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将计就计
“群臣说什么了吗？”
宋君戍叹了口气，眉宇间凝着些严峻：“连姜国这样的小国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其他有些实力的国家更是不必说，大臣们也很着急，个个都拿着皇嗣来和朕说话，说什么……若是一直没有储君，朝中的确会局势不稳……”
蘅芷压下心里的冷笑，耐着性子瞅着他，问道：“还有呢？”
如今蘅芷和宋君戍之间的关系，外头的大臣们早有耳闻，心知劝皇后生孩子不太可能，只能想别的办法，而这个“别的办法”，宋君戍并不忍心同她说。
不过，就算他不说，蘅芷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是选秀纳妃的事吧？”
宋君戍心中暗叹一声，点了点头。
蘅芷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心下的积怨被掀起一角，让她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些大臣劝你纳妃之前，是不是还说过让我给你添个皇嗣？”
见宋君戍不说话，又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就派了个宫女，先过来劝我？如果我不同意，正好合了你的意，去纳妃选秀。”
她嫁给宋君戍的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孩子，只是之前的几个孩子个个有自己的志向，不想一世被困在宫里做皇帝，他们本想培养两年前出生的孩子做储君，却没想到居然横出波折。
宋君戍低下了头，也不掩饰：“宫女的确是我派来的，可是纳妃并非朕所愿，我还是觉得咱们的孩子最好，何况蘅儿，那孩子已经丢了两年了，现在还在不在世上都很难说，难道你要一直活在过去的阴霾中吗？”
他不说还好，越说，蘅芷心里的积怨就越发沸腾：“那你呢？孩子丢了以后，你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半点伤心都没有，难道他不是你的孩子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眼泪不听话的夺眶而出，蘅芷顾不得擦一擦，一指门口冲着他喊道：“你给我出去！”
宋君戍心疼她，不由得软了声音：“蘅儿……”
蘅芷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甚至不想看见他：“出去！”
这两年里，类似的情景时不时就会上演，宋君戍早就熟悉了，却狠不下心对她说一句严厉的话，只能叹口气，转身离开，吩咐门口的宫女们好生照顾她。
贴身宫女青玉进来的时候，蘅芷正趴在桌上痛哭，声音虽小，但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的青玉一阵心疼和不忍。
小声交代几个宫女去拿些水果和点心过来，青玉走到了蘅芷身边，轻抚着她的背，小声劝道：“皇后娘娘别伤心了，当心哭坏了身子。”
蘅芷不理，好一会儿才起来，拿帕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哭出来之后，心情就缓和多了。
青玉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劝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皇上，如今边疆不太平，朝中局势也不稳，那些大臣们虽然逼的紧了些，但终究也是为了皇上和娘娘好，细细想来，朝中的确需要一个储君，来帮助皇上稳定局势。”
蘅芷哭过一通之后，心里的怒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她现在不想听和皇嗣有关的任何事，也不理会青玉的话，直接说道：“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青玉虽不放心，也只好答应下来：“是。”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变暗了，青玉帮她披上外衫，说道：“皇后娘娘中午就没吃东西，奴婢去命他们拿些点心过来吧？”
蘅芷却并不觉得饿，摇摇头道：“不想吃，你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吧。”
“是。”
青玉跟着松了口气，孩子丢失以后，皇后就很少出门，现在想出去走走，已经算是不错的改变了。
如今正是春日，白日里阳光和煦，微风暖暖，即便到了晚上也不怎么冷，后花园里的花竞相开放，整个院子里都散发着暖融融的香气，一轮满月挂在天空，给整个园子披上了一层皎白的轻纱。
青玉一心要逗她开心、给她解闷，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着园中新添的花种与景致。
“皇上命人在那边新建了一座假山，上头还养着几只猴子，水里养的天鹅也新换了，娘娘我们过去看看吧？”
蘅芷不置可否，反正漫无目的，不如过去看看。
谁料刚刚走到半路，就在一旁的凉亭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青玉也看到了，说道：“那不是皇上吗？”
宋君戍也看到了她们，并起身迎了过来。
“皇上安好。”
青玉行过礼，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两位主子的神情，悄悄退了下去。
