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渣都不剩
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蘅芷不禁小声提醒，“你小心着点儿。”
宋衍回过头朝她眨眨眼睛，示意他放心。
小家伙轻手轻脚地跑到如烟跟前，“如烟姨，衍儿想吃东西。”
如烟蹲下来，皱眉看着他，“小殿下，可你不是刚刚用完早膳吗？”
宋衍委屈地一扁嘴，看着如烟的目光楚楚可怜，“如烟姨……”
被他这么一叫，如烟心都要化了，连忙投降，转身拿了一盘糕点，“殿下，不可以多食。”
宋衍笑了，连连点头，有些吃力地端着盘子，很快回到了内殿。
蘅芷一直盯着门口看，见宋衍端着东西回来了，心里都拍手叫好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呀衍儿！”蘅芷先接过他递过来的盘子，然后将他抱上床榻，小声道，“母后爱死你了。”
宋衍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父皇果真没有骗她，母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地女子了。
“母后快吃。”
蘅芷拿过那盘栗子糕，吃得老泪纵横。
宋衍就一直看着她吃，即便她的吃相再狼狈，也一直没有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
蘅芷狼吞虎咽后，深呼一口气满足地躺在床榻上。
宋衍轻轻把空盘子挪到一边，“母后吃饱了吗？”
蘅芷没回答，过了半晌，才幽幽念起一句诗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宋衍认真的看着她，默默地重复，“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蘅芷笑眯眯地点头，“衍儿真聪明。”
“要不要母后再教你些别的？”蘅芷问道，“母后会的东西可多了。”
“还会什么？”小宋衍问道。
蘅芷正了神色，道，“会的可多了，你想听什么？”
宋衍有些为难，小脸皱作了一团，正当他不知道选个什么方面的题材时，蘅芷笑着将他抱过来，念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宋衍认真的听着，好像真的感受了其中的意境似的。
“这是母后写的诗词吗？”宋衍抬起头，眨眨眼睛问道。
“这是……”蘅芷一噎，接着笑眯眯道，“这是母后的朋友写的，杜大人。”
心中给杜甫道了八百次歉，蘅芷见宋衍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杜大人真厉害，真有文采，比父皇写的东西好多了。”
蘅芷一听，噗嗤笑了出来。
“你父皇写了什么？你能看懂？”
宋衍摇头，“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才觉得写的不好。”
蘅芷抱着他，唇边笑意更深，“等你长大了以后就会懂了。”
宋君戍可能不是一个好夫君，不是一个好父皇，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帝王。他写的诗词，蘅芷曾经看过，多数都是爱民怜民，注重民生。他真是做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所以像他们这些人的喜忧，自然就摆在了天下后头。
整个一上午，蘅芷就抱着宋衍断断续续地念一些诗词，不时地给她将一些为人正直的人的故事。
小孩子嘛，现在给他讲一些大道理，他不但听不懂其中大义，又会觉得枯燥，换成故事就不一样了。
“你说夸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宋衍咬着手指想了想，“是很有耐心的人。”
“但是……”
看见她话没说完，蘅芷十分期待地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衍儿觉得他做事情缺少计划。”宋衍张了张嘴巴，“也有些茫然。”
蘅芷十分赞许地看着宋衍，“衍儿说的很对。”
外面响起脚步声，蘅芷连忙把宋衍放到一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端正的躺下闭上眼睛，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看着宋衍发愣。
宋君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宋衍正看着榻上的人发愣。他微微蹙眉，问道，“怎么了衍儿？”
宋衍这才回过神，大眼睛转向宋君戍，“没怎么。”
宋君戍皱了眉，坐下将他抱过来，“叫父皇。”
他最开始还以为他不太会说话，才不急着让他叫自己，可后来他逐渐发现，这孩子认人背东西都记得极快，偏偏就是不肯叫他父皇，实在让人恼火。
