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拍电影的, 哪一样都要钱。
  无论是剧组开销演员费用, 还是后期的制作与宣传, 这些都是巨额开销。
  叶蓁所说的这位宁导, 名叫宁炀, 科班出身, 因为身高原因在演员行列不得志, 转行后，进组，在一众导演手下担任副导演, 迄今为止已有七年。
  虽然现在的宁炀还只是一位没有独立导演电影经验的青年导演，但叶蓁知道，不久之后, 在影视圈, 宁炀将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毕竟这位现在还没有丝毫名气的导演，在未来可是会创造国内票房奇迹, 而这个票房奇迹, 将他的声誉捧到了最高点。
  不过可惜的是, 盛极必衰, 太过年轻且优秀的人容易遭人妒忌, 且容易遭人打压。
  叶蓁对这位小说里昙花一现的著名导演还是挺感兴趣的，也叹息这位导演最后惨遭封杀的结局。
  “投资？”孟婕不解, “可是据我所知，陆氏并没有影视投资的相关经验。”
  “没有人一开始就有经验, 总要有第一次, ”如果不知道先机，叶蓁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挥霍陆北川的钱，不过是因为信誓旦旦，才有恃无恐罢了。
  “孟小姐请放心，即使不相信我的实力，也得相信陆氏的实力。”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孟婕解释道：“我是说陆氏没有涉水影视圈的先例，对影视圈一切都不太熟悉，电影如果不卖座……”
  “请恕我直言，那位宁导虽然才华横溢，但到底年轻，无依无靠，邀请孟小姐您担任女主有很大的可能拉不到投资，到时候孟小姐难道要退出剧组吗？”叶蓁注视着孟婕的眼睛，“投资有风险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有输有赢，很正常，孟小姐不必为我担心。”
  叶蓁说这话太过坦诚，一时间孟婕倒真的有些惊异。
  从前她也接触过不少的投资人，面对一部不知道前景的电影投资前期会做不少的研究与调查，毕竟几千万的金额投入进去，或许就是血本无归。
  同时她也见过太多的投资方因为一部电影或是一部电视剧而破产，影视圈这个行业，错综复杂，并非叶蓁说的这么简单。
  孟婕稍稍沉默片刻，“行，之后我会和宁炀联系，问问他的意愿。不过陆太太，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并非我无意冒犯，而是影视圈并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如果你真的想要发展影视圈的投资，那么我建议您多询问相关专业人员，听取他们的意见更为妥当。”
  “多谢孟小姐，我会的。”
  孟婕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走了，代言拍摄一事可以直接与我联系。”
  叶蓁起身，“我送你。”
  两人并肩走出会议室，等电梯途中闲聊了几句，问到之后的打算，孟婕笑语温柔，“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或许在出演宁导的电影之后，又是个四年也说不定，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语气很坦然。她本来就不是个杞人忧天之人，在被封杀的四年里，她生活得很平静，除了偶尔会想念演戏，一切都很好。
  当然，如果没有尤靖，她会生活得更好更平静。
  叶蓁眉心微蹙，她不是很明白孟婕和尤靖之间的纠葛，小说里的只言片语不足以将两人八年间所发生的事情概括完全。
  叶蓁不可否认的是，尤靖是个混账玩意，但对孟婕却是一片真心，即使后来被陆少言毁得一无所有，也没有放弃孟婕。
  感情的事叶蓁没资格去管，但以后尤靖若是敢插手她的事，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提前让那混账东西一无所有。
  送孟婕下楼，一辆银白的跑车横亘在孟婕车前，见孟婕出现，银色跑车上的人将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神色莫辨的脸。
  孟婕脚下一滞，转身对叶蓁笑笑，“陆太太，你先回去吧，宁炀那边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叶蓁看着跑车上的男人下车，一双竭力克制的眼睛凝视望着孟婕。
  明白这个场景下，孟婕也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她看了尤靖一眼，“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当心点。”
  说完，递给孟婕一个眼神后欲转身离开。
