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小白鼠
深灰多白花、熬死不枯草、望梳明火石……
随着时间的推移，忘前尘将十几种材料依次放进了药炉里，药汤的颜色越来越浓，从药汤中传出的味道非常刺鼻，令人作呕。忘前尘恍如不觉，依旧仔细盯着药炉。
西岭千秋正在守着月神，打从月神点头用苍花蛇代替碧玉长蛇胆后，忘前尘便重新替他配了一套药浴方子，他已经在里头泡了几个时辰。
伸手进水中探探温度，西岭千秋用水瓢舀了一些药汤出来，又添了一些冒着热气的药汤进去。
“月神，怎么样，累不累？”
西岭千秋不多时便要与月神说几句话，生怕他一不小心睡着。月神坐在水里摇摇头：“不累。”继而，又加了一句:“千秋，饿……”
“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西岭千秋温言安抚月神，忘前尘早有交代，今日不许月神进食。月神自然知道轻重，不敢乱吃东西，但在西岭千秋面前，适当的“诉苦”总是可以的。
“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啊！”月神不开心。
嗯，或许不讲道理的人，并不知道什么叫“适当”。
“快了快了。”西岭千秋只能这样子敷衍月神。
“哼！”
月神耍起小脾气，钻进药汤里闭气片刻才重又冒出头。而今他没了内力，并不如往常那样能在水中闭气许久，西岭千秋看见他动作，心都悬在半空中。
好在，这世界太多美好值得月神心中留恋，他并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一炉药从清晨熬到日落，最后只剩下一小碗浓稠无比的“汤”，忘前尘累了，将汤盛好后就坐倒在地上，只能吩咐同样守了一天的冷星辉：“去把药送给他，要全部喝完。”
冷星辉端着那碗药，仿佛端着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每一步都走的非常慢，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终于，他走进了月神泡药浴的水房。
整整一天泡在药汤里，又不能吃东西，早已失去内力变得无比虚弱的月神此时恨不能即刻睡去，偏偏西岭千秋还要时不时与他说话，他的精神一直都被煎熬。看到冷星辉出现，他才振奋了一些，大约，是在这夜幕之下，奇异的看见了曙光。
煮出来的汤药非常烫，月神却不在乎，他端过去，闻了一下，被那刺鼻的味道刺激的险些当场吐出来，但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双手不太稳当地举起碗，一昂首送进口中。西岭千秋已经取了汤勺想要喂它，此时却被他的动作惊到。
他以为，这碗药的意义非同凡响，月神必然要纠结一会儿才会喝下，却没想到，月神的动作是这样的急切，仿佛，那超过九成的几率并不存在。
或许，是顾不上吧，他全心全意，只想着能够继续活下去。
偏偏啊，明明最初，是可以用妖泉救命的，月神却不愿意。生与死，有时候的界限居然那样复杂难辨。可以吃尽苦头只求一线生机，也可以坦然放弃放在眼前的活命机会，一切的差别，不过是因为……
眼看着月神将碗里的药喝光，丝毫不顾及它的味道有多么难闻，西岭千秋放下汤勺，他此时没有时间胡思乱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
将浑身赤裸的月神从呆了一天的药汤里“拎”出来，西岭千秋给他擦干身体。月神的身体本就白皙，而今在药汤里浸泡了整整一天，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浮肿，甚至泛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西岭千秋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冷星辉背过身去，却没有离开，他已经知道了月神的身体与众不同，对这个曾经强大的月神庄庄主，他升起一种心疼的感觉。
