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以潇不打算继续跟沈终意谈这个话题, 她上了车, 刚发动, 后车窗忽然被人敲了敲。
  她回头一看, 是戚兰。
  她挑眉, 缓缓落下右侧的车窗。
  戚兰扫视了一下车里：“你办公室里的东西没有清走？”
  虽然她们不常在公司, 但公司里仍有他们的办公室, 戚兰经常在公司办公室待着，而以潇就不了，她觉得办公室太狭窄, 平时就算有时间也不爱回办公室。
  不过她还是在办公室上放了些东西，以往每周回公司开会，都会顺便打扫一下。
  “是啊, 让您失望了。”以潇笑吟吟道。
  戚兰咬牙：“以潇, 死缠烂打不好看，倒不如干脆走人, 那我还算看得起你。”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以潇眨眼, “我一点都不在意你的看法。”
  戚兰气红脸：“我没想到, 你竟然是这么不知羞耻的人。”
  “那你太不了解我了。”以潇笑得很无辜, “你还巴在我车镜上干什么？收停车费？”
  戚兰留在原地, 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屁股，嘴里忍不住念叨：“得意什么, 总有你哭的一天！”
  等到红灯，以潇才终于想起自己手机里还有个可怜巴巴在等回复的人。
  沈终意：午饭一起吃吗。
  沈终意：晚饭。
  沈终意：明早早餐。
  沈终意：？
  沈终意：还钱。
  她气笑了, 红灯变绿, 她顺手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沈终意接得倒快，刚接就是一句：“过来吗？”
  “不过，钱不还了，你告我吧。”
  沈终意也轻笑一声：“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当老赖？”
  “那不然呢，我都要被公司辞退了，连月薪都拿不到，哪来的钱还？”她半开玩笑道。
  沈终意沉默片刻，问：“你想待在那公司？你喜欢当经纪人？”
  这个问题太正经，她不得不仔细想了一遍才答：“公司留或走无所谓，但我得顾着袁俏。至于职业……既然决定做一件事，当然想把它做好。”
  说话间，她路过了昨天订的超市购店面，忍不住问，“吃午饭了吗？”
  “没吃。”
  “意，你能不能摸着良心说话，我和abel明明刚陪你吃完啊！”穆琛的声音传来。
  以潇笑了声，前面两辆车因为超车起了些不愉快，后面的车狠狠地按了下喇叭。
  沈终意听见了：“你在开车？”
  “嗯，刚从公司出来。”
  “以后开车别打电话。”
  “喔，那我挂了……”
  “等等。”沈终意叫住她，“……那你晚上来不来？”
  以潇轻咳一声：“看心情。”
  挂了电话，沈终意便问身边的两人：“你们什么时候走？”
  才吃完饭正站着消食的穆琛听了，瞪大眼：“意，你这是不是别人说的，见色忘义、始乱终弃？”
  沈终意挑眉，不置可否，问：“你帮我查件事？”
  ——
  以潇原是打算晚上去找沈终意的，结果在自家门口被拦了下来。
  “去哪？”刘妍双手抱腰，一边眉头挑着，问她。
  以潇脸不红心不跳：“袁俏家。”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以潇仔细想了想，没能想起来：“什么？”
  刘妍道：“你答应了我，要去相亲的。”
  “……我之前不是去过一回了吗？”
  “你那哪是去相亲？人小伙子说自那次相亲结束后，你就没回过他的信息了！”
  “我有跟他说过，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刘妍问，“我瞧着挺好的！”
  “那不然你去和他聊聊试试？”以潇脱口而出。
  刘妍的眼神登时变凶狠，她赶紧改口，“那我不喜欢他嘛。”
  “你不喜欢他哪里？你跟我仔细说道说道。”
  “……”以潇只得找借口，“妈，下次再说好吗，袁俏还在等我呢。”
  “行。”刘妍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我送你过去，我们路上说。”
  ……
  “就这么骂了你一路？”袁俏吃着碗里的蔬菜，同情地看着她。
  “嗯。”以潇叹了声气，给沈终意回信息，说自己不过去了。
  袁俏忍不住问：“你和沈终意，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复合了？”
  以潇收起手机，摇头。
  复合？他们还真没讨论过这个问题。
  “没复合？你今晚原本是要去找他的吧。你们这是不是叫……”袁俏眼珠子转了转，“玩儿暧昧？”
  “就你话多。”以潇失笑，把手边的纸盒轻轻丢了过去，“你和许诺然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袁俏也没心思管别人了，她撅起嘴：“其实……自从剧组放假之后，我和他就没见过了。”
