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杨水生起身便要收拾了一下医箱,想了想,又对阿离吩咐道:“阿离,这几****要去一趟大河村,这几天你就在医馆待着,柜台抽屉里有银钱,你可随意取用,如果有人来诊病,不急的便让他等几日,如果急的,便让他另寻他处。”
  一听杨水生要外出几日,阿离显得有些慌乱起来,紧咬着嘴唇。
  “先生您多久能回来?”阿离看了杨水生一眼,神情略略不安。
  “我也说不上,要多久才能回来,总之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情的,处理完了我就赶回来。”杨水生说罢,想了想又开口道:“对了,你要记住,这药圃里的药材可一定不能乱吃,否则会出问题的。”
  阿离抿嘴笑了笑,憨态可掬地看着杨水生,说道:“先生您放心好了,这药圃里的药材我都不会乱吃。”
  看着阿离乖巧的样子,杨水生心中一暖,微笑着伸手揉了揉阿离的头发,便挎着医箱迈步走出医馆。
  那中年渔民在前带路,两人一起离开了医馆。
  街口早已有一辆大车在等候。
  站在杨家医馆的门口,阿离抬着头看向杨水生离开的方向,紧咬着嘴唇,满面的不舍。
  “先生,阿离不在身边,您要照顾好自己。”
  杨水生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脸上挂起了淡淡笑意。
  ……
  从东光县城到大河村的距离并不远,但也绝对谈不上近,等到杨水生与那中年渔民来到大河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阳光也弱了许多。
  一路上,杨水生又问了一些比较关键的问题,但除了知道那中年渔民叫吴大柱之外,他却没能了解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单单几句话的判断,根本无法将这件事情理清头绪。
  “杨神医,你现在要去看看那些断头而死的孩子吗?”吴大柱带着杨水生走进大河村,转过头问道。
  抬头看了看天色,杨水生点了点头,示意吴大柱在前面带路。
  “我们村里人也不多,加起来也就百十口子人,接连死了十几个孩子,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都想要搬走,离开这里了。”吴大柱指了指小路一侧的民居,开口说道。
  虽不知这大河村以前是什么样,但杨水生却看的出来,这里的确少了许多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接连两个月出现的怪事儿。
  随着吴大柱一同穿过整个大河村,杨水生也大致了解到大河村的规模大小,两人顺着村里的小路穿行而去,一直到了河边。
  河边放着十几张竹席,一眼数过去,一共有十三张。
  每张竹席上都躺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孩,但让人深感恐怖的并非此事,而是那些小孩的头都在脖颈处齐齐断裂开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拉硬拽,强行扯裂开的。
  河边的风吹过,带起一阵浓郁的水草味,杨水生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来这些身首分家的孩子。
  “杨神医,过去十多年前的时候,就有人从这河里捞出来一只水鬼,这件事当时惊动了不少人,不过最后那只水鬼也下落不明,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吴大柱犹豫不决的说道,好似他见过当年那水鬼的模样。
  “哦?在那之后,你们村里有没有出现过其他比较怪异的事情?”杨水生轻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吴大柱皱着眉头好生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说道:“从十多年前那件水鬼的事情出现之后,我们大河村就没再出现过什么怪异的事情,一直以来也都比较安定,再加上村里的人都比较老实敦厚,平时相处也都很好……”
  听着吴大柱絮絮叨叨的说着,杨水生面色沉静,盯着一个断头而死的孩子仔细看着。
  那孩子年方八九岁,生着一张有些黝黑的小脸,想来是因为常年在这河边玩耍的缘故。
  想到这,杨水生转过头扫了几眼,发觉这些断头而死的孩子虽然有男有女,但都有一个共同点。
  这些孩子,都十分的瘦弱,几乎是皮包骨。
  “吴大叔,村子里断头而死的孩子,是不是自幼便在河边嬉戏玩耍?”杨水生转过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神色有些不安的吴大柱。
  一听此话,吴大柱愣了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是啊,这是很正常的,我们村子就在大河边,别说这些孩子,我们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是在这里生活,随便喊出一个,幼时都是在河边玩耍长大的。”
  杨水生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捞出那个水鬼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讲一讲么?”