曾经以为，他强悍无匹，能够在公孟城救下自己，那时候，公孟家族是他的认知里最厉害的家族。看见月神容颜，他一度失神，误以为月神是天上神子，月中仙人。等到月神毫不留恋地离去，将他丢在忘前尘手里，他是惊惶的，为什么，这个人要丢下他，为什么，不能带他一起走。
可是，后来也就想通了，或许他这样的人，注定没有资格与月神并肩相伴吧，就像很多年前，那个人，不也是将只有五岁的他丢下了吗？
就像爹爹和二娘说的，是因为他太弱了，那个人才会丢下他。
将他丢在山谷里，任由他孤独地死去。
从五岁被爹爹和二娘捡回家，他就开始习武，不管多辛苦，多累，他都不怕。可是，爹爹的武功根本算不上很好，他练了好几年，也只是身体强壮了一些，根本算不上什么“高手”。知道公孟家即将大选，他求爹爹和二娘将他托人送到公孟家，他知道，在公孟家能学到更加高深的武功，那么，他就可以去找那个人了。
却不想，天意弄人，他最终无缘武道，反而成了医师，而那些陈年往事，也渐渐无暇忆起。
当初月神离开医馆，他很不舍，忘前尘以为他对月神升起思慕之心，却不知道，他只是在月神的身上，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千秋，我热。”
水房里忽然响月神的声音，惊扰了西岭千秋，也将冷星辉从回忆中唤醒。
西岭千秋正在替月神套衣裳，胳膊上忽然传来疼意，无需去看就知道，是月神在“抓”他。
仿佛落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将月神整个儿抱起来，西岭千秋急急往门外走：“这是药效发作了，月神，你忍忍，你忍忍。”
原先因着一日的浸泡而泛起死白的肌肤此时像是被染色一般，愈发红艳，药效来的猛烈，西岭千秋都能感受到肌肤相接处月神的身体像是被火烧似的，越来越热。
月神的身上很快冒起一层汗，随着西岭千秋的跑动而甩下来，他的手紧紧抓着西岭千秋的衣裳：“千秋，好热……”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西岭千秋出声哄骗月神，双腿飞快地走，很快来到小楼顶层的那一间悬空而建的竹屋里。
竹屋建造的精巧，并不透风，只是因着悬空而建，在这夜晚不染“地气”。将月神放在竹屋中，这里空空如也，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西岭千秋放下竹帘，守在门外头。月神热的直翻滚，仿佛这样就能散去更多热气。
仿佛原地满血复活，吴晗即刻从鲍婷婷床上弹起来。就跟当初赶着去军训时候一样迅速地洗漱完毕，爬上床插电线插网线开电脑联网一气呵成。
这个时候，李昱已经建好房间，她一上线，就收到了来自李昱的游戏邀请。不必犹豫，直接点接受。抽空再把QQ登上，果然，皮尔特沃夫已经开了群语音，直接加入。
“九师父，你来啦。”小河的声音清脆好听，吴晗听了就觉得舒服：“嗯，我来啦，人齐了，开吧？”
自从小河认了“大神”李昱当师父，吴晗就退而其次变成九师父。她看着房间中的李昱、小河、小黄猫还有幼猫酱，加上她自己，刚好五黑。
房主李昱没说话，直接点击开始游戏。
很快匹配到游戏，这个时候吴晗发现，居然不可以选英雄，而是得先禁用英雄。
“咦，怎么还有禁人，难道是排位？”
吴晗纳闷，这个时候，纳闷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像小河这样的，懵懂无知不在意，小黄猫、幼猫酱玩的多，以为英雄联盟又出了娱乐模式。但李昱不一样，他是房主，他确定自己选的是普通的匹配模式啊！
此时此刻，某网吧，五个连坐的小学生也傻了：“高大壮，你选的什么模式啊？”
双方在晕晕乎乎之间轮流禁掉共计六位英雄，接下来，开始选英雄了。
小学生高大壮上去选了自己最擅长的诺克萨斯之手并且确定，然而……
“我瞎了吗？”高大壮揉揉眼，“我明明选的德莱厄斯啊，怎么变成宝石骑士了？”
再看，自己选的诺克萨斯之手好端端的躺在对面一楼的英雄栏呢！
位于二楼的幼猫酱选了一个牛头酋长，结果牛头酋长出现在对面，她见多识广，一下子明白：“这是天罚模式，英雄联盟现在开天罚模式了？怎么没见通知呢……”
