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矛盾

  楠一看到了蝶纤的点头,他简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在这个关键时刻,蝶纤正默默的支持着楠一。这对楠一实在是一份莫大的安慰。
  文彬叹息一声,松开了蝶纤的手,转身走了。
  回到大饭店的时候,细烟看到蝶纤安然无恙,终于放心了。可楠一没有跟着回来。细烟不由得问起了楠一。
  蝶纤道:“我让楠一陪着倪丽!”
  细烟简直吓了一大跳,喊道:“你疯了!”
  蝶纤道:“妈!倪丽已经很可怜了!就让楠一安慰一会儿她吧!佟家亏欠倪丽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细烟喊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自己的事情都以及很棘手了,你还要替那个女人着想!你可真傻!”
  文彬道:“楠一简直疯了,对我大口大叫的!我哪里能管的住他呢!”
  细烟郁闷的道:“我说什么来着!楠一的心里肯定有想法了!他的心里要是没有想法,怎么连蝶纤都不管不顾了!”
  蝶纤道:“妈!楠一这么做实在是出于良知的!”
  细烟反问道:“良知?难道我就没有良知了?我一门心思的为你考虑,你要是和楠一远走高飞了,你们就不会再受到雁翎的荼毒了!这会儿,楠一一门心思的扑在倪丽身上,你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守在倪丽那里!夜长梦多!”
  蝶纤道:“妈!我对楠一是百分百的放心的!他只不过是出于同情而已,真的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细烟道:“哼!我的心里总感觉还有事情发生!”顿了顿,叹息道:“反正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苦口婆心的劝过你们了,至于以后的事情真的左右不了了!”说完,便不再吭声。
  文彬道:“楠一竟然像走火入魔了似的!我看他那个样子,简直都要和我拼命了!”
  蝶纤劝道:“他实在觉得很对不起倪丽!当初,倪丽毕竟是我婆婆请来南洋的!她要是不来这里,哪里会遇到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文彬道:“这都怪雁翎!其实……这也是出乎意料的事情……雁翎也没有想到倪丽会遇到这种事情!所以,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细烟道:“我们就眼瞅着楠一的表现吧!他总不能守着倪丽一辈子吧!”
  蝶纤道:“我每天都会去医院的!有爸爸陪着我,没事的!”
  细烟道:“对!你监视着楠一,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那天晚上,楠一竟然回来了。
  他告诉蝶纤,倪丽已经紧赶着回纽约了,正是坐下午的飞机走的。
  对于这个消息,文彬和细烟都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俩人不由得细细的问起了缘由。
  楠一没有多说,只说那是倪丽的主意。
  细烟笑道:“那太好了!楠一终于可以摆脱麻烦了!既然飞机场已经恢复通航了,我们还是紧赶着回香港吧!”
  楠一道:“我妈的身体还不太好,医生还要她多休息几天!”
  细烟道:“你妈又没有什么大碍!你还是跟我们回香港吧!”
  楠一想了想,道:“也好!”
  细烟紧赶着道:“等我们回到香港,你和蝶纤立即准备去巴黎!我实在太担心你们了!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真的让我都受够了!”
  文彬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们还是紧赶着去巴黎吧!”
  蝶纤把期望的眸光投在了楠一的身上。楠一点了点头,眸光里也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谆谆期待。
  雁翎知道楠一提前回香港的消息了。她倒也没有显得很激动,而是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道:“随你们的便吧!倪丽已经回美国了!她和她老公离婚后,短时间内也不会回香港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什么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心也累了!”
  楠一听到母亲的话,简直像是得了赦令。他回到了大饭店,把雁翎的想法告诉了文彬夫妇。
  细烟缓缓的道:“真是老天长眼!穆雁翎总算是放过你们了!但愿从此以后,你们不会再遇到麻烦了!”
  文彬道:“雁翎经历了这些事情,心肯定累了!”
  等到文彬一行回到香港的时候,细烟竟然莫名其妙的病倒了。
  她的病真是来得快,竟然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文彬急忙把她送到医院里。大夫们告诉文彬,细烟的病很不容乐观,因为她得了大面积脑梗死!即便能清醒过来,也没有生活质量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文彬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医生告诉文彬,细烟以前就有脑血栓的病史。她之前在南洋担惊受怕、操劳过度,诱发了脑血栓,造成了脑梗死。
  文彬自然是求着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拯救细烟。可是医生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可终究还是回天无力。
  从细烟发病到她的最后离开只有三天的时间。直到她走的前一刻,她都没有再清醒过来。
  蝶纤悲痛欲绝,哭晕了很多次。文彬和细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自然也是心疼难舍。楠一独自为细烟料理着后事,忙里忙外,也跟着消瘦了好几圈。
  雁翎知道了细烟的事情,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她视细烟为情敌,对细烟痛恨了半辈子。可是,当细烟真正的走了的时候,雁翎的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了悲悯。她悄悄的哭了一场,决定去看望文彬。她知道,文彬肯定已经痛彻肺腑了。
  她见到文彬的时候,文彬正在家里的床上躺着。雁翎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卧床的文彬。
  文彬昏昏沉沉的,压根就没有意识到雁翎正站在房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雁翎觉得腿有些站麻了,便缓缓的走到了文彬的窗前,坐在了细烟以前经常坐的那把摇椅上。
  她紧紧的看着沉睡着的文彬,没有惊动他。过了好一会儿,窗户外面的光线已经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傍晚来临了,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实在来的太突兀了。
  雁翎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做好准备。她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看窗户外面。
  那些蓊蓊郁郁的树木都隐藏着晦暗里,静悄悄的。
  雁翎看着那些剪影似的树木,觉得心里实在有些凄然。偏偏在这个时候,文彬醒来了。他觉得有人正坐在他的身边。他觉得,那个人是细烟。他不由得伸出手,拉住了坐在摇椅上的那个人的手。他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
  雁翎的手正被文彬攥着。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可是,她却没有把手抽回来。她的那只手便一直留在文彬的手里。文彬手上的汗落在了雁翎的手上。
  雁翎终于忍不住道:“你醒了!”
