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爸爸
凌戚薇和欧阳煜城回了欧阳家的别墅，已经出院的欧阳正德虚弱的坐在客厅里，欧阳煜灵在他腿边环绕着堆积木。
凌戚薇看到这个场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个人没有事情。
“煜灵，”凌戚薇温柔的叫道。
“姐姐。”欧阳煜灵已经很清楚的发出这几个词语了。
“嗯，姐姐抱。”凌戚薇伸开双臂。
“回来了。”欧阳正德虚弱的笑了笑。
“欧阳叔叔，你还太虚弱了，不应该出院。”凌戚薇嗔怪。
“没事，我想看着煜灵。”欧阳正德摇摇头。
“嗯，二叔，乐以南今天过来了吗？”欧阳煜城一边接过煜灵一边问。
“嗯，刚走没多会儿，家里还让他带人打扫了一下，消了消毒。”欧阳正德苦笑，说是打扫，也就是整理一下有关凌爱芝的东西罢了。
“嗯，打扫了好。”欧阳煜城点头。
“准备开饭了。”欧阳正德想站起来竟然一个恍惚差点摔倒在地上。
“欧阳叔叔。”凌戚薇一声惊呼，欧阳煜城则眼疾手快的飞奔过去扶住了他。
“你还是上去休息吧，我把饭给你送到卧室去。”凌戚薇赶紧说。
“我扶你上去。”欧阳煜城扶着二叔走了上去。
就在快要上楼拐弯的时候，欧阳正德看了一眼正在抱孩子的凌戚薇，这个身影多么像自己的妻子呀。爱芝，你真的离开了吗？
等到欧阳正德安顿好了二叔，就下来跟凌戚薇一起吃了饭。
凌戚薇让仆人将饭送上去，自己照顾欧阳煜灵吃饭。
等到欧阳煜灵睡着了，欧阳煜城就走了，凌戚薇看到仆人将饭菜原封不动的拿下来。
“萍姐，欧阳叔叔怎么没吃？”凌戚薇惊讶的问。
“老爷说没胃口，让我拿走。”萍姐为难的说。
“中午欧阳叔叔也没吃吗？”凌戚薇沉下脸来问。
“嗯，早上也没吃，还不让我说，一天就坐在这里看着小少爷。”萍姐擦了一把眼泪说。
“我知道了。”凌戚薇点点头。
“小姐，小少爷今天问老爷，妈妈呢？老爷就控制不住了，一个劲的流眼泪。”萍姐摇头叹息。
“好，萍姐，你去把饭菜热一下，等半小时再拿上来。”凌戚薇嘱咐。
“知道了，小姐。”萍姐低着头就走了。
凌戚薇走到欧阳正德的房间门口，这个房间自己也曾经害怕的不敢踏入，因为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凌爱芝生活过的痕迹。
“咚咚。”薇薇轻声的敲门，“欧阳叔叔，是我。”
“进来吧，薇薇。”欧阳正德在门里面说。
“嗯，”凌戚薇推门看到正在擦眼泪的欧阳正德。
“欧阳叔叔，你还没睡吗？”凌戚薇坐在他的床边。
“嗯，睡不着。”欧阳子飞掩饰。
“是谁不着？还是不敢睡？”凌戚薇往他身边挪了挪。
“这话怎么说？”欧阳正德好奇的问。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敢睡觉，害怕妈妈来梦里找我说她过的不好，又害怕妈妈不来梦里让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凌戚薇看着欧阳正德旁边凌爱芝的位置。
“我也是。”欧阳正德含着泪。
“我一开始的时候天天梦到妈妈，后来就梦不到了，我一开始非常害怕，觉得这是对我妈妈的背叛，但是后来我就想明白了，遗忘并不是背叛了妈妈，只不过我过上了我妈妈希望我过的生活，这次多亏了煜城让我从阴影里走出来。”凌戚薇点点头。
“薇薇，我很自责，是我，是我害了你没有妈妈，害了煜灵没有妈妈，如果不是我，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欧阳正德哭了出来。
“我知道，但是如果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在替我受过。”凌戚薇扶起他的肩膀。
“什么？”欧阳正德哭的鼻子一把眼泪一把。
“那天早上是我违约在先，本应该是我去接妈妈，但是因为梦之队的事情我推给了你。”凌戚薇也流下了眼泪，这些话自己都没跟别人说过，因为自己也很自责。