说着，她还习惯性的打开了录像软件。
双方你来我往，终于把十个英雄选择完毕，小学生们给五楼的吴晗选了一个周免英雄“皎月女神”，理由是这种英雄考验操作，对面肯定不会玩。
吴晗是真的不会玩，她就想同别人换，除了小河，其他三个人都能换，但是……
“呦，晗晗是皎月啊？好好玩哦。”李昱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半咸不淡，吴晗听不出他的情绪……想了想，她默默放弃交换英雄的念头。
很快，五位英雄的身影出现在蓝色方基地，李昱是诺克萨斯之手，小黄猫是魂锁典狱长，小河是蒸汽机器人，幼猫酱是深海泰坦，不得不说，小学生们很有个性，在选了一个诺克萨斯之手后，又笑嘻嘻地替对手选了几位钩子英雄，完全不担心己方会遭遇怎样惨烈的打击……
不过，小学生很有套路，比如，当蓝色方来到河道准备埋伏一波时，小学生们对所谓的一级团并不感兴趣。
很快，小兵来到线上，李昱去了上路，小河、小黄猫和幼猫酱停在下路红爸爸窝里，小河还在语音频道问：“九师父，你走中路呀？”
好像，也没得选了……吴晗义无反顾走向中路。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是吴晗心中的剧本，她都能想象到，自己手里的皎月女神，会被欺负成什么惨相。结果，故事从来不是按照吴晗的想法来安排的。
比如，她发现，对面居然来了一个宝石骑士，每次她进，对方就退，心思谨慎——啊不，比她还怂！
上下路都开始爆发战争，她和宝石骑士和平发育，终于，双方都到了六级。
“Q、R、W、E……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因为宝石骑士实在是太怂，吴晗这边心倒是大了起来——既然他不杀我，那我试试能不能杀了他！
只差一个小兵的经验就能到七级，吴晗果断出手。幽言替她算好了，一套技能加普攻，绝对能杀了对面的宝石骑士，甚至，幽言连宝石骑士加血量、护甲、魔抗全部算了进去——以及吴晗升级加血它都算了上去，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实践证明，小学生的实力还是超越幽言这个小小系统的。当吴晗完美的将幽言替她计划好的一套伤害全部打出后，就差最后一个平A了，一个勇往直前的牛头酋长突然出现，替宝石骑士加了口血，大概30滴，又对着皎月女神放了个W技能。
那一瞬间，美丽的戴安娜看到了象征着生命的绿光，看见新月之刃泛出的白光，看见金色与血色交融的流光，看见……
一切光彩渐渐消退于眼前，仿佛遭到黑暗之力侵蚀，她的世界，只剩下黑与白。
如此残酷，如此纯粹。
“啊啊啊啊，该死的老牛，我差一点点就升级了啊！”看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皎月女神连个尸体都未曾留下，吴晗羞恼万分。
当然，在这局游戏中，死亡只是个例。比如，当吴晗在回到线上，打野的老泰坦和上路的诺手开始不时光顾中路，吴晗再没死过，还蹭了不少助攻。而牛头酋长拿皎月女神的那个人头，也成了他唯一的击杀数据。
这游戏后期，压根没法玩。诺克萨斯之手，一旦装备成型，1V5不在话下；深海泰坦，发育好的话，能抗住一个世界的伤害；蒸汽机器人，废话不多说，直接出全法伤；魂锁典狱长三下能点死一个脆皮——人家出的是ad装。对面敢上，诺手、泰坦就敢冲，对面不敢上，就用钩子招呼……
咦，说的好像吴晗很闲似的？不不不，吴晗忙的很，每次对面残血，她必然QR连招，勇敢无畏！
人头全是她的，吴晗说，这个专业术语叫收割残血……
每一波团战，都是零换五没商量，哪怕对面再怎么努力逃跑都没用。
小学生们笑嘻嘻的开始这局游戏，打完之后全部哭着离开，边走边说再也不玩这个游戏了——当然，不久之后网吧老板还是看到了他们，让人心疼的是，网吧五连坐，从来没赢过，可这种事他管不着，有钱赚就行……
这局游戏结束后，李昱点击再来一局，奇怪的是，明明是同一个房间，新开的游戏却又变成了普通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