宋衍察觉到面前男人目光中的不悦，垂了眼睛，闷声道，“父皇。”
无论如何，这声规规矩矩地父皇还是叫的宋君戍心中一喜。
蘅芷暗中翻了个白眼。这样逼迫人家孩子，良心也能过得去？
“你上午都干什么了？”宋君戍问道。
上午……宋衍想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上午，衍儿跟母后聊天。”
宋君戍“嗯”了声，似乎是没想到他跟蘅芷进行的是对话，不是单方面的聊，“你都说什么了？说给父皇听听。”
说你诗词写得不好，让人看不懂。蘅芷偷笑。
没想到宋衍反应极快，令蘅芷都咋舌。
“衍儿跟母后夸父皇啦。”宋衍说道。
宋君戍挑眉，“夸什么了？”
宋衍咬着手指，“衍儿说父皇诗词写得好，虽然衍儿现在还看不太懂，但是觉得肯定有很深的含义。”
宋君戍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终于被人看见，不禁眼眶一湿。
蘅芷则抽了抽嘴角。宋衍这孩子这么小，是怎么学会拍马屁的？前脚也不知是谁在说杜大人比父皇写得好来着？
不过这也不怪宋衍，是她说宋君戍写的很好的来着。
既然宋君戍自己无法将自己的正义伟大形象树立起来，她只好帮帮他了。
“衍儿将来一定要成为有用之才。”宋君戍抱了抱他说道。
“衍儿要成为像父皇这样的人！”
太好了！终于有个孩子，有这样的觉悟，愿意当太子了！
其实宋衍说的也不完全是拍马屁的。
那日他在山洞里，宋君戍带人追杀过来，与敌军缠斗时英勇的身姿的确让他看痴了，觉得这个男人好英勇。
一路上他们几人躲躲藏藏，一直被各路的人追杀，宋衍以为这个人又是来抢他的，没想到是来接他回家的。
宋君戍觉得这个孩子今天过了一上午的功夫而已，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他疑惑地看了他几眼，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衍儿的思想怎么进步的如此之快？”
蘅芷被子里的手连忙为他捏了把汗，宋衍眨眨眼睛，无辜道，“有吗父皇？衍儿只是怎么想怎么说的罢了。”
太戏精了。
蘅芷心里说他的同时，又忍不住夸他。喜怒不形于色，能很好隐藏自己的情绪，何不为帝王之才？
这样想着，一抹笑意不自觉的攀上她的唇角，很快又消失不见。
宋君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盯着蘅芷看了半晌，没再发现任何异动，他觉得奇怪，但只能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看着一旁放着的空盘子，宋君戍忍不住勾了唇角，“衍儿早上没吃饱？”
想起那盘栗子糕，宋衍将目光也挪向盘子，“吃饱了，只是想再吃点糕点。”
见宋君戍笑着不说话，宋衍道，“父皇是嫌弃衍儿？”
“怎么会。”宋君戍将人抱起来，轻轻捏捏她的脸蛋，“父皇喜欢你还来不及，你可真是个宝贝。”
宋衍嘻嘻地笑。
看着可疑地二人和那空空的盘子，宋君戍把小宋衍放下，道，“父皇下午还是有事要离开，就不在这陪你了，你要是无聊就叫院子里的奴才陪你玩，也可以去找如烟让她带你出去转转，但是不可以去找你那个师叔了。”
不知道他为何对那位温柔沉稳的师叔有这样大的敌意，宋衍抓着蘅芷身上的被子，朝着宋君戍点头。
宋君戍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去，可是在门前拐弯处的屏风停下了脚步，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将栗子糕吃得渣也不剩，他活了这么多年，只有蘅芷有这样的习惯，要说是宋衍继承了这个习惯，他是不会信的。
果然，他一藏起来，就听见一道熟悉柔美的女声响起，“他走了吗？”
宋衍回身往门口看了看，“走了。”
蘅芷这才坐起来，把宋衍抱起来，抱怨道，“这个人怎么跟唐僧一样，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
宋衍皱着小脸，抬眼看她，“母后，唐僧是谁？”
蘅芷顿了顿，“母后这就给你讲唐僧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和尚去西天取经，可是路上艰辛，妖魔鬼怪实在太多了，如来佛祖和观音菩萨就给他指了三个徒弟……”
蘅芷尽量把故事简化，让宋衍理解。
她不知道的是，门前屏风后躲着的宋君戍也听的津津有味。
“陛下，时候不早了……”翎羽忍不住出声提醒。
娘娘讲的故事的确有趣，可是文武百官还等着他呢啊。
宋君戍认真的听她讲完一段，才收回了目光敛了笑容，起身离去。
蘅芷是多恨他，才舍得让他承受这份愧疚，连醒来都瞒着他？
不过他欣喜的是，衍儿的确不负众望，将蘅芷给唤醒了。衍儿是她在世上唯一惦念放不下的事了吧，还耐心地给他各种各样故事，教他道理，陪他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