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皇后站在高台上远远地看着温阮出宫的身影,兀自笑了下,但又很快敛住笑色,绷起了脸。
“本宫宫里是不是还有几匹透云纱?”
“是,娘娘,今年南边儿江城进来的贡品,数量不多,就那几匹全在您……”
“本宫不喜欢,拿去给她。”
“……是,娘娘。”
“打一出生就没了娘,连身衣裳都不知道穿好的,素得跟死了亲爹似的,不知情地还以为他靖远侯进棺材了呢。”
女官:……娘娘,我不瞎,姑娘今日那身浅青的衣裙用的料子和手工,没个两三百两银子下不来。
温阮比温北川先出宫一步,让落落先回回春阁了。
温北川一见着她就赶忙迎上去:“小妹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呀。”
温北川听着心头一暖,笑道:“无事了。”
“大哥,其实,我刚从宫里出来。”
温北川看了温阮一会儿,料到她是去找皇后了。
他叹声气,又笑道:“以后不要这么冒险,不要轻易进宫。”
“我知道了,我担心你才进宫的。”
“我知道,那你也应该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温北川与她并肩慢行。
“嗯。”温阮点点头,“那林大,真是三皇子的人?”
“不,他是我的人。”温北川笑道。
温阮抿了抿唇,很快就理清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三皇子他们作了这个局给大哥下套,大哥反手利用了这个局,将罪名扣在了三皇子身上了。
林大先前那番“有负大公子”的话,是顺着三皇子他们的安排在演,假意投诚三皇子背叛大哥,那些“是为了二公子的婚事”的话,也是故意露出来的破绽,让陛下心里生疑。
但最重要的是,是最后林大要与大哥的“鱼死网破”,大哥说出他曾经是冯家的人。
于是这场局,就变成了,冯家早年就安排了人手深埋在温家,等着类似今日这种情况的时候,启用这粒棋。
再加之大哥似是无意间说起的“林大在军中升职很快,已是牙将之职”,就更容易让陛下怀疑,这也是三皇子与淑贵嫔故意的。
在军中安插人手,并让他们的人手升迁得如此之快,手握兵力,便是犯了陛下的大忌。
温阮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在于……
她问大哥:“那林大升迁得快,到底是冯家的手笔,还是大哥……”
“是我。”温北川并不瞒她,浅声笑说:“甚至,林大根本就不是冯家的人,也从来没有打碎过冯家哪位小姐的花瓶,都是我捏造的。”
“大哥不怕他们去查证吗?”温阮心里一惊,大哥这手,有点黑啊!
“那么多年前的事了,他们如何查,再说,查了又能怎么样,陛下认定了就行。”
“那陛下为何会认定?他不是对我们家……”
“这个呀,我也奇怪。”
温北川笑了笑,今日三皇子不该如此失态,那是个稳重的皇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三皇子如此敏感。
但他的失态意味着皇帝对他有疑,而且三皇子知道皇帝对他有疑,所以今日御书房里但凡出一点点纰漏,三皇子就很难再自证清白。
毫无原因的,温阮就想到了阿九。
然后她摇摇头,阿九不过是一个下人,拳脚不错,心计也有些,但是手应该……伸不到朝堂上吧?
她想着这些,跟大哥在分岔路分开,说是要去渔樵馆找阿九问问课业上的事。
到了渔樵馆,阿九正在小睡,温阮轻手轻脚地过去,凑近了看他脸上的面具。
殷九野忽然睁眼,笑问:“好看吗?”
“……面具不错。”温阮说。
“别的呢?”
“过得去。”
殷九野瞥了她一眼,翻了个身坐起来,“怎么样,宫里头没事吧?”
“没事,我大哥大获全胜,三皇子还被禁足了,但我不知道他是做错了什么事才被禁足的。”
殷九野给她递了杯茶,想了想,歪头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阮忽然就想起了之前跟他一起去听白楼刺探军情,结果关在小柜子里被迫听活春宫的事。
她眨了眨眼,觉得这个主意,不太好。
“咱们家姑娘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难道区区一个三皇子,你就怕了?”殷九野故意激她。
温阮:“对啊,我怕了,怎么样?”
