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津, 你长大之后想要做什么？我完全想不到呢, 如果你有好的理想的话, 就分给我嘛~”记忆里某个昏暗的角落, 一头红发的小魔物晃着腿在旁边说着。
他已经想不起对方的长相了, 却仍然记得对方嘴角露出的小尖牙。
“我想成为魔王。”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啊？魔王是什么？”红发的同伴愣了愣。
“就是最强大的魔物。”他当时似乎是这样回答的。
同伴听完, 半晌露出一个露着小尖牙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可是听起来很厉害啊！”
“我也想办法当魔王好啦！”
这是他们最初的约定了。
在那之后他们便一直以此为目标努力，只是——
现在想来，其实和那时候的萨罗耶一样, 他其实也不懂什么是魔王。
直到现在——
他才依稀有些了解，所谓的“魔王”……究竟是什么。
此刻，他的血脉内, 有这个界几乎所有魔物的力量。
不止魔物, 还有山川大海，空气中的所有游离之力。
他们和它们, 世间所有力量皆臣服于他；
他们和它们, 世间所有力量皆为他所用。
┎┥由于强大被这世间的魔物称为魔王, 然而, 或许在强大以外, 现在这样子的力量……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魔王”之力的体现？
这个瞬间，魔物津的头脑中忽然有了一丝了悟。
与此同时, 他终于看清了此刻天顶之上“太阳”的真实模样。
他亦看清了对方攻击的方式、路线、以及每一次攻击的落处……
这场战斗终于再次势均力敌，这时候, 津展开了他的反击——
这是一场光与暗的较量。
亦是一场足以改天换地的较量。
双方都拥有足以摧毁这个界的力量, 只是一个全心全意的摧毁，而另外一个则是专心致志的保护。
这是一场异常宏大的战斗。
宏大如果被看到的话，一定可以成为传说流传千年、万年。
然而，这场战斗无人知晓。
北部已经空无一魔，而大批魔物和魔兽如今正化作冰雕，他们在西南部沉睡。
唯一清醒的只有此刻正在战斗的双方。
黑夜与白昼频繁转换，这是双方力量碰撞的直接结果。
更多的力自四面八方而来，黑暗的一方越来越强大，魔物津的力量还在不断成长。
直至峰顶。
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身上被对方刺穿的血液在对方眼中变成了黑灰，而与此同时，他隐隐看到了天空之门。
那——
应该是前往下一个界的入口了。
不……不止一扇门，天空中有许许多多的“门”，那些“门”像星星，幽幽的闪着光，门后是通往各个界的路。
如果此时此刻将这些力尽数化为己有的话，他便可以随便从某一扇门通过，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些“门”一直都存在，只是被翅膀遮住了。
白色的翅膀。
任何美丽的东西，放大到成百上千倍之后带给人的感观只能是可怕，羽翼亦不例外。
此刻，魔物津终于发现了隐藏满天星子的真正“罪魁祸首”是什么。
竟是一枚翅膀，无比巨大的翅膀。
是对面这个家伙吗？这个家伙竟然还有后招？
心下一惊，魔物津向对方的面上看去。
不——
并不是他，这个家伙已经断了一面羽翼，在千余年前那场未知的战斗中，他受到了致命伤害，如今虽然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不过其实只是强弩之末，津并不认为对方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和自己不同，这个世界的力量终归和对方原本的力量是不相容的。
只是——
他自己亦是强弩之末了！
他毕竟是一头没有完整“核”的魔物。
其实早在今天之前，聪慧如津，他早已隐约意识到自己一直吸收的力量来自一头与自己同种的魔物。
所以他才一直寻找对方的力量，寻找对方的核，试图从对方的残留中提取一枚全新的核，替代自己失去的核。
然而——
完整这枚核的最后一部分在黑蛋身上。
放弃了吸收黑蛋体内的核，他的核注定不完整。
如今的他是无法负荷如此多的力量在体内运行的！
何况他压根没想过使用体内这些力量、取代破损的核、塑造一枚全新的核！
终于，在这场“比谁先倒下”的战斗中，先倒下的一方是——
魔物津重重的从空中坠落了。
包裹在他身周的黑暗像是两面巨大的黑色羽翼，他就这样从天空之中坠落下来。
不……不可以这样的。
不能就这样结束，在他倒下之前，至少……
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然而——
“你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的。”朦胧之间，他听到那个声音在漫长的战斗过后，再次响起了。
“帮我将这个界的邪恶力量统统汇聚在一起，这样一来，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终于可以将这些罪恶的源头一并铲除了。”
对方的声音冷酷，说的话更加残酷。
他听到了脚步声。
一步一步，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个时候，津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是一头小魔物的时候，阿丹和他讲过的话。
“你是什么？”
“嗯……你的种族叫做沌。”
“其他的族人吗？不不不，一个界最多只能有一头沌的，这是一个界努力积累力量，只有当一个界的整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个空间的缝隙中必然会产生一头沌。”
“只有一头，所以沌注定孤零零的。”
“不过虽然孤零零的，沌却是最容易成为魔王的魔物。”
“他们天生强大。”
“他们本身就是黑暗，所以，只要有黑暗的地方，他们就可以永生。”
“永生，是永生哦！不过可能会没有神智和记忆。”
“沌是不能变成原型的。”
“也不能说不能，而是……”
“不可以吧？”
“沌化为原型的那一天，世界将变成一片黑暗。”
“这是沌最强大的时候，这一刻，沌的体积就是整个世界。”
“不过这个行为很危险哦！没事千万不要做——”
津想起了这段发生在很久远以前、久远到简直像另一个时空中发生的对话。
这亦是他敢把继欢、黑蛋还有阿爷放出去的心理后盾。
他相信了阿丹说过的这句话。
相信自己还有另外的方式可以不死不灭，相信这种方式可以让继欢长久的活下去，而此时此刻，他又多了一个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他化形的瞬间便成为整个世界不死不灭的话，那么——
流淌在体内的这些核，应该亦可以不灭了吧？
怎么看，他都只能这么做了。
最后摸了摸衣兜，原本一直放在那里的钥匙已经不在了。
嘴角微微翘了翘，魔物津闭上了双眼，然后，他开始了一生仅一次的化形。
在他的身体失去行踪化成黑暗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继欢的声音。
这亦是他作为魔物听到的最后声音了。
***
“阿瑾？”心中重重一阵绞痛，继欢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