她。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即使遥珈已经说动了他,可是事关重大百里湛还是不得不谨慎。
  “互惠互利就凭这四个字!二皇子若能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相助,那日后还您一个公道义不容辞。如何,您是信还是不信?”
  百里湛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女子的来历,可是就是突然相信了这个女子所说的话,况且他也明白凭着他今时今日的位置想要为阿凝翻案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个女子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认了。
  “好,我信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遥珈背着手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眸中带笑的看向百里湛,“这个嘛!到时候如果需要您的话我会派人来通知您。”说完遥珈便要抬步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若是二皇子有什么话要传达可以派人送信给我的这两个部下。”
  百里湛顺着遥珈的话目光淡淡暼向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元翼和白芷,轻轻的点了点头。
  “祭司大人,哦不,小姐,您为什么要去找这个二皇子,据说这个二皇子百里湛并没有什么权势。”白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同样白芷的疑问也是元翼想问的,遥珈看了两个人一副求知欲爆棚的表情也不卖关子,他们都是能信得过的人也就直截了当的道:“有备无患,回到盛京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即使到时候我们惹人注目了,但还有一个早就被众人遗忘的百里湛,倘若他出手那就会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元翼和白芷听了遥珈的想法也很是认可,觉得这的确是一步好棋。
  不过遥珈没有跟他们说的是她其实还有一个私心的,那就是百里泽现在太得势了,太意气风发了,她就是想给他添点堵。
  现在盛京中唯一能跟百里泽对抗的两位王爷,一个虽然前不久娶了大渝藩属国的公主为王妃可是却早已丧失了夺嫡的斗志,一个虽然野心勃勃可是因为禁足一事和兵权划分之事元气大伤,被百里泽压的死死的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说到底遥珈只是个小女人而已,对于百里泽另娶别人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在世人眼中她已经死了,可是没有办法不气百里泽,所以就想让百里湛找个机会重回皇帝的视线,给他添点堵,让他不那么好过,至少不能比她好过了!
  盛京
  北漠凯旋归来之后,谢长风便亲自向皇帝要求赐婚。
  此次大败北漠,是谢长风手掌兵权之后的第一场大仗,也是第一场胜仗,如今谢长风在安北军中地位不比姚家父女低,对于谢长风与姚婧斓的婚事皇帝自然也是乐见其成,这间接的也让安北军军权重回皇帝手中。
  所以赐婚之后盛京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骠骑将军府与永朝长公主府的联姻了,人们茶余饭后,闲来无事聚在一起的谈资也是这个。
  姚婧斓再厉害在世人眼中终归是个女子,撇开世人对她的偏见不谈,骠骑将军姚濂起数年来驻守塞北劳苦功高,为大渝也是打了不少的胜仗,这次他唯一的女儿出嫁大多数百姓也都送上了祝福。
  这桩婚事大多数人都是开心满意的,但除了一人——华昌公主百里淑。
  自从太后仙逝之后,没有了太后的宠爱与庇护百里淑在宫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也正是没有了太后所以谢长风这桩婚事更加没有人阻拦。
  所以眼看着谢长风与姚婧斓的婚期越来越近,百里淑气的牙痒痒,把寝宫中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也不解气。
  翊安宫侧殿,这是太后还在世时拨给百里淑的住处,此时殿内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是百里淑又开始发脾气了。
  殿中的宫女也不敢阻拦,只得都站在一旁一个个瑟瑟发抖。整个皇宫谁不知道华昌公主跋扈的性子,她要是不高兴了那谁都别想好过,首当其冲的就是随侍的太监宫女。
  这些太监宫女就看着百里淑把殿内的东西狠狠的都摔到地上,即使被碎片溅到也不敢吱声,心里都默默期盼这位祖宗摔完东西就解了气了,否则他们都少不了一顿暴打。
  很显然上天并没有听见这些宫人心中得祈祷,摔东西已经不能发泄百里淑心中的怒火,环顾狼狈的寝殿随手抄起一根铁棍对着一个宫女就是一通乱打。
  而被打的宫女也是死死的咬住牙不敢出任何声音,就怕激怒了百里淑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其余的宫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心中都明白一会儿也不知就到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了。
  百里淑见宫女身上见了血这才又换另一个,这次是一边狠命的打一边狠狠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连你们也看不起本宫是吧!你们不说话本宫也知道自从皇祖母仙逝之后你们这些狗奴才就狗眼看人低看不起本宫,认为本宫没有了靠山,今天本宫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群眼中没有主子的奴才。”
  百里淑把怒火全部发泄到这些宫人身上,把这些宫人看成姚婧斓狠劲的抽,如果不是姚婧斓,她百里淑怎么会有今日,如果不是姚婧斓她百里淑早就嫁进了永朝长公主府,也不会因为皇祖母仙逝就失去了靠山!