  吴大柱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看看周围的村民,说道:“好吧,这件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不过,我算是亲身经历的人之一,那时候,我跟你的年龄也大概差不多……”
  第30章 十三条人命
  大河村,顾名思义,这村子靠着一条临近东光县的河,加之这村子距离东光县城比较近,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东光县城下的一个村子。
  吴大柱长年打鱼,算是这村子打鱼的一个好把式,大概在十多年前,那时候他在河边打鱼的时候,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中国民间传说投水自杀或者意外而死的人,会徘徊在淹死的地方,变成水鬼。然后在水里耐心地等待,引诱或者强迫经过的人落水而死,来当自己的替死鬼。千百年来,水鬼靠这个方法投胎转世,摆脱来自地狱的苦难。
  住在河边的渔民,自然对这个说法很相信,所以每当在打鱼的时候,都十分留意,每年的打鱼季到来时,都要在河边摆下祭祀贡品,祭奠那些在水中丧生的灵魂。
  有一年汛期来临的时候,因为河流很是湍急,村里原本是禁止打鱼的,但却偏偏有一户人家,想要在汛期多打些鱼,就在一个夜里偷偷下了河。
  结果,这人真的打了很多鱼,但随之也打上来一个怪物。
  当时这人并没发现,在渔船靠岸后,整理挂网的时候,才发现在鱼群中,藏着一个半人半猴,有着锋利牙齿,和通红眼睛的不明生物。
  常年在河边生活,那人一眼认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水鬼。
  他吓的顿时惊叫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家就跑,但却没能逃脱,被水鬼抓住一只脚,死命往水中拖去。
  村里人听了他的呼救声,纷纷赶来救援,幸好他死死扣住船帮,一时间还没被拖走,村里人奋不顾身的冲上来,把他拉上岸,但那只水鬼也一同被拉了上来。
  那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在水中浸泡了半天,浑身上下都是血水,一只眼睛也已经不见了,只剩个血窟窿,整个人都气息奄奄。
  那只水鬼却是死死的咬住了这人的小腿,力量极大,死活都不松开,村里人见是水鬼,纷纷拿船桨木棍狠命的打,最后水鬼总算是松了口,伤痕累累的逃回了水里,再也没有出现。
  回到家里后,那人哀嚎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死了,死的时候全身的血都似乎像是被抽干了,恐怖异常。
  村里人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也从此立下严厉的规矩,汛期时绝对不允许私自下河捕鱼。
  还有,夜晚的时候,也禁止捕鱼。
  为此,大河村着实是经历了一段人心惶惶的日子,好在后来水鬼再没有出现,也就慢慢的过去了。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水鬼倒是没有再出现,可是村里的孩子却又开始出现暴毙的现象,而且是断头而死,死状极为凄惨,这更是让大河村的人们,联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水鬼。
  大家都说,一定是当年那个水鬼,又回来报复大河村的人了。
  听了吴大柱的讲述,杨水生也是暗暗心惊。
  水鬼,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但是从来都没见过,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吴大柱说出十几年前的故事,还是有些后怕地说:“当年我就是第一个冲上去救人的,那个水鬼的样子,我至今也是记忆深刻。我足足打断了两根船桨,都没让它松口,要不是那天人多,恐怕连我都一起要被它拖到水里吃了。”
  杨水生思忖了片刻,说:“但是据我所知,水鬼只有在水中的时候才是力大无穷,一旦离了水,就会变得四肢软弱无力,任人宰割,你刚才说的水鬼,如果真是十几年后回来报复,为何并不是在水里出的事,反而是在岸上的村里?”
