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她是他的战利品
汽车行驶在渐渐不再宽阔的公路上,两边的田地里一片荒芜,天快要黑了,暮霭沉沉的,偶尔能见到几个忙碌的农民,大概是在收拾田地,准备下一季的播种了。
冉子衿靠在玻璃上,眼神有些空洞,脸色也不是很好,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苏小小的那些话。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居然还给苏小小破了一杯咖啡回去,事实上那杯咖啡应该有苏小小代替乔哲卿泼给她才对的,可她怎么就那么倔强的做了那么滑稽的事情。
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的人是她,她却还能理直气壮的埋怨别人。
她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最不讲理的人了吧!
“小姐,我们的终点站到了,你只能在这里下车。”
“小姐?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小姐!”司机终究失去了耐心,对着依旧坐在车里的冉子衿高声吼了一声,他们已经停车十几分钟,其他乘客都全部离开,他们连车内的卫生都打扫好了,她却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只是斜着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是到站了?”冉子衿如梦初醒,从玻璃上那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孔上收回眼神,看向空荡荡的车内,“哦,我该下车了。”
她有些木然的拿着自己的小皮箱下车,动作慢吞吞的,下了车又站在门口仿佛思忖了片刻,才抬脚离开。
司机看着她走远,对售票员说了一句:“这女孩子怕是大脑不好使吧?”
“谁知道!”售票员回了一句,跟着司机关好车门,检查了一番,去镇上的休息处休息去了。
夜路不好走,冉子衿又拎着一个小皮箱,深一脚浅一脚,就这样一只鞋的鞋跟就断了,连带着她的脚腕也扭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她还是哭了。
在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色下,她抹黑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来,揉着脚踝,哭着将另一只鞋也脱下来,在石头上砸断鞋跟,两只五厘米高的高跟鞋,瞬间变成了平底鞋。
将鞋子重新传回脚上,冉子衿还是没有停止哭,她心里难受,那难受就像着漆黑的夜色一样看不见,但就是无法被人忽视的存在着。
她一直以为冷沐玄是不会欺骗她的,就算偶尔开个小小的玩笑骗一骗她,最后都还是会告诉她实情。
她以为他是有分寸的,可是他却怎么能拿人的生死跟她开玩笑,隐瞒她欺骗她,他叫她的心里如何好受。
他说他在她的心里比不上一个死人,可是有谁知道就算她对乔哲卿心怀愧疚,就算她厌弃他对她隐瞒了真相,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在维护他,都是偏向着他这一边的。
坐了一会儿,冉子衿感觉到身上有些凉了,就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蜿蜒的村间小路坑坑洼洼,纵然高跟鞋变平底鞋,也并没有好走多少。
“子衿表姐,是你吗?”
前方有手电的光打过来,冉子衿放下皮箱,抬手挡住眼前刺眼的光,“我是的,你是不是来接我的小刺猬?”
“我是!我是!”说话间,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就站到了冉子衿面前,俊朗年轻的脸上挂着清爽的笑容,“表姐,我可总算是等到你了。刚才一路走来,总也不见你,我还以为你迷路了,给我吓得不轻!快走,我们回家去!我妈已经做好饭菜,就等你来了,就开吃了!”
叫做小刺猬的男孩说着话,就拿起冉子衿的皮箱,一手拿着手电给冉子衿照亮前路。
有了光亮,这下子就好走多了,冉子衿跟着他的步调,给他解释,“汽车好像堵车了,所以过来天就黑了。”
“好像堵车了?表姐,拜托,是你坐在车上,你居然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堵车!你可真有才!”小刺猬笑着跟冉子衿玩笑。
“我真的记不清了。”冉子衿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她一路心绪不宁,哪里还会注意到有没有堵车。
“表姐,你觉得我长高了吗?像不像个大人了?”小刺猬边走便问冉子衿,这是他最在意的话题。
他一直想长大,可是村里的熟人每天都见他,所以总也看不出来他的变化。这会子见到大概有两三年没见的冉子衿,当然不放过叫她断定的机会。
“是长高了,怎么看都是个大人了。”冉子衿刚才见到小刺猬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感觉。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小刺猬高兴的跳起来去够路边的一枝高高的树梢,“表姐,等你明天休息好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小女朋友吧!”冉子衿笑看着小刺猬,觉得他真的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了。
“还不算是了!”小刺猬居然有一瞬的羞恼。
“刺猬!可是你回来了?”有母亲的声音响起。
小刺猬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是我!接到表姐了!”