  百里淑正打在兴头上,守在殿外的宫女硬着头皮进了来。这个时候她其实也不想来更不敢来,可是无奈外边传话的人那可是比皇后还尊贵的陈贵妃的人,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得罪。
  这小宫女一进来就俯首扣地道:“回公主,贵妃娘娘那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听到贵妃娘娘这四个字百里淑才停了手,让宫女赶紧为她收拾一下妆容去见陈贵妃。
  这下殿内所有的宫人都松了一口气,即使陈贵妃也不是什么善茬,可毕竟免了他们一场毒打,心里竟然也都充满了感激。
  陈贵妃派过来的人竟然是彩霞殿的大宫女也是陈贵妃贴身宫女绿珠,绿珠亲自过来让百里淑得到了很大的满足。陈贵妃跟前的红人亲自到翊安宫来请她给足了百里淑面子,至少在这后宫中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如此重视。
  自从太后走后,百里淑失去了靠山在宫中受尽了冷眼冷遇,后来若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暗中帮她,估计她在皇宫中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都说雪中送炭难雪上加霜易,以前总是围在她身边的宫妃想通过她讨好太后,在她失去靠山之后一个个躲她就跟躲瘟疫一样。而就在这个时候陈贵妃对她施以援手,让她在宫里能好过了一点,所以百里淑对陈贵妃充满了感激,和陈贵妃往来也多了起来。
  百里淑跟着绿珠到了彩霞殿,陈贵妃正眯着眼半卧在矮桌前,旁边点着熏香,一个宫女正跪在一边为她捶腿。
  “回娘娘,华昌公主过来了!”绿珠上前道。
  陈贵妃这才慵懒的睁开眼睛,手轻轻一挥示意小宫女下去。
  “华昌见过贵妃娘娘。”百里淑对陈贵妃倒是行了一个毕恭毕敬的礼。
  “公主不必如此多礼,过来坐吧!”陈贵妃懒散说到。
  “谢娘娘。”然后百里淑便坐在了陈贵妃的对面。
  陈贵妃瞥了一眼百里淑笑道:“本宫听闻最近公主心情不是很好,莫不是殿里的人伺候的不够周到?”
  “娘娘让内务府派给华昌的人怎么会伺候的不周到呢!”
  “哦?那是什么事惹得我们华昌公主不高兴了呢?”
  百里淑刚欲张口,陈贵妃就又说道:“不妨公主让本宫来猜一猜到底是什么事惹得公主不快。”说完陈贵妃状似仔细的将百里淑打量了一遍才道:“莫不是公主是因为是因为七日后定国将军的婚礼而忧心?”
  陈贵妃这摆明就是明知故问,可是此时百里淑却是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她没有办法阻止谢长风娶姚婧斓,但不见得陈贵妃就不行。
  陈贵妃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皇帝几乎对她是言听计从,倘若有陈贵妃的帮忙即使阻止不了这场婚礼,那也有可能让皇上为她和谢长风赐婚。
  百里淑立刻是眸带泪花委屈道:“娘娘帮帮华昌吧!”
  陈贵妃这才坐起了身,从矮桌的炉子上拿过茶壶先将杯子给洗净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热气腾腾茶香四溢,陈贵妃端起茶杯闻了闻,懒懒的抬起眼皮道:“公主想要本宫如何帮你?”
  百里淑看陈贵妃这么问显然是有希望,连忙跪着道:“娘娘你最得陛下宠爱,您的话陛下不会不听。若是您能让陛下为华昌和谢长风赐婚,华昌一定感激不尽。”
  陈贵妃余光扫向绿珠,绿珠即可会意,连忙搀扶着百里淑坐了下来,又在一旁道:“公主何须如此大礼求我们娘娘,只要公主开口我们娘娘绝对是义不容辞。”
  百里淑眼中有了喜色看了一眼陈贵妃“真的?”
  “奴婢还能诓您不成,只是……”绿珠有些为难道。
  百里淑急切问到,“只是什么?”
  绿珠和陈贵妃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泛着算计的光芒。
  “只是您明明可以独占的为何要与别的女人共享夫君,您是公主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怎么能委屈了自己。”
  百里淑也一直自持身份尊贵,她如今想要委曲求全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她打的算盘是先嫁过去,到时再想法子把姚婧斓不着痕迹的给解决掉,只是这也很冒险,现在听绿珠的话似乎是有更好的主意。
  “还请绿珠姑姑赐教!”百里淑拉下脸面向绿珠请教。
  “公主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公主奴婢只是个婢女谈不上什么赐教不赐教。况且华昌公主与我家娘娘这般投缘,奴婢自然也是要帮一帮公主,以谢您常来陪我家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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