  “也正常。”以潇道，“他平时通告这么多，放假也就这么几天，抽不出空能理解。”
  她倒不是为许诺然说话，到了许诺然这种咖位，通告都是挑着去的，除了度假，一天下来睡眠时间少之甚少。
  这会剧组难得放假，工作室那边自然不会放过这短短几天的空档。
  袁俏在她面前一向不怕落面子，道：“不是啊，我们就连电话都没打过。他只给我回了几条微信，你说，他是不是后悔了？”
  以潇哪懂这些，她撑着下巴道：“你如果觉得不正常，摊开了说不就好了，胡思乱想的，多烦人。”
  袁俏犹豫了下：“好吧，我今晚找他说一说。对了，热搜的事你处理了吗？既然都选择要曝光，干脆一路走到底，不然吃亏的还是你……”
  “我知道。不过热搜那边，我还没搞定。”以潇道。
  热搜的规矩，大家心照不宣，都是明码标价上去的。
  可陆佳那边显然出的价格更漂亮，现在就算那条曝光微博的热度再高，仍旧上不去热搜。她虽有点门路，但大家当然是以钱为先。
  “那你打算怎么办？”袁俏道，“你钱够吗？不够用就找我，我这有，你别跟我客气。”
  “一点积蓄，我还是有的，不用了。”
  “那你今天去公司，姚总监怎么说了？戚兰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别提态度有多嚣张了，气死人……”
  以潇自然不会把对方要开除她的事说出来：“没怎么说，就让我好好带你。”
  袁俏狐疑道：“真的？”
  “真的。”以潇含糊应着，打开微博刷了刷，准备转移话题。
  没想到刚点开搜索页面，就看到了最下方的微博热搜第一位。
  【陆佳梁已拥抱热吻[爆]】
  她还没反应过来，再往下看其他并列着的热搜。
  【沈终意点赞】
  【原来沈导也喜欢吃瓜】
  【出轨队再加一分】
  她点开一看，果然，沈终意在那条高热度微博下面点了个赞，并且过了几个小时都还没消除。
  袁俏：“怎么傻了？”
  她凑过来看了两眼，嘴巴立刻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沈终意热度好高啊！点个赞……就热门了？”
  以潇没说话，往下又翻了翻，看到沈终意确确实实只点了个一个赞。
  再厉害的热度，也不可能只凭一个赞就上热门，还是个深红色的“爆”。
  也不知沈终意砸了多少钱。
  她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接到了姚总监的电话。
  “姚总监？”袁俏看见来电显示，“她最近怎么总是找你？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没事。”说完，以潇把电话接通。
  “潇潇？”
  “姚总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就是来转告一下你，今早我们的聊天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姚总监语气和蔼，“以后继续好好为公司做奉献。”
  她挑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公司上面考量了一下你的表现，在同期里算是特别优秀的了，所以我们临时开了个小型会议，最终取消这个决定。”
  说得这么好听，不过是看陆佳撑不住了，想在她这讨沈终意的好。
  袁俏和公司签的是五年合约，在合约结束之前，她的确不想离职。
  “既然是同期里特别优秀的，之前为什么会决定开除我？你们裁员之前，完全不看该员工表现数据，对吗？”
  袁俏在一边听了，立刻双手握拳，在空气中气呼呼直挥，逗得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姚总监道，“潇潇，有些事我不用说得太明白的对吗？我知道你想留在公司，我们就不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些无谓的争辩上了，你觉得呢？”
  挂了电话，袁俏立刻咋呼：“你还说没事！别人都要裁你了你还不告诉我，以潇潇你怎么这么过分呢！”
  “你别激动，他们这不是还没裁吗……”
  这话刚说完，她就被袁俏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揍了一顿。
  从袁俏家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她刚上出租车，沈终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开了点车窗，靠在后座车垫上，有些疲惫：“嗯？”
  “在开车？”
  “没有，坐的出租车。”说完，她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沈终意，微博上的事……”
  “我做的。”沈终意道，“她偷拍了我的照片。”
  以潇闻言笑了。
  是了，她都忘了，这位还是上次照片的另一个主角。
  不过她知道沈终意向来不在意这些，还是因为她才会去出的头。