“姑妈,我来了。”冉子衿跟小刺猬的母亲打招呼。
小刺猬的母亲招呼着她进屋,倒水叫她洗漱了一番,然后才开始吃饭。
这姑妈,并非冉子衿的亲姑妈,不过是跟古枚华认的姐妹,她就叫了她姑妈。
小刺猬的母亲是去孤儿院领养孩子的时候,跟古枚华人的姐妹,她不生不养,就领养了当时才不到三岁的小刺猬。
这个村庄有个习俗,就是小孩子总要取个跟动物有关的小名,才会养活,也才会健康平安的长大。
小刺猬这一大家里,他已经有了一个叫牛牛的哥哥,所以他才会叫刺猬,不然就是叫牛牛了。
小时候,冉子衿跟古枚华来过这里几次,第一次是送小刺猬,后来是来走亲戚,最近的一次也好像是两三年前了。
刺猬家所在的村庄离镇子中心不远,走路约莫十来分钟就到了。
刺猬在镇子上念高中,放学了总喜欢带着冉子衿在镇子上乱跑。
冉子衿倒也乐意跟他乱跑,跟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玩儿,暂时忘记了乔哲卿,也暂时忘记了冷沐玄,她觉得自己是在很可耻的享受着这偷来的快乐和简单。
“表姐,你看那个男孩,他也喜欢糖果!”
冉子衿跟刺猬坐在河边的杨树林里,杨树已经发芽了,绿油油的很是好看。
“那你不但心吗?”她已经见过了刺猬喜欢的女孩叫糖果,那是个长相甜美,堪称学霸的女孩子。
“不担心。因为我跟他打赌,他输了。我们打赌谁能考上市里的第一高中,谁才有资格留在糖果身边。结果我跟糖果都考上了,他却没有,所以就自动退出竞争了。糖果不愿意去城里念书,不想离开家,所以我也就没去。”
冉子衿了然一笑,怪不得上一次她来看他的时候,他的母亲拉着她说他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倔强的不行,不去市里念书,原来是为了他的小恋人。
旋即,她又笑不出来了,抬眼看着刺猬问:“你是不是觉得糖果是你的战利品?”
“是呀!我赢了,她就属于我了。”刺猬理所应当的回答道。
冉子衿的眼里一下子黯然下来,原来她也是冷沐玄的战利品啊!
他欺骗她,隐瞒真相,只是为了要娶她,证明给乔哲卿看,是他冷沐玄赢了,她是他的战利品!
他对她好,也是对自己战利品的维护而已吧!
这样的想法,叫冉子衿感觉到挫败。
闲暇下来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转眼冉子衿到刺猬家已经十来天了。
这天她又等着刺猬放学回来带她去镇子上逛,却不想刺猬一回来将书包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又跑出了家门。
“你去哪里?”她担心火急火燎的刺猬。
“赚钱去!”刺猬的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等到刺猬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他手里拎着两大袋子零食,全是冉子衿爱吃了,有些还是这镇子上买不到的,只有市里超市才有的。
“你哪里来的钱?又是谁去市里买的这些?”冉子衿认真的问刺猬,他一个学生哪里有钱买这么多零食,这两袋子至少得三五百呢!