宋君戍笑的温柔：“今天倒是不一样，肯出来走走了？”
蘅芷的微笑中带着疏离，见他出来也没带个人，十有八九是为了白天的事情在烦心。
“皇上一个人在此，是在思量选秀纳妃的事情吗？”
两人上午才因这事闹了个不痛快，现在宋君戍并不想提，苦笑一声道：“蘅儿……你还在生朕的气吗？”
蘅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你有没有觉得，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蹊跷？”宋君戍皱了皱眉，想听听她的见解。
“边疆不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储君之位也一直悬而未决，朝中众臣为何要在姜国进贡之时强烈进谏要皇上选秀纳妃？既然想要为皇室开枝散叶，选秀的事为何不早提出来呢？”
从白天的时候开始，从宋君戍就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也这样怀疑过，却因为没有证据而不敢确定，现在听了蘅芷的话，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这么想的，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也怀疑，朝臣中有人和姜国串通一气？”
蘅芷休息了一下午，除了调整心情之外，也把今日朝中的事情想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可疑：“如果我没猜错，当时姜国的使者定然也跟着进谏了。”
这事确被她说中了，宋君戍眯了眯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蘅芷继续道：“不过是个南方弹丸小国，对我朝一向唯唯诺诺，现在居然也敢插手我朝中事，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宋君戍连连点头，笑道：“蘅儿既然想了这么多，定然也想到对策了。”
“朝中暗流涌动，将计就计，或许可以引出此人。”
听她说了这么多，宋君戍心里豁然开朗：“既然如此，那选秀的事情，也该准备起来了。”
只要不聊孩子的事，他们俩之间还是能融洽相处的，和他说了这么多，蘅芷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没了心事，饥饿感也随之而来：“我要回去了，皇上也早点安歇。”
或许是长久心情不好，也或许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刚一起身，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突然袭来，眼前也一片黑，虽然没用午饭腹中空空，却突然觉得恶心的很，蘅芷险些站不住，软软的朝着一边倒去。
宋君戍手疾眼快，赶紧扶住了她：“怎么了蘅儿？哪里不舒服？”
蘅芷靠在他的怀里缓和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好受了些。
她没有多想，冲着宋君戍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兴许是最近累了些，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她是懂医术的，比太医院里那些太医要厉害，既然她说没事，那肯定是没事，宋君戍放了心：“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休息几天，想吃什么，就让下人去准备。”
……
诏令下去之后，选秀便开始了，按照原本的规制，要从民间开始一层一层选拔，最后挑出最好的那一批，才能进宫面见圣上。
半个月的选拔过后，有几十名姑娘得以进宫，这些人中，有平民百姓家的小家碧玉，也有京官家的大家闺秀，甚至还有外邦姑娘。
选拔期间，蘅芷一直称病不见人，暗中却一直关注着，并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那几个外邦姑娘的身上。
蘅芷半靠在榻上，手上端着一盏茶，不紧不慢的喝着，青玉站在旁边，正在和她交代选秀的相关事宜。
“这个高鼻深目的姑娘，是姜国的郡主，他们的老国王听说皇上要选妃，就送了郡主过来和亲。”
蘅芷轻笑一声，道：“不过是个郡主而已，姜国可没什么诚意啊。”
青玉把手上的册子翻了一页，继续道：“这个常以面纱示人的姑娘，是越国的公主，正值妙龄，据说是老国王最宠爱的女儿。”
蘅芷朝着那册子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画像上那个戴着面纱的姑娘，那双眼睛很是吸引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听青玉说完了外邦的姑娘，蘅芷又问道：“京都那些选拔上来的贵女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
青玉拿着册子翻了几页，报出了几个人名，以及相对应的身份，说道：“这几个姑娘，先前在京都中都是出了名的出类拔萃，这一次也被选进来了。”
蘅芷冲她一伸手，青玉把册子递了上去给她看。
翻阅了一阵子，蘅芷很快对那几个京都里的姑娘打消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