“但是，薇薇，我既然答应了，那么你妈妈就是我的疏忽导致的。”欧阳正德又低下了头。
“我知道。”凌戚薇将他拉入自己怀里。
“薇薇，我很想你妈妈，你妈妈从来没有到我梦里来过，从来没有，她一定很恨我，非常恨，你妈妈很舍不得你们姐弟俩，所以她会去你们姐弟俩的梦里，今天煜灵还说了，昨晚妈妈来梦里了。”欧阳正德痛哭了出来。
凌戚薇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痛苦。”
“薇薇，今天煜灵问我，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是因为我的疏忽，让他妈妈永远回不来了。”欧阳正德一下子仰在床上痛哭起来。
“欧阳叔叔…”凌戚薇看着他这么痛苦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薇薇，如果，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可被撞死的人是我。”欧阳正德脱口而出。
“不要，不要，欧阳叔叔，你不要这样说，如果妈妈知道了会更难过的。”凌戚薇也哭了起来，自己与欧阳正德都是凌爱芝的最爱，现在最爱她的两个人却彼此折磨自己。
“薇薇，你说，如果我下到地下看到你妈妈，我怎么跟他解释？”欧阳正德抬起满脸泪痕的双目问。
“欧阳叔叔，我相信妈妈不会怪你的。”凌戚薇坚定的说。
“薇薇，我知道你妈妈不会怪我，但是我会怪我自己。”欧阳正德痛苦的闭上眼睛。
人最痛苦的不在于别人不原谅你，而在于自己不原谅自己。
凌戚薇看了看这样的欧阳正德，于是半跪在他的床前，轻声的呼唤，“爸爸。”
欧阳正德一愣，随即坐起身来看着薇薇。
“爸爸，你不要这样，这样妈妈会很伤心的，我以妈妈的女儿的身份告诉你，她绝不会怪你，她没有到你的梦里只是因为她找不到你的梦在哪里了？”凌戚薇一边动情的说一边拉着他的手。
“薇薇，你喊我什么？”欧阳正德泪眼婆娑的问。
“爸爸。”凌戚薇斩钉截铁的告诉他。
“薇薇，你叫我爸爸？”欧阳正德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没错，你这么多年来照顾我们母女，我叫你一声爸爸实属应该，只不过这一声爸爸，来的晚了一点。你会怪我吗？”凌戚薇认真的说。
“不会，不会，薇薇，你知道的，作为父母的哪有怪儿女的？”欧阳正德赶紧说。
“所以，爸爸，请你振作起来吧。”凌戚薇完全跪下了。
“薇薇，如果你妈妈知道你叫我爸爸会很开心的。”欧阳正德摸了一把眼泪。
“我知道，这也是妈妈的心愿，虽然她一直没有说出口来强求我。”凌戚薇点头。
“谢谢你，薇薇。”欧阳正德握住薇薇的手。
“爸爸，从今天起，你就要好好振作起来，你要记得，我和煜灵还都要指望你呢。”凌戚薇赶紧趁热打铁。
“嗯，我知道了，我会快点好起来，撑起这个家。”欧阳正德赶紧说。
“嗯，爸爸，我和煜灵会等你的。”凌戚薇赶紧表态。
“薇薇，我…”欧阳正德真的很激动，凌戚薇认可了自己，而且她也做出了承诺，自己不会离开这里，自己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同时也说明，薇薇不在恨自己了。
“我知道，爸爸，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凌戚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位置，“都在这里面了。”
欧阳正德点头，是呀，这么多年情同父女的感情，今天被薇薇一个“爸爸”给做了界定。
“爸爸，我让萍姐热了饭，你答应过我的，要振作，那么你就从好好吃饭开始吧。”凌戚薇点头。
“好，我吃饭。”欧阳正德慢慢起身去洗手。
这时候萍姐把饭菜端进来，跟凌戚薇一起伺候着欧阳正德吃了饭。
“辛苦了，萍姐。”凌戚薇将最后一口饭喂给欧阳正德。
