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温阮是真的没想到,堂堂靖远侯,他做得一手好饭菜?!
  她看着靖远侯卷着袖子,围着围裙,麻利地宰鸡杀鱼片肉,有种荒诞感。
  这,真的是能让陛下都万般忌惮的一方权臣么?
  画风歪得太厉害了吧?
  不想当权臣的侯爷不是好厨子!
  “闺女给我拿个碗。”靖远侯喊道。
  温阮拿了个碗过来,靖远侯将片好的羊肉放进去,又加了各式调料抓着腌制,一边抓他一边说:“你娘以前嘴刁,吃东西挑得很,就爱吃我做的饭,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羊肉了,你爹我做的羊肉啊,一点膻味也没有,又香又嫩。”
  温阮听着笑了笑。
  “阮阮啊,爹这么久没在家,你想爹爹没?”
  温阮:咋说呢,咱两以前,也不熟啊。
  但她抿抿唇,说:“想。”
  “骗你爹呢?哼,小丫头骗子。”靖远侯洗了手,满是水的手指点了下温阮的鼻尖。
  他又转正了身子问温阮:“闺女,你老实告诉爹爹,你现在是真不喜欢纪知遥那个王八犊子了吧?”
  温阮肯定地说:“不喜欢。”
  “不喜欢了就好。”靖远侯笑道,“来,帮爹看火,咱们炒菜。”
  菜香四溢,靖远侯他是个大厨。
  温阮坐在灶边添柴,越看温仲德越像个村夫,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吧。
  他一边翻炒着锅里的鸡肉,一边说:“闺女,你知道刚才我斩鸡肉的时候想的什么吗?”
  “不知道,爹爹想什么了?”温阮小臂搁在膝上,笑看着老父亲。
  “我在想啊,我闺女也是个会杀鸡的。”
  温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靖远侯说的是盛月姬,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温仲德也笑,“你别看爹爹不在京中啊,这京中的事儿我都知道,尤其是你的事儿,我出远门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跟你大哥是交代了又交代,务必要护你周全,所以啊,你有什么事儿,你大哥都会在信中告诉我。”
  “爹爹可会觉得我做得过份了?”温阮问。
  “过什么份,我温家什么门面,就算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更别提咱温家还没瘦死呢。”温仲德抓了把切好的配菜洒进锅里,笑说道:“你做得好!”
  温阮半低下眸子,拔了下灶炉里的火堆,火星子扑腾而起,白灰落在她发间,但她内心满是平和和安定。
  饭菜上桌时,温阮意外地看到殷九野也坐在堂中。
  温西陵凑到温阮耳边小声说:“小妹,阴九今天有苦头吃了。”
  温阮立刻了然。
  但凡老父亲,都视未来女婿为死仇。
  祝阿九今天好运。
  殷九野向靖远侯拱手行礼:“见过侯爷。”
  靖远侯背起手,仔细端详了这面具男一会儿,越端详越恼火。
  长这么高做什么,信不信老子跳起来打你?
  “坐吧。”满肚子火气的靖远侯抬了下手,让殷九野坐下。
  殷九野是提了酒上门的,酒是好酒,礼数周全,靖远侯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有点馋,又不好意思开口。
  温阮看着温仲德的小表情想笑,说道:“阿九今日带的是什么酒水,我看看。”
  “罗浮春。”殷九野将酒瓶递给温阮。
  “好香。”温阮闻了闻,倒了杯给靖远侯:“爹爹尝尝?”
  “你爹我什么好酒没喝过,区区一个罗浮春……咳,还不错。”
  “侯爷喜欢就好。”殷九野颌首笑道。
  温阮忍着笑,给大哥二哥又各倒了些,自己却没有,她清楚自己的酒量,很是不咋地。
  饭桌上很怪异地陷入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的安静,殷九野在桌上踢了温阮一下,冲她使眼色:你家老父亲几个意思?
  温阮瞪了他一眼,好好吃饭,别动手动脚。
  殷九野又要踢她,半道被靖远侯截下了,他一记重踹踹在殷九野小腿上。
  殷九野疼得紧了一下牙关。
  “阴公子怎么了?”温北川见他面色微异,笑声问道。
  “无事。”殷九野微笑。
  老父亲跟没事儿人似的滋着小酒吃着菜,还是笑眯眯的。
  可不管殷九野他夹哪个菜,靖远侯总能精准地把他看中的菜夹走,有几次甚至是从殷九野筷子上抢菜。
  温北川和温西陵看得低头闷笑,他们就知道,爹爹这关不好过。
  温阮眨了眨眼,看看靖远侯,靖远侯一脸淡定。
  再看看殷九野,殷九野满脸无奈。
  “吃啊,怎么不吃?不合味口?”靖远侯他还笑眯眯地问殷九野。
  殷九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早就听闻靖远侯赫赫威名,今日一见,顿生敬仰,这一杯,小子敬您。”
  “客气客气。”靖远侯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又说:“听说你棋下得不错?”
  “过得去。”殷九野道。
  “等会儿咱两杀两盘。”
  “悉听靖远侯吩咐。”
  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都心中舒适,好像靖远侯回来了,这温府的顶梁柱就回来了,天塌下来也不怕。
  饭后摆开的棋盘,不是围棋,是象棋。
  温阮立在旁边侍侯茶水,抬头望望天,感觉……靖远侯真的好幼稚哦。
  阿九放水放到都快要发洪水了,已经让了他一车一炮,他还下不过人家,下不过就算了,还老是悔棋,简直比自己更没有棋品。
  “爹,别走这个,走这儿。”温北川看不下去了,在旁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躲开!”靖远侯拍开温北川的手,又拍了棋子:“将军!”