  “这个……杨神医,我们也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大家都说,很可能是那只水鬼修炼成了精,得了道,所以才有本事上岸来杀人报仇。”
  吴大柱这句话一说,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都说是水鬼成精,上岸杀人,否则的话,那些孩子不可能死的如此蹊跷。
  杨水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又说:“就算是水鬼上岸,可它为何会只伤小孩子,却没有任何一个成年人出事?”
  吴大柱又道:“这个,可能是它道行还不足,在岸上的力量不足以伤害成年人,所以才拿小孩子动手吧?”
  杨水生哭笑不得,说道:“如果是这样,大家想想,那只水鬼的力量都已经可以拧下一个小孩子的头,这样的力量来对付你们,谁能抵挡?”
  “这个……”
  吴大柱不说话了,旁边一个妇人忽然坐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娃啊,他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每天都跟着他爹去河边帮忙,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一旁有人去劝这个妇人,但劝着劝着,几乎所有人都哭了起来。
  这个小村并不大,很多人家都是亲戚,一下子死了十三个孩子,这对全村人几乎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杨水生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恻隐,想了下又问吴大柱,这些孩子既然在河边长大,是否水性都不错,而且经常在河里玩耍?
  吴大柱点头称是,其实这是很正常的,这些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每天除了在河边玩耍,更会帮大人干一些活计,饿了就去河里捞点螺蛳,捉两条鱼上来烤烤吃了。
  “杨神医,大河村的村民一直是老实本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说,这水鬼怎么就找上我们的呢?”吴大柱唉声叹气的说道。
  他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毕竟他们这些渔民都老实本分,长年凭借着打鱼的本事倒也能养活自己一家老小,而且长年从事打鱼这行业的人有些迷信,尤其相信这些鬼怪之类的传闻。
  杨水生安慰道:“放心吧吴大叔,我相信好人有好报,老天爷不会无故害人。”
  说罢,他又抬头看着村民,朗声道:“这件事我都已经知晓了,还请大家节哀,不管是有水鬼作怪,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我现在就可以给大家保证,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绝不会让村里再出事。”
  村民们这才重又见到希望,纷纷道谢,杨水生也没有跟他们客套,迈步走向那十三具小小的尸体。
  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31章 验尸
  阳光明媚,绿草如茵,不远处的河中传来河水轻轻拍击河岸的声音,偶尔有几只水鸟在草丛中掠起。
  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又惬意。
  这样一个看似美好的时光里,河岸边却是躺着十三具尸体。
  这是最近一个月以来,死去的所有孩子。
  杨水生开始还以为这些孩子都瘦的皮包骨,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身上的献血似乎都已经被吸干,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这也是过了一个月之久,尸体都没有腐烂的原因。
  大河村的人不甘心,所以也没有下葬,但报案之后,县城里人来看了两次,就再也没出现过,他们又四处找高人,却都没什么用。
  最后听人说东光县里出了个神医,这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杨水生。
  蹲到那十三个尸体面前,杨水生挨个研究了下这些尸体的脖颈断裂处,又从医箱里翻了翻,拿出一根长镊子。
  杨水生捏着镊子,在男孩尸体的脖颈处翻弄着。
  看到杨水生的举动,吴大柱有些好奇的站在他身后看着。
  虽说已经是个中年人了,但吴大柱这胆子却不见得有多大,一面看着杨水生拿着镊子翻动着孩子脖颈处的皮肉,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折腾,看了没两分钟便蹲到一旁干呕起来。
  杨水生也有点恶心,不过他是医生,就算恶心,那也得忍着。
  于是,他紧盯着这些孩子脖颈处的皮肉,用镊子翻弄着研究了一番。
  他这举动看上去很是让人无法接受,村民们甚至有点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医生还是仵作?
  但看的出来,杨水生的神色无比严肃认真,好似能从那点点皮肉里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
  行医问药之人,难免会遇到开肠破肚这般的事情。或许这放在平常人眼中很难接受,但在杨水生看来,这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若想找到真正的病因,有时候还真得开膛破肚的调查一番才能得到些有用的东西,单凭一双肉眼就想轻松解决任何问题,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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