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诈死避难

  我的担忧并非多余,黄僧衣只是挡在我面前,再没有更多的举动,这说明,他拿这些飘忽又诡异的影子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要以为我不敢!”黄僧衣又朝前走了一步,胸膛上那片纹身,好像也随着雾气中闪烁的光点而明亮起来,这片纹身已经看不出别的什么,只能看见九颗星星般的莹光,在不停的跳跃:“我就这一个儿子!他是我的命根子!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咱们就拼一拼!”
  听到这些话,我所有的怨恨,似乎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我见过太多的虚情假意,尔虞我诈,但这个世间,好人总是有的,那些真情也永远不会消亡。
  这个时候,我心头既温暖,却又很清楚,黄僧衣至少不会在这片雾气中丢命,雾气的杀机,全是冲着我来的。现在唯一能走的路,就是把威胁我的危机化解掉。
  但这片雾气中显然不是普通的对手,仅仅靠武力和功夫是绝对不行的。我的脑子转动的飞快,想起了刚才黄僧衣催促我逃脱时所说的话。
  他说,这次大难,不死不休,若我不死,肯定就没有了结的时候。
  既然这样,那如果我“死”了呢?
  我想到,诸如天罚这样的惩罚,就只惩戒一次,要是受惩戒的人半途身死,那么天罚就会结束。这也就是老猴儿当时要把假死咒托我带给瘦鬼的原因,动用涅槃化道,会遭天谴,唯独用假死咒诈死来躲避劫难。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虽然我不敢肯定,诈死是否能躲过这一劫,可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
  那篇老猴儿交给我的假死咒,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印刻在心头。因为我也开始修行涅槃化道,所以想着以后自己必然有用到它的时候,平时没事,总会在心里默默的背诵,感悟。
  假死咒在脑海中不断的缭绕盘旋,我的眼睛,仿佛一下子就睁不开了,眼前所有一切情景,似乎全部开始崩塌消散,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
  这仿佛就是人在临死之前的感受,假死咒的妙用,就是这样,让人陷入一种和真死都没有多少区别的状态中。
  片刻之间,我躺在地上就不能动了,脑子也越来越模糊,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踏入了鬼门关。这是我第一次运用假死咒,我甚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这样昏迷过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
  很短时间内,我完全失去了知觉,和真的死了也差不多。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当我悠悠的醒转的时候,就看见了孙世勇和宋百义。
  我就被放在一处炭火堆的旁边,庞独和小白也在,我稍稍一扭头,在身后看见了唐云天,但是来来回回的扫视一圈,却看不到黄僧衣了。
  “那个……那个……”我试着动动自己的手脚,倒是没有大碍,只不过昏沉的久了,腿脚有些发麻,我一边想要坐起来,一边就询问黄僧衣的下落。
  “啊……”小白很机灵,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好像就知道我要问什么,冲着我摇了摇头,又做手势比划了一番,他告诉我,黄僧衣走了,已经走了很长时间。
  “走了……”我浑身上下似乎顿时没了力气,心里空荡荡的,说不上是痛楚,还是难过,我呆呆的望着刚才黄僧衣离开时的方向,心头百感交集。
  他走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但是我很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陈一魁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只不过碍于特殊原因,他不能从小照顾我,甚至连见面也不能毫无拘束的交谈。
  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想清楚,当时我在大西沟隐居,黄僧衣指点我去小盘河,也只能用“托梦”的那种手段指点,不敢当面明说。
  他义无反顾的走了,只是为了避免今天的事情再发生。这一次纯属侥幸,恰好附近有我们七门的人,在我假死以后能够及时赶来照顾,要是下一次,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
  “娃子,不要想了。”唐云天不知道从谁身上要了点旱烟,拿草纸卷起来慢慢抽着,抬头对我说道:“他既然要走,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对不对?”
  “是……”我看看唐云天,这个当年和我爷爷陈师从齐名的“南云天”,其实貌不惊人,当时在岳家营徒手赶杀三十六旁门时,他是何等的威风,但是现在,他缩着脖子坐在火堆旁边,吧嗒着旱烟,眼睛微微的眯缝着,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河滩乡下老头儿一样,和蔼可亲。
  “你若知道这个道理,那就不要想太多,想的多了,自己没来由的烦恼,何苦呢?”唐云天抽完了一支,又拿出草纸卷了一支,说道:“年轻人,胸怀宽一些。”
  “叔爷说的是。”我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唐云天在七门的辈分,可以说是最高的了,七门讲究规矩,同辈人还要分个长幼,何况这样的老前辈:“我不想了。”
  “不想就好,不想就好……”唐云天卷好了旱烟,用两根手指从火堆里夹了块通红的木炭出来,把烟点燃了,继续吧嗒吧嗒的抽。
  我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怎么可能不想,这件事关系到我自己,若是弄不明白,我就永远不能安生。我靠着假死咒混过这次劫难,不过,昏死之前的情形,我记得很清楚。
  我记得黄僧衣的胸口,有一片九星闪烁般的纹身,这不由自主的让我想到了九星图。三苦居士说过,当年那么多人都在钻研九星图的奥秘,但最后只有我们陈家的陈师从好像完全破解了九星图。我爷爷早就不在了,当年跟他同辈的人,不管自己人还是外人,基本都伤老病死,唯独这个唐云天,是硕果仅存的一位。
  想要问我爷爷的事情,那唐云天无疑是最有可能知道其中底细的。
  “叔爷,你喜欢抽旱烟,我帮你卷几支。”我翻身爬起来,蹲在唐云天身边,拿着草纸和旱烟丝,仔仔细细的开始卷。
  “娃子,无事献殷勤,你想要作甚?”唐云天眯着眼睛笑了笑。
  “我……”我摸了摸脑袋,把几支卷好的旱烟交给唐云天,想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叔爷……我想……想问些事情……”
  “好嘛,这烟卷的不错,我收下了。”唐云天把我交给他的几支烟卷装进怀里,说道:“我这把岁数了,不好白拿你的东西,来吧,跟着我到附近走走。”
  “好。”我赶紧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把唐云天扶了起来,他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叫我跟他去附近走走,其实是想避开宋百义和孙世勇他们。
  我跟孙世勇他们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看庞独的伤,庞独的身子骨扎实,这次被押到岳家营,也没有再受什么要命的重伤,被医治了一番之后,没有性命之忧。看到他没事,我放下心,扭头跟着唐云天就走。
  唐云天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走出去能有半里地,他在一个土坡的上面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我,说道:“娃子,想问什么事情?”
  “叔爷,我想问问……想问问我爷爷的事……”我嘿嘿的笑了笑,说道:“北师从,南云天,中间横跨一雷山,叔爷,你和我爷爷是老兄弟了,他的事,可能只有你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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