  “陆太太，”尤靖懒散立在车边，暗含着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事情我奉劝你一句，娱乐圈的事情行外人少插手，否则，担心血本无归！”
  这赤、裸裸的威胁叶蓁还真没放在眼里，她回头望着尤靖，毫不示弱，“尤少，那我也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欺人太甚，否则到头来满盘皆输，什么都得不到。”
  尤靖这个混账东西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爱情至上，不足为惧。
  “孟小姐，我派人送你回去吧？”叶蓁可不放心把孟婕一个人丢在这，尤靖在这，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孟婕坚持摇头，“谢谢你的好意陆太太，没关系，我能摆平，你先回去吧。”
  叶蓁警惕看了眼尤靖，没有坚持，低声道：“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孟婕点了点头。
  叶蓁走后，孟婕这才拿出车钥匙，尤靖却一把拦在她车门前，“听说你和陆氏签约了？”
  孟婕因为从小家庭家教，从未与人红过脸，与人争论过，即使是在尤靖面前，也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今天刚签，还有事吗？”孟婕抬头望着他的眼睛。
  与人交谈望着对方的眼睛，是最基本的尊重，这是孟婕自小聆听的话。
  孟婕如此大方自处，尤靖倒有些紧张。
  他看孟婕，就像一朵高枝上摘不到的花，彼时阳光下花开正艳，娇翠欲滴，他在树下蹲着守着，自己不敢去摘，也不让他人靠近，他占有欲十足，却也明白自己脚踏泥泞，灰头土脸，配不上那朵花。
  是以，尤靖在孟婕面前一直患得患失。
  别人说他除了钱一无所有，尤家家产早晚得被他败光，尤老爷子也迟早会被他给气死。
  种种闲言碎语尤靖怎么不知道，可偏偏他无从反驳。
  毕竟人家说的是实话，他除了祖上积累的那点家业外，一无所有。
  与孟婕分手时什么法子都想过，却没有任何可挽回的余地，孟婕心硬得像块石头。
  狐朋狗友给他出主意，孟婕最喜欢不过是演戏，让她这辈子都演不了戏了，不就得回来求你？
  尤靖深觉有道理。
  “我说过，如果你想演戏就来找我，”尤靖紧咬后槽牙，手心紧攥，“你不要以为陆氏让你复出，就可以护着你一辈子，没有我发话，谁敢让你当女主？”
  孟婕淡淡凝视着他，眼底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
  十分冷静的对尤靖说：“是，没有你发话，确实没人敢找我演戏，这四年里我已经领略到了，除了封杀，尤少是还有什么想做却没有做的吗？”
  看着孟婕的眼神，尤靖瞬间慌神。
  “不……不是，我……我是想说，你如果想复出想代言想演戏，可以找我，我这里数不清的代言和剧本任你挑，你想要什么我这里都有！你何必去找别人。”尤靖在外人面前就是个王八蛋的性子，可在孟婕面前，逞强不过一秒，立马支支吾吾，矮了半截，连话都说不大声。
  “不用了，”孟婕声线很冷，“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去争取，尤少，麻烦让让可以吗？”
  尤靖自觉自己说错话，却依然杵在那，咬牙切齿，“你如果不答应复合，我是绝不会走的，而且，之后……你也绝对拿不到任何角色，我说到做到！”
  “那我们拭目以待。”孟婕知道他难缠，也不执着于自己的车，转身就走。
  “等等！”尤靖叫住她。
  孟婕回头，“还有事？”
  尤靖灼灼望着她，紧攥的手心似乎都在微微发颤，在孟婕的注视下，他朝左走了几步，让出了车门的位置。
  孟婕上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尤靖依然站在车前方，一动不动。
  两人僵持片刻后，孟婕将车窗降下，尤靖面上一喜，正准备说话时，孟婕凝眉，“把你车挪开。”
  尤靖脸上笑容僵在脸上，意兴阑珊钻进车内，往后开出一小段距离，眼睁睁看着孟婕开车离开后给了自己一巴掌。
  与此同时，叶蓁将孟婕代言签署合同亲手送到陆北川面前，“陆总，这是合约，您过目。”
  陆北川稍稍看了一眼，翻了翻，点了点头，“辛苦了。”
  “我应该做的，不辛苦，”说着，叶蓁想了想，硬着头皮笑道：“陆总，我能不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和你谈谈投资的事情？”
  “投资？”陆北川笑道：“你的投资终于有计划了？”
  “是这样的，之前我们之间不是谈过有关影视投资方向的问题吗？现在我已经有了具体的投资对象。”
  “什么投资对象。”陆北川坐直了，认真望着她。
  “即将一炮而红的新生代年轻导演宁炀的处女作，《秦淮河畔》。”
  “多少投资。”
  叶蓁比了个五。
  “五千万？”
  “心有灵犀一点通。”
  陆北川在电脑上搜索着叶蓁所说的这位宁炀，“你可以去投资管理部让他们给你评估一下这个投资预算与回报周期，如果确定……”
  叶蓁一把摁在他键盘上，笑道：“处女作，暂时查无此人。”
