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题诗

  朱慈炯很清楚赶考的士子会猜题,所以他主动挑起这个话头,如今看来果然与他在宫里面时候猜想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如此一来,这些想要投机取巧的读书人恐怕注定是要失望了……
  酒楼内,一名说书人正在口若悬河的说着《杨家将》,说到精彩处,顿时引得一楼大厅内的酒客一片轰然叫好声。
  如今这个时代,酒楼唱曲的,说书的并不少见,有的酒楼甚至还会搭起戏台,养着戏班子,这是大众娱乐,也是寻常酒楼招揽生意最为常见的手段,在金陵这座繁花似锦的重城里面并不稀奇。
  毕竟这金陵城里的酒楼多了去了,喜欢清净有清净的去处,喜欢风雅自然也有风雅的去处,比如官员最喜欢去的醉月楼就是一风雅、清净之处,士子们云集的去处则是秦淮河畔夫子庙的状元楼,只不过现在的状元楼已经换了东家,原本的东家刘老爷走了狗屎运,女儿入宫被册封为贵人,没过多久便怀了身孕,十月过后诞下皇五女,被册封为嫔,刘老爷身为皇亲,自然不方便继续做这迎来送往的营生。
  这鸿运楼说书在金陵城也是名闻遐迩,好这一口的自会常来,不好的自然会去其它地方。
  张云文听完一段以后,起身,拿起包厢内一直备有的文房四宝,在屏风上写道:“铁马雄关唱大风,丹心碧血映星辰。驼峰脉脉横天地,窟野滔滔颂忠魂。”(此诗是现代诗人雷正西所作,小酒文采有限,只会写写打油诗,因此本文中除了主角以外出现的清代、近现代诗词皆为引用……)
  一首七绝写完,张云文题上诗名,又在尾端题上名讳,最后拿出私章往上一盖,一首大作便已大功告成。
  酒楼吟诗题词最是常见不过,对于酒楼来说也算是隐形投资,这屏风上的布帛值不了几个钱,但敢于题字题诗词的皆是读书人,这些读书人现在或许落魄,但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鱼跃龙门,真有那么一天,这题下的墨宝自然身价倍增,裱出来挂在大堂之内无疑是提升一座酒楼档次逼格的大杀器!
  而且酒楼内还有一种不成文的风气,比如有些名气的读书人,一般不屑于题在屏风上面,而是直接挥毫上墙,看似粗暴却是酒楼东家最欢喜的一类人,能这么干的基本连酒钱都免了,还有一种是题诗不留名,这说明对于自己并没有太大信心,不想贻笑大方,这种人最不受重视,等到走了以后,屏风布帛拆下,直接压到箱底,想要重见天日可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张云文此举属于第三种,题诗留名盖印,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张云文对于自己金榜题名信心十足,这种题字一般都会被酒楼珍重收好,等到放榜的时候,自会有小二观榜,假设一看张云文果然成了新科进士,那这首小诗立即就会被取出来装裱,然后挂到大堂醒目的位置上去。
  这种事情,当年张煌言在醉月楼便干过,如今张煌言的那首《五粮春》,还挂到醉月楼当中,供士子酒客欣赏……
  “云文兄此诗气势磅礴,寥寥二十八个字,已然道尽杨家满门忠烈的绝世风骨,小弟自愧弗如,自愧弗如啊。”
  “光先兄过谦了,不如也题诗一首,与云文此诗辉映成章,来日你我双双登科,岂非一段佳话。”
  “小弟寡才,岂敢与云文兄争辉。”陈光先微笑着上前,提起笔道:“不过云文兄既然说了,小弟若是不献丑,岂非露怯,那便涂鸦一首,还望二位兄台不要见笑。”
  说罢,泼墨书道:“清明再上麟州城,扑面旋来宋朝风。千山咆哮万壑吼,信是杨家战鼓声。”
  “好诗,好诗!”张云文连声赞叹,陈光先的这首七绝,论气魄意境已然不输他的那一首,但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张云文即便嘴上不说,可心里自然还是认为自己的那首更胜一筹。
  两人的目光几乎不约而同的看向朱慈炯,尽管没开口,可意思已然是再明显不过。
  朱慈炯苦笑,文人相聚,总是喜欢来这一套,作为重生客,他脑子里面的诗词简直多如繁星,随便抄抄都能震惊四座,不过真要说起来,他重生七年多以来,抄的诗词也唯有一句,就是那句林则徐的千古名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那还是有感而发,不像今天,纯粹为了附庸风雅……
  “一门世代建奇功,千载传诵英烈名。有口皆碑斥奸党,无出其右在英雄。馋讽难图青史册,鸦道其乱春雷鸣。今日重说杨家将,浩气长存颂良忠。”此诗为田连元长篇评书《杨家将》的结尾判词,算不上什么传唱千古的佳句,但放在现在的场合已经足以应付。
  “黄兄大才。”张云文品了品诗中韵味意,赞了一句道:“大宋杨家满门忠烈,世人知杨家将多由街间说拉弹唱,如今有黄兄此诗,足为杨家传奇再添三分光彩,黄兄何不题名用印,以为后来者观瞻?”
  “云文兄过誉了。”朱慈炯苦笑道:“此番会考,小弟可没有二位仁兄这般志在必得,届时若是落榜,此诗岂非笑谈,小弟还是不露丑的好。”
  “黄兄何须如此过谦。”陈光先道:“仅凭黄兄此即兴之作,黄兄之才便已可见一斑,黄兄又师承念台先生,岂会有会试落榜之危,以光先之见,黄兄与张兄学识当在伯仲之间,此番金榜,取头甲当如探囊取物之易哉。”
  朱慈炯不愿意在诗后题名,自然与会试不会试没有半毛钱关系,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无耻的抄袭了后人诗词,如果再堂而皇之的冠名……
  张云文、陈光先见朱慈炯执意不肯题名,自然不好勉强,但一首诗过后,二人对于朱慈炯的才学已然有了大致判断,当真不愧是念台先生高足,一时间气氛融洽,转瞬间便引为知己,相谈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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