  殷九野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反将,并且明白了温阮下棋之所以那么臭,应该是继承了温仲德,简直臭不可闻啊。
  “小子,姜还是老的辣吧?”靖远侯得意洋洋地瞧着殷九野,挑着眉头。
  “靖远侯……好棋技。”殷九野微笑。
  “哼,那是当然了。”靖远侯凑近了殷九野,小声地说:“你以为我不在京中,你就能拐跑我闺女了,你想得美,臭小子!”
  殷九野抿了抿笑,抬手,落棋:“反将。”
  靖远侯看了看棋盘,默默地端了一杯茶过来,“哗啦”一下整杯茶扔到了棋盘上:“唉呀,这茶怎么弄的,这局不算啊,重来。”
  殷九野:悔棋时的泼皮无赖这两父女都一模一样呢,真不愧是亲生的。
  温阮在旁边看着努力地忍笑。
  几盘棋下到夜幕四起的时分,舟车劳累了一天的靖远侯打了个呵欠。
  殷九野起身拱手:“靖远侯一路辛劳,不若早些休息吧,这棋改日再下也一样。”
  “嗯,也成,改日就改日吧,老大啊,陪我回去休息。”靖远侯扔了棋子起身,看了看温阮,笑道:“你也早些睡。”
  “是,爹爹好睡。”温阮点头。
  温西陵拍了拍殷九野的肩,揶揄地笑道:“兄弟,任重而道远啊,你加油。”
  他说完这句后,就抱着二狗子一路“吭哧吭哧”地笑着走了。
  温阮等他们都走尽,看着殷九野说:“我送你出府?”
  “好。”两人慢步在府内的小道上,温阮将怀里的玉佩递回给他:“没用上,还你。”
  殷九野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回了玉佩,“你不问我跟皇后是什么关系?”
  “你不说总有你的理由,时机到了,你自然会告诉我的。”
  “也对,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你。”殷九野收回玉佩,放进袖中。
  温阮忽然站定,背起小手满是笑意地看着他:“来吧,让我看看丑八怪。”
  “要是把你吓着了怎么办?”
  “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
  “你不是说除非你对一个人感兴趣,才会对他的秘密感兴趣吗?”
  “你给不给我看?”
  “那你先说你到底是不是对我感兴趣。”
  “我对丑八怪感兴趣。”
  外面忽然绽开了满天的火树银花,殷九野想起来,今日还是个节,乞巧节。
  殷九野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温阮好笑道:“你是真不怕被我爹打断腿啊。”
  “他打不过我,再说了,他要打我我可以跑啊,我又不傻,就你爹那小短腿想追上我?”
  “你才小短腿!”
  “行,大短腿。”
  殷九野牵起她的手:“走!”
  “他……他可能是跟小妹出去逛逛,爹,没事的,他们二人一直这样。”温北川极是尴尬地向靖远侯解释殷九野拖着温阮出府之事。
  “你说你啊,我要你有什么用,老大。”靖远侯拍了温北川的肩一把,“你小妹都要让人拐跑了,你就不着急啊?”
  “小妹总是要嫁人的,嫁个相爱之人,不是世间幸事么?”
  “你放屁!”靖远侯气骂一声,唾沫星子喷了温北川一脸。
  靖远侯气哼哼地背着手,走在府中院子里:“我去了一趟太玄观,你猜太玄观里怎么着?”
  “不知。”温北川毫不惊讶,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他父亲是去太玄观,所谓庙中修行只是个幌子,也正是因为太玄观离京中太远,修在无人海岛上,才要耗费如此多的时日。
  靖远侯伸手,温北川搀扶着老父亲坐在凉亭中。
  “太玄观,白骨如山。”靖远侯沉叹了声气。
  温北川大惊,“什么?!那太子呢!”
  “不知道。”靖远侯摇摇头,“我费尽千辛万苦去到观中时,以为上山会受阻,结果那里早就空了,而且看白骨之相,灭观惨案应有好多年了。”
  “太霄子知道此事么?”
  “他要是知道,他就不会等到最近才对温家出手了。”
  “可太子每月都有飞鸽传信去到宫中,以报平安……”温北川还是压不住诧异和震惊,急声道:“难道也是假的?”
  “我估摸着是。”靖远侯吐了口浊气,“太子生死不知,此事陛下还不知道,皇后更不知道,若非是几个月前我与赵钟的书信中断,我也不会想到去太玄观一探究竟。”
  “那赵钟是出什么事了?”
  “死了,不知道死多久了。”
  “可他几月之前还与爹爹有个书信往来,这要如何解释?”
  “还能怎么解释,见鬼了呗。”
  “……爹!”
  “你叫我爷爷我也解释不了。”
  靖远侯靠在柱子上,农民揣抄手,“我把赵钟安排在太玄观,就是为了保护太子,早年间太子受苦颇多,太霄子断了他周身经脉,但这太子是个能忍的,都扛了过来,实不知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一观被灭,太子下落不明,这么大个事儿,若闹上朝堂……老大啊,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知道。知道就好,千万不能说出去。”
  “那太子呢?”
  “找呗,还能咋滴?老子真是欠了小王八犊子的!”
  温北川又说,“我还在想,太玄观灭观之事,太霄子为何好似不知情一般。”
  靖远侯却笑,“我都被蒙在鼓里,要瞒个太霄子,很不可思议吗?”
  “若此事真是太子所为,爹,这个太子也许……”
  “他本就是个怪物,做出任何事来我都不奇怪。”温仲德打了个呵欠,起身往卧房去:“睡吧,明儿我还要去晋王府一趟。”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盯着温北川:“你小妹今晚要是没回家,老子去敲了那臭小子的头盖骨煮汤!”
  温北川:小妹已经有过一个不回家的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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