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开幕

  圣·玛特丹庄园,早上8点。
  刺耳的闹钟铃声击打着还未睡醒的澹台梵音的耳膜,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打开窗户,久违了的清新空气从卧室的阳台飘来,她因此清醒了不少,于是不急不慢的走出放着满满毛绒玩具、乱的“惨不忍睹”卧房来到客厅。
  相较之下,客厅倒是整理的一尘不染,各种装饰、摆件摆放的整整齐齐、井然有序。澹台梵音以独到的眼光设计自己的空间,放眼望去,到处是仿古风格艺术品、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以及雕塑、做工精致的玻璃工艺品,虽然完全说不上来是哪种风格,却意外的结合出独特的美感。
  澹台梵音走进厨房,将洗好的米放进电饭锅里设定好煮粥的时间,用奶锅热了一点牛奶倒进印有奶牛图案的马克杯里,再煎上两个鸡蛋和一点蘑菇,将粥、牛奶、鸡蛋还有蘑菇摆在小客厅的圆形桌上。那是张带着乳白色条形花纹,桌脚处设计为螺旋桨的现代风格木桌,她总感觉这张桌子像个巨大的红酒起子。
  她把电脑摆在面前,一边享用着早餐一边看着昨晚的电影发布会。这部电影的原著作者,自己的母亲,现在正在一层之隔的11楼的家里四脚朝天的打着呼噜。自从母女俩同时意识到两人只要住在同一个空间里战斗力就降为零且谁也不想干活后,澹台梵音便果断的搬了出去,不过也没走太远,只是搬到了楼下而已。
  吃完早饭后,澹台梵音端着牛奶来到卧室正对面的书房,满地的、画着奇奇怪怪线条的草稿纸让她差点绊了一跤。
  澹台梵音无疑是个懒人,客厅之所以干净恐怕是由于她不经常呆在那里。高度集中后就不管不顾的个性,导致她待过的每个地方都犹如扫过一阵龙卷风一般一片狼藉。不过,她最后还是会好好打扫,但那要到没地方站也没地方坐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后才可能实行,而且也只能是她自己来干,决不允许外人打破这片看似混沌的“圣地”。
  澹台梵音举着杯子,坐在叠加在一起的白色羊毛毯上,地上很凉,两条羊毛毯应该可以很好的隔绝凉气。地上的报纸、杂志还有资料按照内容、年代、地域归纳摆放的,乱中有序,方便好找。不远处铺着一张半米见方的彩色世界地图,跟市面上买的世界地图不同,这张地图是她独创的。除了最基本的国家名称之外,上面还记录着各个区域的传说,包括妖怪、精灵、神明、巫术,再来是与其相关的各类凶案。地图平常挂在墙上,只有在添加新内容时才会被放下来。每发现一处新的,她就会在地图上加上一笔。
  她把电脑放在盘起的腿上,一边喝着快要凉了的牛奶,一边浏览着学校信箱……
  突然,左下角跳出的新闻让她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报道简短,但字里行间中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大体意思是水帘山的山腰间发现了一具男尸。尸体位于废弃的寺庙残骸之中,初步推测死亡时间为3号午夜。死者被发现时身上被洒满了红色颜料,从尸体周围的血液量判断,水帘山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据悉死者生前很可能被残忍的虐待导致最后的死亡,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这的确是吸引眼球的案子,不过让澹台梵音在清晨惊慌的原因不止这些,而是报道中清清楚楚的写着死者的名字——死者为中央医院精神科医生,于坤。
  于坤?!
  她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随后便是长长且十分沉重的叹息。
  难怪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这位医生的联系,竟是遭到了不测……
  从死亡时间来看,于坤是在跟自己见面完后的当晚被害。从那天他的穿着来看,应该是打算直接上山……不但心脏被挖出,还被浇满了颜料?为什么是颜料?还有为什么要洒颜料?死前遭虐待……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虐待?