“我不辛苦，多亏了小姐。”萍姐一边擦泪一边说。
“嗯，你收拾一下吧。”凌戚薇一边洗手一边说。
“嗯，老爷，你休息吧。”萍姐收拾好东西鞠躬就走了。
“薇薇，我吃好了，你也去睡觉吧。”欧阳正德赶紧催促。
“嗯，你现在要美美的睡一觉，明天起来，我们一起陪煜灵，好吗？”凌戚薇温柔的问。
“嗯，好。”欧阳正德慢慢躺下缓缓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笑容一会儿就睡着了。
凌戚薇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就走了出去。
“怎么才回来？”欧阳煜城坐在窗前小声的问。
“爸爸不肯吃饭，我去劝他吃饭了。”凌戚薇点头。
“爸爸？”欧阳煜城站起身来，这个称呼不就是二叔这么些年来一直盼望的吗？这也是二婶的一个心愿呀，就是凌戚薇可以认欧阳家做依靠。
“是呀，我叫他爸爸不应该吗？”凌戚薇笑着问。
“应该，只不过，幸福来得太突然。”欧阳煜城也笑着说。
“嗯，如果叫一声爸爸，能让他吃饭、睡觉，多叫几声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我身边扮演者爸爸的角色啊。”凌戚薇感叹。
“人生就是这样，当时妈妈也好，爸爸也好，都盼着我叫他一声爸爸，但是我当时就觉得一个称呼而已，叫不叫什么关系，现在妈妈不在了，我却明白了，这个称呼代表了一家人，代表了亲情。”凌戚薇低下头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欧阳煜城赶紧说。
“不过，这样我也彻底明白了，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一个先来到，所以我会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凌戚薇别有深意的看了欧阳煜城一眼。
欧阳煜城立刻心领神会，薇薇是在暗示自己可以表白了。
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自己不是为了趁人之危才在这个时候帮助薇薇的，自己不是为了博好感，自己是真的喜欢薇薇，从七岁那一年开始…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你还怕没有戒指戴吗？”欧阳煜城郑重的说。
这一说，倒是让凌戚薇不好意思起来，是呀，弄得好像自己多么愁嫁一样…
“谁要你的戒指？哼，”凌戚薇撇撇嘴拉上窗帘，临了还扔来一句，“晚安了。”
欧阳煜城看她的模样笑了起来，自己的小丫头真的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欧阳正德刚起床收拾停当正要下楼，就看到凌戚薇和欧阳煜灵在一起玩积木。
“姐姐，妈妈怎么还不回来？”欧阳煜灵仰着小脸问。
“嗯，妈妈还要等好久才能回来。”凌戚薇想了想说。
“可是，我昨天问爸爸，爸爸只是哭不说话。”欧阳煜灵嘟着小嘴不高兴的说。
凌戚薇想了想，如果不告诉他真相，他会一直追问，说不定哪一天又把欧阳正德问崩溃了，但是如果告诉他妈妈死了，作为一个两岁的小孩子，他能懂吗？
“你来，煜灵。”凌戚薇将他抱在怀里。
“嗯？”欧阳煜灵一手拿积木一手抱着姐姐的脖子。
“姐姐给你说哈，妈妈呀，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呀，叫老年星。”凌戚薇一边抱着他一边轻声的说。
“老年星？”欧阳煜灵好奇的问。
“是呀，那里面呀住的都是老人呀、病人呀。”凌戚薇一边亲他一边说。
“但是妈妈不是老人，也不是病人。”欧阳煜灵在尽力的理解自己姐姐的话。
“是的，也会有一些跟妈妈一样很健康但是心地很善良、很美丽的人。”凌戚薇接着解释。
“那妈妈去那里干什么？”欧阳煜灵好奇的问。