  陆北川以一副‘你认真的？’眼神望着她。
  换位思考，叶蓁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于陆北川这个位置上，听到有人这么和自己要花五千万投资在一个查无此人的导演身上，第一反应是你莫非是疯了。
  如今电影市场不景气，每月破亿的电影寥寥无几，花五千万在这样一个不知道前景的电影制作上，莫不是真的疯了。
  叶蓁思考片刻，“当初爷爷送给我的百分之十的股份，按现在的市场价格来算，有多少钱？”
  陆北川稍稍想了想，没有给出明确的数字，只是粗略估计了下，“九位数。”
  “九位数……”叶蓁稍稍算了算，咋舌，“亿？几个亿？”
  “你如果想知道具体的数额，我可以让人帮你算算，不过我认为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不用，这样，我把我百分之十的股份抵押给你，你借五千万给我，亏了，我自己一力承当，怎么样？”
  这个买卖再划算不过了，陆北川不可能不答应。
  “百分之十的股份换五千万，”陆北川无奈失笑，从抽屉中拿出一张支票，写好之后交给叶蓁。
  叶蓁看着陆北川那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交给她的支票，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就给我了？你就不怕我血本无归？”
  叶蓁第一次觉得这钱竟然这么烫手，明明是轻飘飘的支票在自己手里确实沉甸甸的重。
  不是五千五万，这可是五千万！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赚了归你亏了归我。”
  叶蓁皱眉，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那点酸涩的感动，“陆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先生没将那个字说出口，只是含糊其辞，“相信你的眼光。”
  叶蓁拿着那支票，似有千万斤重，心头百感交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
  叶蓁鬼使神差般地想，“陆先生，当初如果我一意孤行离开你，又或者说我一心想把孩子打掉，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陆北川凝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今天在楼下看到孟婕和尤靖有感而发而已，求而不得，尤靖就封杀孟婕四年，刚才还在停车场对我放狠话，如果是陆总你的话……”
  “狠话？”陆北川眉心微拧，望着叶蓁，双眼微眯，“尤靖对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我涉足娱乐圈会满盘皆输，不过你放心，等我赚得盆满钵满，他早就身无分文了。”叶蓁心里万般好奇，“陆总，如果当初我怀着孩子一心想离开你，你会不会把我囚禁起来？”
  陆北川略觉得好笑，真想知道叶蓁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胡思乱想什么！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休息，等我下班一起回家。”
  叶蓁耸肩，低声，“霸道总裁。”
  陆北川垂头，笑容更甚。
  翌日一早，陆北川刚跨进办公室便收到了公关部送来的娱乐新闻，那上面有昨天叶晴出入‘天上人间’的照片，笑容满面与身边的人有说有笑。
  其实这张照片上是谁大家一清二楚，可偏偏那张杂志上写着的标题是：深夜进出‘天上人间’，姐姐还是妹妹？
  这含糊不清的标题让人浮想联翩。
  陆北川见着这新闻的第一眼便暗藏不悦，将秦知音叫来办公室。
  “第一，马上处理这件事，以后这样的新闻不用再来告诉我，你们公关部自行处理。第二，以后报纸杂志以及网络上我不想再看见叶蓁这两个，也不想看到任何媒体将叶蓁与叶晴相提并论。第三，和叶晴的经纪公司打个招呼，让他们自行约束艺人的行为。”
  “好的，我明白了。”
  秦知音最近也发现了网上关于叶蓁与叶晴的报道颇多，两人长相一致，媒体非将叶晴指为叶蓁，谁也分辨不出来，若是叶蓁或是叶晴因此出面声明，相关媒体大可以认错人为由推卸责任。
  但秦知音有丰富的处理网上娱乐事件的经验，如今在陆氏集团工作，更是如鱼得水。
  于是，这则娱乐报道在两小时后被相关媒体匆匆删除，同时，网上所有关于叶蓁的负、面新闻也被删的干干净净。
  但此刻的叶蓁毫不知情，她正在孟婕的引见之下，去见那位青年导演宁炀。
  宁炀早到了一步，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
  “宁导，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叶蓁笑着与他握手。