  诸如此类的内容在报道中丝毫未提,虽然话题劲爆,实质性的东西却几乎没有。
  心中的疑惑像泉水一般喷涌不断,久久无法消退下去。澹台梵音头倚在书架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杯口……
  “是木棍。”
  在布满金属器械毫无生机的解剖室里,玊言法医正背着手围着银白色的解剖台来回的踱步,欣赏在他解剖生涯中难得一见的“艺术品”。他是一个瘦小的老者,虽然已过了退休的年龄,却被上级返聘回来,成为了警局里第一位破例受到如此重用的法医。老人有些驼背,一双手伸出指骨的轮廓清晰可见,手臂细的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折断。脸上的皱纹如龟裂的土地,大大的颧骨、深深的眼窝、宽阔的额头,充满了骨感。他说话时声音沙哑尖细,有些难听。
  老人的面前,银白色的金属台面上放着一个圆形的托盘,托盘中心是一颗“七孔流血”却挂着微笑的婴儿玩偶的脑袋。血染红了它光秃秃的头顶,沿着脸的轮廓往下流淌一直延伸至嘴角,在这冷冰冰、关满死人的地方,它的笑容格外惊悚。另外一个托盘里放着的是那双成握拳状的木乃伊手掌,烧了三分之二的蜡烛放在手掌一侧。
  舜市警局重案组,海归精英沈兆墨顶着一张犹如得了抑郁症一样痛苦不堪的脸看着盘子里的这两个不大却毛骨悚然的东西。他先是弯下腰仔细瞧了瞧,又往后退了两步望了望。很快,棱角分明的面庞渐渐扭曲的不成模样,漆黑如同雄鹰一般犀利有神的眼眸笼盖上一层迷茫。他本人温文儒雅,好似擅长舞文弄墨的书香公子,可现在却流露出一副不适合他的厌恶表情,脸颊上的汗水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流向浅蓝色的衬衫上。
  “你说他是怎么死的?”沈兆墨手扶额头,再次问道。
  “应该是活着时被凶手用木棍或是木棒之类的工具强行塞入口中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简单的说就是从食道里流出来的血把他给呛死了。我从头跟你说……”玊言不紧不慢的从解剖台的另一头绕过来,“死者于坤的死亡时间在3月3号晚上的11点到1点之间。死因是刚才说的食管破裂而导致的窒息死亡,我在他咽喉处里发现了少量的木屑,凶手很可能使用木头类的工具行凶。四肢有捆绑的痕迹,没有挣扎痕迹,在他的胃中发现了一定量的莨菪碱(hyoscyamine)和阿托品(atropine)两种生物碱,原本能够抑制人的神经中枢,一般是用来治疗癫痫、痉挛等疾病,过量则会导致头疼,眩晕,最后导致昏迷以致死亡。这两种生物碱常存在与很多动植物中。”
  “能具体到是哪种动植物吗?”
  “最有可能的是曼陀罗或是颠茄之类的植物。症状发作时间需要数个小时,从体内剩余量反过来计算,计量不足以致死,却会导致严重昏迷。也就是说,凶手实施犯罪时他应该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难怪没有挣扎。”
  沈兆墨默默的点点头。
  “嘴角被切开,两处伤口均有4到5厘米长,我想是为了方便把娃娃塞进嘴里去。胸部伤口边缘很光滑,凶手使用的凶器很锋利,心脏是死者死后取出,取出心脏时的动作很野蛮,一部分心脏组织还留胸腔里。”
  “人类的心脏是那么容易就能挖出来的吗?”沈兆墨蹙眉问。
  “不然。胸腔是由胸骨、胸椎和肋骨围成的,心脏和肺等器官在这些骨头形成的包围网里面。想要取出心脏,必须要先切断周围的骨头才可以,这些骨头实际上是很坚硬的,不是随便的刀子就可以切开。感觉上凶手是以锤子之类的钝器先敲断周围的骨头,再用利刃切下心脏的,所以胸腔内到处都是骨屑,切面很是紊乱。”
  “这么说,凶手不精通医学?”
  “因为胸腔里一团乱?那倒不一定。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做得精细,又或是为了误导,故意让我们认定凶手没有解剖知识。”
  “请您继续。”
  “死者身上的液体除了颜料还掺杂着死者自己的血,大雨后这些液体被冲刷走了不少。另外死者的身上有摔落伤。”
  “摔落?”