  文彬听到雁翎的声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仔细的看着坐在摇椅上的人,不是细烟,而是雁翎。
  那一刻,文彬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喃喃的道:“刚才,我在梦里梦见了细烟!她正坐在这把摇椅上,像往常一样,正看着散文,夕阳之光钻过窗户、落在了她的肩头。后来,她整个人都被夕阳之光包围了,金灿灿的!这时候,我醒了!我还以为,坐在我身边的人是细烟。可是,我却听到了你的声音!”
  雁翎的眼圈早就已经红润了。她不由得了哽咽了几声,道:“真是苦了你!细烟不在了,你的天简直都塌下来了!”
  文彬看着雁翎的啜泣,心里五味陈杂。此时,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三十年前,他深爱着的人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三十年后,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悲悯着刚丧妻的他!这简直是讽刺!
  雁翎收住了眼泪,照旧看着窗外的那簇剪影似的灌木林,道:“我虽然恨着细烟,可毕竟爱过你!所以,我盼着你能和她白头到老!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走的那么急!”
  文彬道:“真的是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她得病的前几个钟头,还在盘算着楠一和蝶纤去巴黎的事情!谁能想到,她看到书房窗台上的一盆花有些干了,便想着去浇水。可刚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倒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雁翎默默的听着文彬的诉说。文彬道:“我倒是觉得,她肯定是为了楠一和蝶纤的事情着急上火了!你也知道!细烟很要强的!她眼瞅着蝶纤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苦恼,心急如焚!”说完,便用怪责的眸光看着垂着头的雁翎。
  雁翎觉得文彬的话像是针,正一下一下的戳到了她的心里。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连带着双手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文彬自然看到了雁翎的那双正微微颤抖着的手,不由得苦笑道:“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毛病!”
  雁翎道:“我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以前的事情,竟然觉得恍然如梦!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鬼迷心窍,非要和楠一作对,想尽一切办法拆散楠一和蝶纤!”
  文彬冷笑道:“你这是借口!假如时间能够倒流,你肯定会重复以前的事情的!”
  雁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的颤抖着。文彬看着雁翎的那副挣扎着的模样,心里充斥着恨,也充斥着悲悯。
  过了好一会儿,文彬终于打破了沉默,道:“蝶纤因为她母亲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能走出来的!所以,她和楠一去巴黎的事情也只能往后拖延了!”
  雁翎苦笑道:“大可以不必去巴黎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心真的累了!楠一和蝶纤就这么过吧。只要俩人能白头到老,我这辈子就算是心满意足了!真的!”
  文彬道:“你能这么想,简直是楠一和蝶纤的福气!”顿了顿,感慨道:“我总在想,为什么非要等到出了事情之后,你才能彻底的大彻大悟呢!为什么你的豁然开朗是建立在人命的基础之上呢!”
  雁翎简直听不得文彬的这句谴责的话了,再次低下头,沉默着。
  文彬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可是,你又把你之前的痛苦强加到了蝶纤的身上,那你就又是一个没有觉悟的女人!”
  雁翎哭了起来,热泪滚滚。文彬看着雁翎脸颊上闪烁着的泪光,终于决定于心不忍了,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沉默了。
  外面下雨了。简直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雨水就像是撒豆子似的落了下来。窗玻璃上沾满了雨水,很快就把那面落地窗户模糊了。
  透过那朦胧着的玻璃窗户,文彬看不清楚窗外的情境。雁翎听到窸窸窣窣的落雨声,也朝着那面落地窗户看去了。她同样看到了一片朦胧。其实,她和文彬的心都是朦胧着的。对于以后的日子,完全是朦胧着的。
  按理说,细烟已经不在了。文彬完全可以考虑和雁翎来一次黄昏之恋,雁翎也完全可以实现多年来的夙愿。可是,俩人竟然都迟钝了。三十年前,俩人拼命的创造机会……为的是此生此世能携手相牵。三十年后,俩人再次回归了单身,却对彼此麻木了……这实在是人生的无奈。
  蝶纤知道雁翎来了,一直没有进来。此时,她给父亲端来了一碗莲子汤。她来到门口,从虚掩着的门缝里看到了沉默着的父亲和沉默着的婆婆。她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口默默的站着。
  此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她的心里充满着疑问,父亲会不会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旧情复燃呢!
  假如她的父亲的心里真的存有这样的想法,她到底能不能接受呢!
  带着这个问题,她端着那晚滚烫的莲子汤回到了卧室里。楠一操劳了这些天,正在床上休息。他并没有睡着。
  蝶纤把那晚莲子汤放在了梳妆台上,随即便坐在梳妆镜前。她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憔悴的了很多。楠一问道:“我妈还在爸爸屋里?”
  蝶纤道:“俩人都沉默着!”
  楠一道:“妈肯定会劝爸的!”
  蝶纤道:“楠一,我在想一个问题,说出来你不要生气!”
  楠一坐起身,看着蝶纤的侧脸,问道:“怎么了?”
  蝶纤看着镜子里的楠一,道:“假如,你妈和我爸旧情复燃了,我们能不能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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