  笑完不过几秒，她便说出心中的顾虑：“我听说陆佳的父母都很有背景，到时候会不会为难你？”
  “他们能为难我什么？”沈终意语调平平，说的话却猖狂，“背后小人而已。”
  “……”以潇心道，那自然是不及您老正面点赞来得光明磊落了。
  沈终意话锋一转：“出租车的车牌是多少？”
  “车牌？”她愣了愣，“我没注意……”
  出租车司机耳朵灵，听见车牌二字，立刻自报家门：“小姑娘，我车牌号是满eat131，我的服务工号是12830143！”
  话语间不带一丝停顿，一看就是平时说多了。
  “……”
  沈终意那边停顿半晌，然后她听见了笔身落下的声音：“知道了。”
  挂了电话，司机透过后视镜对上她的视线，笑道：“小姑娘，是男朋友吧？你让他放心，我一定好好给你送回家。”
  以潇礼貌笑笑，没接话。
  到了目的地，司机停好车，四处张望没瞧见人，又道：“小姑娘，这里有点黑啊，你男朋友还没下来吗？不然你在车上等他吧，外面冷，人也少，不安全。你放心，我这里全程开灯……”
  “不用不用，谢谢。”以潇火速付了钱，开门下车。
  ——
  次日一早，以潇刚睁眼，就看到手机上有微信。
  沈终意：几点来片场？
  她眯眼，看清对方发信息时的时间，早上七点半。
  以潇：你早上七点半就去了片场？
  等她起了床，对方才回复。
  沈终意：嗯，过来开会，很多事情需要重新布置。什么时候过来？
  她刷着牙，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回复他：怎么。沈导，您这是在追我啊？
  另一头，旅店里的某间小客房被临时拿出来做会议室。
  沈终意轻转着手中的笔，问：“补拍的时间方案都拟好了？”
  负责人立刻递上两份文件：“这是我根据演员档期的安排方案，第一份比较赶时间，但省了很多花销；第二份准备时间更充裕一点，经费更大。”
  沈终意拿过来看了眼：“第二份，小辉，今天就去通知演员。”
  小辉：“好的，导，陆佳那边一直在联系你，好几个人找我要您的联系方式……”
  手机轻微震动，沈终意低头看了眼，先是一愣，而后居然扬起嘴角，笑了。
  工作人员们很少见他笑，尤其是开会期间，不发火都是好的，现在一见他笑了，他们心里反而更毛了，面面相觑了大半天。
  沈终意：对。
  回复过去，他才施施然抬头：“下午会有人拿一份文件来，你拿去，寄给陆佳公司，让他们做好准备。”
  小辉茫然：“什么准备？”
  “她未经允许拍摄他人照片并传播到网络，引发舆论。我过两天会正式起诉。”沈终意道，“监控录像一会会有人发到你邮箱。”
  “监控录像？”小辉道，“沈导……我订房间的时候就问过，我们的旅馆没有监控录像。”
  他言简意赅：“有。”
  自从当初周言城来敲门后，他担心以潇的安全，亲自去旅店老板，出资让对方把监控安上。
  有人出资帮酒店装修，老板自然求之不得，当晚就把监控给搞定了，还特地给沈终意说了一声。
  沈终意后来去调取监控，别的没拍到，却刚好拍到陆佳回头对着他们拍照的那一幕，算是证据确凿。
  陆佳在剧组时和其他人相处不算差，会议室里就有和她关系较好的一位服装师，听见这话，她眸子轻转，决定帮朋友探探口风：“沈导，她应该也是无心的……那这事，您是打算怎么处理呢？要求赔款？”
  “我们是守法公民。”沈终意语气淡淡，“自然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服装师：“……沈导，这圈子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弄这么僵吧？除了这事，她应该也没怎么招惹到您，不然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事化小……”
  “她是没惹我。”听别人给陆佳求情，沈终意也不气，轻描淡写道，“她惹到的人，我在惯着，受不了委屈。”
  会议室里的人纷纷倒吸一口气。
  以潇是在下午才出发去的片场。
  袁俏的综艺通告有了些进展，她上午赶去开了个小会议，这会才终于处理完。
  起得早，又跟综艺的制作组周旋了大半天，她有些困倦，安排好让助理开车后，就钻进了后车厢，把椅子调至最低睡了过去。
  结果还没睡熟，就被袁俏摇了起来，她把手机伸到以潇面前，晃动道：“潇潇，潇潇！你快看，这个微信群里说的是不是你啊？”
  以潇迷迷糊糊睁眼，半天才把屏幕里的话看清。
  “我有朋友在一个名导的剧组，这导演刚从国外回来，厉害得很。今天早上，他在开会的时候指明要整一个女明星！就今儿热门上的那个。听说是因为女明星不小心惹到了他女朋友，他女朋友脾气不好，就跟他吹了点枕边风。”
  “这女人真厉害，随随便便一句话，名导就给她砸了大把钱……关键那女的还不漂亮，我都怀疑名导是不是被下蛊了……”
  枕边风？
  脾气不好？
  以潇抬手，纤细的指尖点在屏幕里“不漂亮”这三个字眼上，理直气壮道：“瞎想什么呢，这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