  “伤口并未有活体反应,是死后从高处滚落下造成的,伤口处的泥土经密梯度测试与现场采集到的泥土吻合,可以确定是从水帘山上滑落。我从死者指甲里还采集到了另一种土壤成分,石英的含量超过85%,是纯度较高的石英岩,这些石英岩从哪儿来的,还不清楚。”
  “死者被从水帘山上推落?为什么?那片儿地形陡峭,别说在上面杀人了,就是行走都困难!”
  “检验结果是这样显示的。”玊言轻描淡写的糊弄了一句。
  “那么……手呢?”
  “这边……”玊言咧着大嘴,信步走回银盘前,盘子里的那双手与他自己的手相似度大的惊人,“我干法医这么些年,这种风格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在干肢上插蜡烛,够有创意。”
  “关于手,知道什么?”
  沈兆墨继续严肃的问道,双手不自觉的踹在了裤兜里。
  “一只左手,一只右手。”玊言一脸无所谓的抛出一句足以使全天下人崩溃的答案。
  “玊、玊老……”
  对于这位老法医,沈兆墨很是尊敬,同时却又十分头疼。他的行为一向乖张,让人摸不清头脑,对尸体有着一种异常的执着,像是有恋尸癖,他自己也不否认这点。你可以随便形容他,他都会坦然以对。但是,暗讽他的人为数不多,原因可能就在于他总是带着无比的热情去对待验尸的工作,也就没有人愿意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因此,警局的人对他所带来的精神折磨能忍则忍,随他去了。
  “干嘛,开个玩笑都不行吗?是双女性的手,双手做了专业的防腐处理,有松油的香味,我从右手出取出一片组织送去做dna检验。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更详细的,建议你最好请这方面的专家,干尸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双手从手腕处切下,横切面光滑,凶器十分锐利,是否跟划开死者胸部的凶器为同一种我无法判断。蜡烛里插了跟铁丝,从而可固定在手上。”
  “杀了人,挖了心脏,摆在插着蜡烛的干尸中间,再在嘴里塞上一个娃娃脑袋……”
  “残忍级别已经算是重量级的了,如果这些细节流露到社会上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可要小心点。对了,忘了说了,死者的牙齿全部被拔掉了,是死后拔的。”
  沈兆墨只觉得头皮发麻。
  “还有什么?”
  “暂时没有了。”
  扔下这句话,玊言操着小碎步走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拿起一个红色的保温杯,里面装的是特意调配的药茶。随后,他走到隔壁的休息室,坐在自己那张又大又软的椅子上,惬意的喝了起来,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那双干瘪满是褶皱的双手在空中来回挥舞。
  回到办公室,沈兆墨在一摞资料前坐下,黑棕色的木地板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木头特有的亮光。浅灰色的办公桌上,一份份资料整齐的摆放着,一块不知被人“摧残”了多少遍的透明玻璃白板上展示着现场与被害人的照片。
  舜市警局一如既往忙的不可开交,人们一个个焦头烂额,由于案子的压力而加重的工作,使重案组的每一个人都面露疲惫。
  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犹如置身于迷雾中不知方向的感觉让沈兆墨十分厌恶。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凶残的杀人事件,比这起更血腥、更残忍的比比皆是,但从未有一件能让他的心如现在般忐忑不安。那具被精心“安置”过的尸体与其说是谋杀,不如叫做……对,叫做艺术品。从案发现场到死者,从里到外都笼罩着无法理解的神秘以及怪异,满是无法言语的疑惑。
  沈兆墨极为不喜欢难以控制的东西,此时的他就像驾驶着一辆没有车灯的车,毫无方向的闷头在黑暗中向前进,心惊胆战的生怕前方驶向的是万丈深渊,别说难以控制,根本就是无法控制。前方等待他的是平坦大路还是万丈悬崖都是未知数。