在她的印象中,也就冷沐玄那样的土豪才会这样几百上千的给她买零食,除此之外就没有人了。
她心里忽然一惊,不等刺猬回答,又问道:“镇子上有没有来什么大人物?”
“有!”刺猬点头,“河坝挖金,那浙江的老板这几天好像来了,就住在前村口老张家,他家有空闲的房子租给那老板了。”
“哦。”冉子衿淡淡的答了一声,看来她是多想了,“那你的钱和这些吃的哪里来的?”她又开始追问他。
“我就给那个老板跑腿,是不是打探一些小道消息给他,他就给我跑路费呗!我用这个钱给你跟糖果买吃的!他去市里了,我就叫他带回来的!”刺猬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说道。
“小道消息?刺猬,你别给骗了!无Jian不商,你还是孩子!”
“表姐,我不是小孩了!你都说我长成大人了!别担心,我没那么笨!来吃块鸭脖!”刺猬不再解释什么,直接扔了一袋子鸭脖给冉子衿。
“刺猬,你们这镇上缺不缺老师?”冉子衿吃着鸭脖,这镇子上环境好,离市区也不远,她都有些不想走了。
“不知道。你想在这里当老师?”刺猬停下啃鸡腿的动作看着冉子衿。
冉子衿缓缓点头。
第二天,冉子衿去镇子上的高中找到了校长,校长很高兴有人来带教,学校真的却英语老师。
“那我就回去准备,明天过来先试讲一节课。”
“好,没问题。”校长送走冉子衿。
冉子衿把这个消息告诉刺猬的时候,他刚好放学回来,手里提着好几袋子吃的用的,吧嗒一声全落地上了。
“表姐,你认真的啊?!”他以为她是玩笑的,却不想她还真的要留下来当老师了!
“不然呢?”冉子衿走过去翻看他拎回来的东西,“这些都是名牌,没个几百一千的买不回来,你最好老实交代,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别在用你跑腿的话来搪塞我!”
“真是跑腿赚来的!”刺猬才解释了一句,就被他母亲拧着耳朵提走了。
“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到哪里给我造事去了!每天提这么多东西,你到你妈我是好骗的?!不老实交代,看我不给你一顿好打!”
“哎哟!妈,轻点儿!我招供啊招供啊!你别打我!”
冉子衿看着被姑妈拎走的刺猬,听着他们一个威胁一个求饶的声音,不自觉的笑了,自己出门去,到镇子上闲逛去了。
过了一会儿,刺猬气喘吁吁的跑出来追上她,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就又跑远了,也不等她。
隔日,她再去学校试讲的时候,校长却一脸歉意的笑着,“冉老师啊,实在是抱歉!我跟市里的教育局汇报了一下,教育局说今年会招新老师,不准我们自主聘用代课老师。”
“哦。我知道了。没什么关系的。”冉子衿往回走,心里有些不怎么开心。
原来,离开了冷沐玄,她冉子衿什么都做不了!
“子衿,回来了?试讲的事情怎么样了?”刺猬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晒被子,见冉子衿回来就问她。
“校长说教育局不叫他们自主招聘老师,我没法去了。”冉子衿走进去,看见屋里摆放着一台新液晶电视,一台冰箱,还有电磁灶什么的。
她又出来,问姑妈,“姑妈,是姑父买了叫人送回来的吗?”
这才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家里居然多出来了这么多家电。
“嗯。他在内蒙古打工赚了钱,叫市里的一个朋友帮忙买了送来的。”刺猬的母亲随便解释了一句,不再说话。
冉子衿帮着她晒被子,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她问她:“子衿,市里那么好,你怎么想到这镇子上来教书了?是不是跟老公闹别扭了?两口子闹架很正常,你回去低个头服个软,这日子照样过。我和你姑父还不是经常吵,也就这几年他在外打工不常在家,所以我们才没有怎么闹了。”
“没有闹别扭,就是觉得这里挺好的。”冉子衿对事情的起源不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