殷九野:这激将法怎么不灵呢?
温阮抿笑:“去就去嘛,你知道三皇子府在哪儿吗?”
“知道,走。”
“但话说在前头啊,要是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我们扭头就走。”
“什么样的事?”
“阿九,我发现你学坏了。”
“姑娘哪里话,我都是跟姑娘学的。”
“诶,姑娘,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你能我解个惑吗?”
“什么呀?当初你来渔樵馆的时候,那个春药,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事情,殷九野一直想不通啊!
温阮,她也没法儿解释啊。
于是她问:“如果我说,我吃错药了,你信么?”
“信,什么时候再吃错一次?”
“你想干嘛?我的意思是,我好提前准备解药,姑娘想哪儿去了?”
好烦,温阮不跟他讲话了。
殷九野一路忍着笑,带着温阮到了三皇子府外。
成年的皇子都不会再住在宫中,在宫外有府邸,三皇子的这府邸还不小,挺阔气的。
照样是翻墙,殷九野抱着温阮又摸进了三皇子的书房。
两人缩在书柜后面,殷九野站在温阮身后,下巴靠在她在脑袋上。
温阮回头瞪了他一眼。
殷九野指指身后,身后一堵墙,你让我上哪儿去?
温阮皱了下鼻子,转头看三皇子,殷九野继续将下巴搁在她脑袋上。
刚刚被陛下下令禁足十日的三皇子,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阴沉沉的。
温阮也是第一次见得三皇子庐山真面目,是个生得挺周正的皇子,人模人样的。
他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里,写字静心,看其字迹,他这个心不太静。
然后走进来的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人是太霄子。
“太霄真人可能解释一下,蓝绻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皇子还挺有威严地说道。
太霄子坐下,皱着眉头:“蓝绻此事的确反常,但也并非没有原由,他与温家老二温西陵有生意来往,许是如此,才有此事。”
“我对蓝绻的确多有亲近之意,但那已是三月之前的事情,在看出他并无与我结交的念头后,我再未找过他,可他却在昨日向陛下进言,说是担心国库财权旁落他人之手!”
三皇子将笔重重地顿在宣纸上,砸出一大片污渍。
“他其心可诛!”三皇子低声恨道。
温阮听到这里,转头看殷九野,眼神交流队再次上线:你知道这事儿吗?
殷九野耸肩摊手:我哪儿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还就是我让蓝绻去跟皇帝说的这事儿。
那边的太霄子说:“其实蓝绻这么做,也是在埋祸根,殿下何不因势利导,将蓝绻与温西陵之事说与陛下听?”
“我已被禁足,暂时什么也做不了。”三皇子靠在椅子里说道,“不如你去。”
“好。”太霄子点了下头。
三皇子又问,“盛月姬那边怎么样了?”
“不似以往,用处不大。”
“都是些废物!”
太霄子没说话,只是轻捻了一下拂尘。
“罢了,你先回去吧,其实此事到底会如何收局,还是要看晋亲王那边,若晋亲王认定了是温家,就好办了。”
太霄子点头称是,起身离开。
三皇子也静不下心来写字了,起身走到窗边,莫名地轻唤了一声:“温阮。”
温阮听得抬了一下眼睫,他叫自己干嘛?很熟吗?以前有仇吗?
而且温阮明显感觉到,殷九野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温阮想不太懂,问道:“大孝子为什么会跟三皇子勾搭上?”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你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小心眼嘛,大不了我请你嫖就是了。”
“温阮你信不信我头给你打烂!”
“不信。”殷九野仰天长叹:“温阮你是什么精怪变的啊?”
“磨人精。”温阮突然想到了什么,闷笑了一声:“磨人的小妖精哈哈哈哈对不起。”
殷九野:“你是神经!”
温阮拼了老命地忍住笑,“好了好了,说回正事,三皇子好像跟盛月姬挺熟的诶?”
难不成,三皇子是颗隐形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