  那精致的、仿佛成完美黄金比例的五官再一次因疑惑而微微扭曲起来。
  “泡在颜料中、被挖出心脏的尸体,含在嘴中的娃娃,干尸蜡烛,这话题媒体肯定喜欢。可惜啊,老墨同志,咱们什么都不能说。”
  打趣的话语,明亮的嗓音,一个人快步走进办公室一把勾住了沈兆墨的脖颈。
  穆恒有一张十分阳光面孔,圆润的下巴,挺拔的鼻梁,一双大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自信的光芒。他拥有一副标准的运动员身材,古铜色皮肤,强健的肌肉透过身上的运动服隐隐约约的突显出来。
  穆恒和沈兆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直到考大学那年,沈兆墨去了英国金斯顿大学,而穆恒则考上了本地公安大学。忙碌的学业让他们只有在暑假才能得空见上几面,穆恒常常打趣道他们就像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
  沈兆墨不耐烦的一把拨开缠绕在脖子上的手臂。
  “于坤是个老好人,为人热心、沉稳,对待病人很有耐心,在医院的口碑也很好。对待朋友也是平易近人,简直就是个圣人,谁会跟这样的人结仇?于坤的车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他是打车去的舜市大学,听完演讲后回医院开的车。医院入口的记录上显示他的车是下午三点二十分的时候离开的,摄像头拍到他的车最后一次出现在去往水帘山方向的高架桥上,之后就找不到了。那个地儿穷山僻壤的,进去就没影了。”
  “病人方面呢?”
  “于坤的病人大多有不在场证明,病的严重点儿的都在家或是医院,被人牢牢看管以防伤人或是自残,病的轻的都在工作。至于那些没有不在场证明的病人,我也都一一询问过了,没有谁跟于坤有过仇怨,更别提把人剖开取出心脏,拔出牙齿塞进娃娃,再找干尸来插蜡烛。以防万一,我又详细做了一遍背景调查,还是什么也没有。尸体被发现的那天刚好下过雨,大雨过后,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毛发,尸体本身又被凶手精心清理过,干净的“一尘不染”。”穆恒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感叹道。
  “舜市大学的情况呢?”
  “大学给我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一个是来自澳洲格里菲斯大学考古与历史学的华裔教授袁青,另一个是教授的学生名叫……澹台梵音,博士生,于坤参加的好像就是她论文发表会。”
  “只有两个人?”
  “因为是随意参加,不是报名,因此并不知道具体哪些人在场,校方说等核实好了再通知我们,这两个人是绝对在场的。”
  “问的怎么样?”
  “袁青教授承认见过于坤这个人,但印象不太深,只记得他问了自己学生很多问题,他们交谈的时候自己退到了一边和朋友聊天,并未听见谈话内容。”
  “学生呢?”
  “人……没找着,试了好几次,电话都打不通。人也不在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放心,我盯着呢,一定给你找到。”
  说完,穆恒再一次勾住了沈兆墨的脖子。
  沈兆墨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便由着他摆弄自己的肩膀,继续问道:“巡山的叫李德的人说了什么?”
  “他啊,吓得连一句完整话都没有,案发时正好他休假,在家喝了些酒,便上床睡觉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星期一、三、五,加上星期天晚上上班,巡山的就他一人。”
  “死者妻子的状况好些了吗?”
  “听医院的大夫说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听到丈夫的死讯当场就晕倒了,怪可怜的,得过两天才能见人。”
  “于坤的其他家属呢?”
  “他的父母早亡,有个弟弟,二十八岁,不过脑子好像不太正常,就住在他们家对面。”穆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能见吗?”