“嗯，妈妈去那里呀，做很多事情呀，比如种种花、吃吃饭、做做美容呀。”凌戚薇用欧阳煜灵尽可能能理解的凌爱芝的日常生活来解释。
“那妈妈在这里也可以呀，为什么要去那里？”欧阳煜灵嘟着嘴。
“是呀，妈妈也很想在这里做这些事情，但是呢，那个星球呀，有个规矩，就是叫你来，你就得来，不能拒绝。”凌戚薇用童话版的语言来给孩子解释死亡。
“可是，我很想妈妈呀。”欧阳煜灵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嗯，妈妈也很想你。”凌戚薇用唇吸干了他的眼泪。
“可是妈妈想我，为什么不回来？”欧阳煜灵不开心起来。
“因为妈妈在老年星呀，不被允许是不能回来的。”凌戚薇一边想一边解释。
“那妈妈什么时候会被允许回来？”欧阳煜灵赶紧问。
“嗯，老年星的人是不会被允许回来的，但是会被允许过去。”凌戚薇脑洞大开。
“那我现在就去老年星，我要去找妈妈。”欧阳煜灵赶紧站起身来。
凌戚薇赶紧一把抓住他，看样子给小孩子解释这个死亡还真的挺难的。
“煜灵呀，你看你现在老了吗？”
“没有，我才两岁。”
“那你生病了吗？”
“没有，不过我有一个牙齿掉了。”
“嗯，我说的是很重很重的病。”
“那没有。”
“那你有没有接到老年星的邀请卡呢？”
“没有，他们怎么送邀请卡？会直接邮寄过来吗？”
“嗯，是的，如果你到了去老年星的时候，你就会收到邀请卡。”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收到？”
“嗯，在你以后长大了变老了才可以收到。”
“可是姐姐，我现在就有话想跟妈妈说，我不想等着长大，我这几天去量身高都没有长。”
“嗯，你想单独跟妈妈说吗？”
“嗯，我想妈妈听到。”
“好，等爸爸过几天身体好了，姐姐带你去看妈妈，好不好？”
“可以看到妈妈吗？”
“嗯，不过呢，只是一张照片，老年星的人呢也会想念我们这里的人，所以呢，他们就做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这样我们想他们的时候呢，我们就可以去对着妈妈的照片说说我们想说的话，这样妈妈就听到了。”
“那妈妈可以回复我吗？”
“嗯，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
“但是我想妈妈回复我。”
“好呀，那你就问问妈妈，看她有没有时间给你写信，好吗？”
“嗯，姐姐。我真的很想妈妈。”
“我知道，姐姐也想。”
“姐姐，爸爸不开心了，是因为妈妈被召唤到老年星吗？”
“是的，爸爸也很想妈妈。”
“那我们一起去看妈妈，好不好？”
“嗯，等爸爸身体好点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好吗？”
“那我可以写下来吗？我有很多话想跟妈妈说。”
“当然可以。妈妈会很高兴你能写下来告诉他你的点点滴滴，因为她也很想你。”
“姐姐？”
“嗯？”
“谢谢你，我爱你，姐姐。”
“不客气，宝贝，姐姐也爱你。”
说完凌戚薇将欧阳煜灵抱入自己怀里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妈妈，你的话竟然成真了，现在竟然需要我来照顾弟弟了，是不是当时你就发现了什么？是不是你当时就有预感自己要出事了？妈妈，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你在那里过的好，我还会放心一点，但是我知道，你现在过的很不好，因为我和煜灵都在这里而你却去了别的地方…
我知道你会很想念我和煜灵，你也会很想念欧阳叔叔，但是你现在没法说，也没法做对吗？不过不要紧，我会帮你完成照顾他们爷俩的责任，我会好好护着煜灵，保他一世周全。
凌戚薇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也算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