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难以忘怀

  宁维成在中午的时候到了医院,赶在下班前替他办了出院手续。
  “喂,迟二,要不要去喝一杯?”他问着坐在车后座上的人,而后面的人没有一点点声音,他抬眼望向后视镜,发现他正在神游,这似乎是件很难得的事。
  今天的他穿了件黑色皮衣,颈间围了根格子围巾,而头上,则戴了顶黑色的帽子,为了遮那头顶上的伤。
  脸上显出一丝落寞,没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也没有平时的高贵气质,现在的他,让人只觉得……很平易近人,很能……亲近……
  宁维成为自己的想法不禁笑出声,也引得后座上的人的注意。
  “怎么了?”迟御瞪着前座上的人,不动声色,因为还没有完全好,医生一再叮嘱,一定要静养,不能乱动,特别是头部,千万不能乱动。
  怕乱动了再次脑出血,让他一命呜呼吧?
  “没什么……现在的迟二,看起来和蔼多了……”宁维成瞟了他眼,扯起嘴角。
  “平时我看起来很可怕吗?”迟御也微微扯了下唇角,转眼望向窗外,路两边的景致飞快向后倒去,就如电影中的快镜头般,他有丝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往后退,时间在往后走。
  而他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走向他,还是离得他更远,如果时间真的能倒回去,他不知道他会怎样做,是不想认识她,还是不顾一切拥有她?
  所有一切都归于平静,他也像是做了一个梦般,梦境如此真实,而他,在这场梦里,遗落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他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那是他的心。以为自己不会经历这样的事,可是谁会知道,自己却在不小心中丢失了。
  他兀自笑了笑,战争到了结局的时候,矛盾,症结,还是全在,没有少一样。
  “喂,迟二,到底住哪儿啊?”宁维成又问道。
  “玫瑰庄园……”
  “哦,我还以为要去铂晶馆或是海德城……怎么?什么时候在玫瑰庄园也有住处了?”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迟御哼哼两声。
  宁维成笑笑:“是啊,狡兔三窟,还不是怕被逮着?”
  “别说我,你不一样?”
  “呵……迟二都有精力顶嘴了,好现象啊……要不要叫上东方他们,陪你来三圈?”
  “别,你想让我见阎王是不是?”
  “哪有这么严重?”
  宁维成觉得,这人是真的脆弱,如迟二般一向嘻嘻哈哈的人,居然也有一天躺着不能动,他还真是不适应,还是听惯了他那略带讥讽的声音好。
  说话的期间,车子已经驶进了玫瑰庄园,这个时节,庄园里也是一片的荒凉,除了几处绿意外,还有星星点点几处开放的腊梅。
  车子停在迟御的别墅外,里面随即有管家和佣人出来的迎接,因为脚上的伤还没好,而且头部不能乱动,宁维成从后备箱拿出轮椅,然后扶迟御走出车子。
  迟御一看到轮椅就直皱眉:“用不着吧?”
  “如果你不想去见阎王,还是听话点吧……”他比了比面前的轮椅,迟御一脸的无奈,狠狠瞪了他眼,还是坐下。
  管家想上前推,却让宁维成阻止,他亲自推着他进屋,而刚进屋,两人就傻了。
  看到站在客厅里的人,迟御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惊喜,兴奋,苦涩,还是不敢置信?
  他是真的不敢置信,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应该,离开这儿了吗?不是应该永远离开他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定是在做梦,他是真的在做梦……
  他闭上眼,然后睁开,她还是站在那里,过份削瘦的身形让罩在身上的大衣显得更为宽大,而她削尖的脸颊,大大的无神的眼睛,让他看了只有心痛,只留心痛。
  颈间围着上次在日本买的围巾,她站在那里,站在他的面前,定定望着他。
  脸色依然苍白如雪,却比那一天看起来精神多了。
  “苏婧?”身后,宁维成出声叫道,也将他一下子拉到了现实中。
  有想过千百次和她见面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等在这里,虽然他很想见她,很想很想,可是,不是在这种情形下,不是在他坐着轮椅的情况下,这让他觉得……难堪。
  “她怎么在这儿?”他转头,粗声粗气问着宁维成。
  “应该是……迟敏的安排的吧……”宁维成对着他说道。
  迟御显然有丝生气,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他伸手掏着口袋里的手机,手有些颤抖,气息有些不紊。
  宁维成知道他的动机,忙一把按住他打电话的手:“不要冲动,迟敏现在应该还在家……”
  迟御想了下终于作罢,收了手机,却并不看向苏婧。
  苏婧没有说一句话,沉默地走向他,绕到他身后,想要接过宁维成手里的轮椅推,迟御却说了句:“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完,他自己滚着轮椅朝里面而去。
  苏婧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胸口如被塞住了般,眼睛酸酸涩涩的,她只有一种感觉,一种想哭的感觉。
  “怎么决定……留下来了?”宁维成站在她身后,轻声问道。
  苏婧仍然没有说话,留下来,她不知道对不对,可是她不能就那样离开了,在他还没完好的康复前,她不能离开。
  “二哥,他会没事的……是吗?”过了良久,苏婧才转身望着宁维成问道。
  “那要看后期的康复……但愿没事……”宁维成深吸了口气,越过她朝里面走去。
  迟御呆在书房里,仍然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呆呆望着前方,他不知道迟敏跟她说了什么,而他亦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留下来的?只是同情吗?还是为了内疚?如果那样,他宁愿不要。
  “怎么了?”宁维成将身后的门掩上,推着他到书桌边,“迟敏的举动,让你不开心了?”