  “不好说,因为于巽的情况时好时坏,连于坤被害的消息都不敢告诉他。”说着,穆恒递过去一个绿色的文件夹,“这是补充资料。”
  首先是有关妻子仲怡资料。仲怡,今年40岁,曾是中央医院药剂师,三年前辞职,后一直在家做家庭主妇,两人膝下无子,夫妻感情却非常的好。案发时,她一人留在家里,并无不在场证明。仲怡的身材矮小,靠她一个人从杀人、再到抛尸清理现场,可能性不高。
  被害人于坤老好人的个性在朋友间是出了名的,兴许是专业的原因,他对人的变化十分敏感,如果遇到朋友不顺心,或是有谁家夫妻之间闹矛盾的时候,他都耐心的前去劝导。说通俗点,此人十分的爱管闲事。
  老好人于坤在医院里也是一样,精神科的工作相比于外科来说要轻很多。闲暇时,于坤对感情不顺或是心情压抑的小护士们进行开导,护士们也愿意将自己的心事讲给这位大龄朋友听,因此,于医生的“心理热线”在护士们之间很是有名。
  去年,一件意外让他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平复心情。
  时间发生在去年7月8日。当天傍晚时分,舜市护城河中发现了一具年轻男子的浮尸,尸体立刻就被警方捞上岸。经过失踪人口档案系统的比对,死者确定为赵易龙,今年二十三岁,大学辍学,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赵易龙的尸体被发现的前三天,他曾因为连日的失眠被家人送到了医院,于坤为他开了点药,两人又聊了一下午。根据护士的口供,赵易龙离开时面色平和,临走时经还跟护士门打了声招呼,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而言,这相当于向康复迈了一大步,所以护士门都记忆犹新。没想到第二天,也就是6号,他就失踪了。赵易龙的尸体被发现时,它受到了严重的损伤,根据尸体的状况判断,是他的尸体随着水波撞到了旁边的石头上所致。推断死亡时间是6日晚深夜12点到凌晨1点之间,死因为溺毙,警方最终判定为自杀。这次的事件对于坤来说打击巨大,赵易龙是他治疗时间最长的一个病人,他始终坚信只要再过一两年,赵易龙就可以像平常人那样生活。事件发生后赵易龙的家人从未责怪过他,反而不停的道谢,这让于坤的心中更过意不去。
  “赵易龙的家人都已搬到了别的城市,离开了舜市。”
  穆恒接过沈兆墨递回来的资料,自己直接坐在了他的桌子上。
  “什么时候搬走的?”
  “大约是半年以前。”
  “谋杀的可能性?”
  “查不出他杀的可能。”
  “也就是说跟着起案子没关系?”
  “现阶段来看,是这样。”
  沈兆墨随手拿起一张纸,用他在最佳刑警颁奖典礼上获得的金边黑色印花钢笔画着无意义的图案,这是他专注某件事时的习惯性动作。
  “虽然不知道被害人有没有恢复意识,但至少可以确定,他在最初应该陷入无法反抗的昏死状态。如果凶手单纯要人性命,完全可以选择更快更利索的方式杀死他,然而他却选择用一根木棍从口腔内活活把被害人捅死这一即麻烦又费时的方式。为什么?”
  “虐待被害人?享受施虐时的乐趣?”
  “我不这么认为,光被害人处于昏死状态这一点就不符合。施虐型凶手特别喜欢目睹他的施虐对象受到极大的痛苦,他们要被害者害怕,要他们处于完全无奈的状态下彻底放弃挣扎,任其摆布。杀人不重要,而是追求对另一个生命的完全控制,从中感到满足,感到过瘾。在别人心中造成恐惧是施虐性凶手最大的乐趣,就是说,被害人要醒着,这是关键。凶手喂他吃大量的生物碱使其进入昏死状态,让他们感受不到痛苦,这与虐待性杀手的性格相矛盾。”
  “很难判定动机为单纯的怨恨。取出心脏,点上蜡烛插在干尸上,娃娃的头,满口的牙,根本就是前所未闻之事。”穆恒看向沈兆墨,说。
  “鬼怪之类的迷信即便出现在大都市中也不足为奇,燃烧的蜡烛以及放置中间的心脏,还有死者的陈尸位置,确实有着某种神秘主义色彩。我们清楚世界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可它们混入平凡人类的正常思维里,迫使这些人去相信如此之类的异端事物,并且相信通过它们就能获得打破悲惨命运的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沈兆墨认真的说着,看来他在认真考虑它的可能性。“现在搞不清楚的事太多。第一现场在哪里?死者是在山中的哪个位置被推落?生物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拔掉死者的牙齿?还有,娃娃,在他口中塞娃娃要干什么?”
  说完,沈兆墨继续在纸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看不懂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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