  孟婕笑着介绍叶蓁，“宁炀，这是我和您提过的叶蓁叶小姐。”
  宁炀见着叶蓁连忙笑着起来与她握手。
  宁炀看上去挺年轻的，穿着西装中规中矩，笑起来忠厚老实，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叶蓁，叶蓁推断，他或许有些自卑。
  小说中宁炀放弃演员而转行当导演，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的身高，坐着的时候叶蓁还没注意到，可站起来叶蓁这才明白为什么。
  粗略估计，不足一米六。
  “叶小姐你好。”
  叶蓁笑着与之握手，几人坐下后，叶蓁直接开门见山。
  “宁导，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想必你应该听孟小姐说过，我代表陆氏，想投资你的最新作品，不知道宁导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
  宁炀对自己定位很明确，刚出师的小人物，无名无势的新导演，哪里值得投资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段时间宁炀走访了不少著名投资人制片人，希望有投资方愿意为自己的电影投资，但对方一听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导演后，连见都不愿见他，更别提投资了。
  他犹豫并踌躇着，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宁炀有些不大相信，相反，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叶蓁故意在开玩笑而已。
  “不知道叶小姐投资前有没有了解过我，以及我筹备的这部电影？”
  “当然，我连夜看过宁导的剧本，否则宁导认为我花五千万砸着玩？”叶蓁笑笑。
  “五千万？”宁炀面带震惊。
  叶蓁点头，“我粗略算过，从前期的筹备以及演员的邀约，中期电影拍摄，到后期的制作与宣传，满打满算五千万，应该是够的，不过，如果宁导想要邀请当红明星，我这个价格，可能还不够付明星的片酬。”
  “不不不，我……我是觉得五千万不是小数目，叶小姐，您难道就不担心……”说着，宁炀自己都对自己没了信心。
  那可是五千万！多少名导的电影制作也不过如此，面前的这位陆太太出手如此阔绰，竟然要在他身上投资五千万？
  “如果担心血本无归，我也就不来了，宁导，说实话，我看过你的剧本，我很看好，而且我也认为这个剧本很有市场。”
  宁炀讪讪笑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电影筹备这么久以来，除了孟婕，也就是叶蓁能对他毫无保留的鼓励与赞扬，在受到鼓舞的同时，压力倍增。
  “不知道宁导的电影人选，有没有什么看法。”
  宁炀尴尬苦笑，“不怕叶小姐笑话，角色的事情我奔波也有一两个月了，不过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定了女主与其他两位配角演员，男主角以及其他几位重要的配角，还在洽谈中。”
  说是洽淡，但其实是还在找。
  在没名没钱的情况下，不说请什么重量级的演员，单单只说请一位有演技的演员也是无比困难的。
  宁炀联系过以前的同学，但大多对宁炀的情况不看好，委婉拒绝。
  孟婕也帮过忙，联系过以往合作的演员，给过剧本，但都没有下文。
  不是谁都有叶蓁的魄力，大多数不愿为一部明显看不到未来的电影赌一把，更何况，还是在女主角是孟婕的情况下。
  “这样吧，宁导你不用担心角色人选，电影后期制作与宣传，你只需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电影拍摄上，其他的，我来负责。”
  宁炀稍稍想了想，“这些……都是制片人的指责，叶小姐你……”
  “怎么？我不能担任制片人的职务？”叶蓁笑道：“宁导，咱们现在可都是没有经验的第一次，踏出第一步才会有第二步，我相信，在拍摄完这部电影之后，我们都会有各自的经验，宁导，你说呢？”
  宁炀眼神偏护，但在叶蓁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将目光与其对视。
  也是奇怪，在那澄澈的目光中，宁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信心。
  人的情绪是可以被感染的，叶蓁身上那种信心与意气风发昂扬的斗志无一不在感染着宁炀，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屡屡拒之门外而产生的挫败情绪此刻竟消失殆尽。
  “是，我们会有各自的经验，我很期待与您一起合作。”宁炀坦然站了起来，朝叶蓁伸手，“叶小姐，合作愉快。”
  叶蓁也站起来，与之相握，“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