  “给我拿杯水,我给迟敏打个电话,不知道她那边怎样了……”他清了清喉咙对着宁维成说道,宁维成还没开口,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韩陌还是没有留下来用餐,在迟仲伯的书房里呆了一会后,便匆匆离开了。
  迟敏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内容,但从迟仲伯的脸上,他应该不会知道此事,抑或是只知道了宋敏儿出车祸的事。
  午餐时分,一家子都围在餐桌边,迟仲伯很沉默地吃着饭,迟敏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迟仲伯从小就教导他们,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小时候他们谁都不敢发出声音,长大了,偶尔迟敏会说上两句,迟仲伯也没有反对。
  她瞟了眼坐在上桌的迟仲伯,其实很想开口问韩陌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在还没有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然而,迟仲伯却突然开口。
  “宋敏儿死了,你知道吗?”迟仲伯问道,却并没有看向迟敏,而是低下头去喝汤。
  迟敏的心里咯噔下,忙装作一脸的惊恐:“什么?宋敏儿死了?”这是她能料得到的,韩陌既然收集了那份资料,就一定会向他汇报。
  岑忆岭是真的惊讶,也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会死了?”
  “出车祸……”迟仲伯淡淡说了句,然后抬眼望向迟敏,“好好的车子,又怎么会失灵?”他像是有所疑问,又分明像问着迟敏。
  爷爷不会认为,宋敏儿的车祸是迟御动的手脚吧?天哪,怎么越来越乱了?
  “是啊……怎么会出车祸?做人太坏了吧,连车子都跟她过不去……”迟敏嗤之以鼻。
  迟仲伯望了她眼,并没有说话,又低下头去吃饭。餐桌上又是一片沉默。
  须臾,迟仲伯又开口:
  “敏敏,迟御最近都干什么了?”
  迟敏当时正在喝着汤,乍一听,险些就一口喷了出来。
  缓过来,望了迟仲伯一眼,心跳加速:“御?他……他好像不在国内吧?我最近也很少联系他……”似乎有点底气不足,只能推为不知道。
  “不在国内?那在哪儿?可没看到有他的出境记录……难不成还消失了?”迟仲伯凌厉的眸子射向迟敏,迟敏真想哀嚎出声,她可真顶不下去了,爷爷那样的老狐狸,她哪是他的对手。
  “没有出境?敏敏,你不是说他去国外了吗?”岑忆岭也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得盯着迟敏。
  “是啊……他给我打电话,是这样说的啊……可能是有什么任务吧……”她心虚虚地说道。
  “是真的任务吗?他怎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岑忆岭也望着她,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我怎么知道啊……”迟敏觉得这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她都快憋死了。正想说“你们自个儿去问迟御”然后筷子一搁起身时,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她慌忙掏出,一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她感激都快哭出来。
  她知道,迟御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要不然不会打电话给她。
  忙按下接听键,在听到电话里那个清朗的声音时,她开心的笑了……
  书房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轻微的两下。
  宁维成忙过去开门,看到苏婧端着水杯进来,他笑开:“心有灵犀啊,有人正想喝水呢……”
  苏婧越过宁维成望向书桌的方向,正好和抬头也正望着她的眼神交合,像是隔了千百世,才终于见到了一面,她以为她可以平静如水,只是以照顾他的名义,可是天知道,她的心底颤抖地有多厉害。
  宁维成望着她,跟她示意了下,苏婧端着杯子走向迟御,放在他面前。迟御敛下了眼睑,只是望着面前的杯子,心里生生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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