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夕阳下的海晏河清

  “你想的没错,我们都是诱饵,你、我还有汉儿,我们都是。本来以为西城乱了,东城也会乱起来,但是完颜宗望没有从东城直扑西城而来,而是选择严阵以待,他发现了端倪。”陈昂极其平静的说道。
  陆南气的手都在抖动的说道:“疯子!都是疯子!你也会死的,你知道吗?”
  陈昂摇头说道:“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要死的有价值就好了。像永和、永平、永安三坊的汉儿联防一样?一天就被人一锅端了,死的有意义吗?有价值吗?”
  “可惜,完颜宗望没有恼羞成怒,没有气急败坏的直接奔向西城,那我们只有离开了。大概是小瞧了完颜宗望吧,他这个人,不是个碌碌之辈。”
  陆南在从金光门离开的时候,忽然问道:“若是完颜宗望带着合扎军从东城,越过大栅栏,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鼠疫。”陈昂言简意赅的说道。
  其实完颜宗望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单纯是因为他见识到了鼠疫带来的恐怖,所以才会咽下武库被烧的这口气,直到发现城外聚集这大量王彦八字军的时候,他才脊背发凉。
  “我们要去哪里?”陆南看着远远的八字军问道。这次的行军很古怪,大宋的八字军离他们很远很远。
  陈昂笑着宽慰道:“五重山。就是之前完颜宗翰还活着的时候,王彦带着八字军躲进去的地方,现在被改造成了一处隔离地,我们要在住进去之前,用硫磺皂洗漱之后,进入隔离点,大概要住七天左右,才能正常活动,在此期间是不能出门的。”
  “啊?是针对我们这些从会宁府的汉儿的吗?”陆南有些惊讶的问道。
  陈昂摇头说道:“不是,所有投靠八字军的汉儿或者扶余人、契丹人都要到这里隔离,官家发的战疫,是发给全天下的,包括八字军。”
  就连八字军都在严防死守着鼠疫,因为他们军卒的性质,对此更加谨慎,一旦大规模染病,还如何作战?
  大宋从南到北,都在进行着极为严苛的防疫措施,而大宋的内患鄂州,正在逐渐恢复。
  王善推着一个转椅,将最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推出了医庐,关上了身后医庐的大门,这是最后一名水疫患者,在长时间的调理下,终于从水疫中恢复过来。
  出门之时,正好碰到了夕阳西下,夕阳将整个天穹染成了一片的金黄色,梁子湖波光粼粼,偶尔会有鱼儿跃出水面,掀起阵阵金色的涟漪。
  湖边的柳树伸着长长的枝丫,随风飘动着,文峰塔在夕阳下,拉出了长长的斜影,塔尖的影子正好坐在医庐大门之前。
  老人伸着手挡住了依然有些刺眼的夕阳,笑呵呵的和王善说着话。
  “这是最后一个患者了?”宗泽踏着夕阳从不远处走来,他在等王善的好消息,这是最后一名患者,终于康复出了医庐,这代表着鄂州战疫,以人定胜天为结果,正式收官。
  最终是人战胜了上天的愤怒。
  王善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建在莲花山上的医庐,笑着说道:“里面撒了硫磺粉和草木灰,等到过七天,这医庐就可以重新开门,接诊普通病患了,若是那赵承佑活过来,可以派人给他的八房小妾接生。”
  “哈哈。”众人友善的笑了起来,医庐门前充斥着欢乐的气氛。
  王善的徒弟将病患的老人推走,这个老人已经道谢了不知道多少次,王善挥着手送别了老人,跟着宗泽踱步在夕阳下的梁子湖边。
  “最后一位病患出院了,某也是时候回京述职了,告诉官家这个好消息。”宗泽伸着懒腰,他的身体很是康健,梁子湖的两侧的农田正在春耕。
  鄂州正在恢复它往日的朝气蓬勃,一切的一切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这一切,都让宗泽赶到由衷的宽慰。
  王善一脸担心的说道:“我听到了京中传闻,官家对宗相公这次的对一些官员网开一面的做法,非常不满。宗相公这次进京述职,恐怕不好过关。”
  宗泽活动着筋骨说道:“连你都听说了,你觉得我能没有听说吗?官家要处理这批官员,可是又不给我新的做事的官员,我临时提拔能提拔多少?得做事,才能让鄂州恢复。”
  “而且新来的人对鄂州之事一概不知,要是耽误了春耕,鄂州还得问汴京要粮,今年汴京还有粮吗?春耕才是关键呀,天子垂拱与庙堂,不知民事,春耕耽误了,鄂州才会真的完了。”
  “以我对官家的了解,这次很容易过关,只要我能把理由说的充分,解开了官家心里的疑惑,官家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你安心。”
  王善左右看了看,忽然说道:“那要是官家早就想到了这些呢?”
  “休得胡言!”宗泽低声呵斥道。这若是有人听去了,就是大不敬之罪!
  宗泽闭目良久,忽然笑道:“某相信官家。”
  王善脸色有些焦急的说道:“宗相公,你是荆湖两路经略使,还是荆湖水军总管。恐怕这一关不那么好过的。”
  宗泽呵呵的笑着说道:“我都七十一了,一把老骨头,官家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你多虑了,我这是人瑞,祥瑞,你晓得吧。”
  王善还要说话,宗泽伸手止住了话头,向着车驾去荆州,然后由驰道进京。
  王善望着宗泽的背影,终归是摇了摇头。
  宗泽进京的路很顺畅,只是官家接见他的地方,不在文德殿,而是在城外的忠魂山。
  他的车驾又带着他上了忠魂山,山下备了一顶软轿,宗泽老了,自然爬不了山。
  “宗相公也来上柱香吧,这一处是此次战疫,死在鄂州和辽东的一些军卒。”赵桓一身深黑色的长袍,站在一处巨碑之前,刻在第一个的名字正是朱孝孙。
  宗泽看着巨大的石碑上的名字,满是欣慰的说道:“都是大宋的好儿郎。”
  赵桓直抒胸臆的说道:“所以朕很生气。”
  宗泽看了一眼官家,满脸笑意,若是赵桓拉着他叙旧,他还会担心,但是官家直接说生气,那就代表着官家等着自己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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