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他平时不苟言笑,此时也是笑了:“牙尖嘴利,真不知道格格是跟谁学的,精明得很。”
  耳边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明珠等了一会儿,才摊手:“再说我就是花言巧语保证秦卿能过得比谁都幸福,也得您相信不是?”
  秦正当然也有自己的判断,他点着头,趁鞭炮声音小时候才坦然道:“徐煜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也没有秦卿想的那么不在意她,我听说他买了套首饰,花了不少钱,足以证明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不多一会儿,迎了亲的徐煜从院子里面出来了。
  他抱着秦卿,在一片鼓掌和欢呼声中把秦卿放进了花轿里。
  秦卿穿着大红的嫁衣,头顶遮着红盖头,好多人都在一旁起哄,徐煜给了些赏钱才放过,明珠跟在花轿旁,看着这对新人的排场,不由感慨万分。
  她结婚的那天,听说谢凤西被他爹捆了起来所以没有来迎亲。
  原来盖头外面是这样的喜庆,跟着花轿走一趟,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喜庆的唢呐吹起来,满世界都是要结婚了的祝福声。
  从钱庄到新楼其实只隔着一条街,没有多远。
  花轿从秦家出来,走得很慢。
  才从街角转过来,迎面也是一队人,打头的是一辆老爷车,车上戴着大红花,后面跟着一队洋人乐队,一看就是结婚礼队。
  两队都站住了,老爷车上的司机按着喇叭,示意花轿让行,
  若是平常,让也就让了。
  结婚的大喜日子,轿夫自然看向了马上的新郎官。
  明珠在轿边随行,立即反应过来了,对面的是出嫁的金书瑶,她最喜欢这样的排场,也最喜欢洋人的那番做派。徐煜在马上低头看了她一眼:“他们什么意思?”
  不等明珠开口,老爷车里的司机已经从窗口探出头来了:“让让,你们让让!”
  两队人都在路中央,明珠看向徐煜:“是陆明书和金书瑶。”
  一听是陆明书,徐煜更不可能相让了,他还在马上,一拍马这就奔了老爷车前面来:“一条大道在中央,我们各走两边吧。”
  到了车前,他就看见了车里后面的陆明书。
  陆明书立即下车,一人在马上,一人在马下。
  车上的金书瑶也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徐煜和秦卿,秦卿下嫁给徐煜,本来就让她瞧不起,这时候让她让路,她自然不愿意。
  陆明书站在车旁,跟她商量了下:“让乐队并成一排,两队人马各走一边吧。”
  金书瑶一脸不快:“你这性格真是软弱,他说走一边就走一边啊?我们是车,他们是人,他们得走多久才能把轿子抬过去?叫他们让一让,我们过去不就完了。”
  为了这场婚礼,特意让金书玉借了车和司机来,本来就想着绕着北城走一圈,没想到刚出来就遇见秦卿花轿,眼见着金明珠就在花轿旁边,金书瑶心里很是不痛快。
  陆明书开始接触金书瑶,就是因为她泼辣的脾气吸引了他。
  结婚了,接触了,但是却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到底是个读书人,想得比较周全:“算了吧,咱们结婚,人家也结婚……”
  不等他说完,金书瑶已经打开了车门:“你上来,你先上来。”
  陆明书依着她上了车,金书瑶立即拍了拍前面司机的肩膀:“开车,你就往前开,那些个轿夫哪个能不怕,等他们一躲,咱们就过去了。”
  司机笑了,这就朝着花轿开了过去:“说的也是。”
  徐煜见车动,以为是要走另外一边,可他一调转马头,却不想这老爷车是奔着花轿去的,吓得不轻。
  几乎是本能的,他扯着缰绳就冲了上去。
  金书瑶穿着白色婚裙,头顶是白色的头纱,端端坐在老爷车后面,扬着脸看着花轿前的金明珠,司机的本意也是冲一冲人群,把轿夫吓得躲开了,他就能占住大道中间了。
  可惜轿夫是被他吓着了,有两个人直接放下了花轿,八抬大轿站立不稳立即栽倒下来,与此同时老爷车上的司机扶着方向盘,也是大惊失色。
  金明珠定定站在原处是动也未动,她一身旗袍,就站在大道中央。
  喇叭也按了,可人不动,司机哪里真敢撞上去,赶紧打方向盘错开了去,可街上人多,他没看见后面冲过来的徐煜,等看见了惊慌失措飞快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撞在了街边的石墩子上。
  “完了完了……”
  “……”
  金书瑶和陆明书在车里撞成一团,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才扶着车门坐稳。
  新娘子的头纱滚掉了,金书瑶刚要去捡,陆明书一脚踩过,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气得不轻,伸手把头纱捡起来了,发现上面一个大脚印子,没法再戴了。
  司机已经下车去查看车身毁坏情况了,金书瑶往外面看了一眼:“陆明书!”
  陆明书没有回头,花轿栽倒后,秦卿从花轿里面下来了,徐煜扶着她一边胳膊,她一手拿着红盖头,看着越走越近的陆明书,顿时恼怒。
  秦卿真是气得不轻:“陆明书,你们干什么,想杀人吗?”
  陆明书看了看她,看了看才走过来的明珠,直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没事吧?”
  金明珠四下看了眼,淡然瞥着他:“有事没事,自己不会看吗?结婚是个大喜的日子,非要闹出人命来,才能顺你们的意?”
  从前的明珠都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从来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陆明书心中更加的愧疚:“实在对不起……”
  正道着歉,金书瑶从后面过来了,她两手提着长长的裙摆,走得很是艰难:“明书,车头好像撞坏了,怎么办啊!”
  秦卿看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金书瑶,你是故意的吧?是你叫司机开车的吧?”
  金书瑶多少有些心虚,她刚要反驳,一抬眼看见了秦卿的发饰,那是之前她看的那款同心系列,有戒指还有耳环,价值不菲。
  她让陆明书买,陆明书没有买。
  此时看着秦卿戴着,心里说不清个什么滋味,一开口腔调都变了:“哟,新娘子红盖头怎么还掉下来了,这不吉利的吧,要我说你堂堂钱庄大小姐,什么人找不到,这嫁人了,连首饰都得自己买,结婚有什么意思……”
  秦卿把红盖头塞了徐煜的手里,这就往前来了:“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这首饰是我男人给我买的,我红盖头掉下来怎么了,你连盖都没盖呢,岂不是不吉利到家了!”
  她一边走,还一边挽袖子,一看就是气极了要打架,徐煜和明珠连忙把她架住了。
  可架住了是架住了,秦卿火爆的小脾气上来了,扑着要抽金书瑶,真是拉也拉不住:“金书瑶!今天这梁子我们算结定了,我就看着你,一肚子弯弯肠子能有什么好日子,咱们走着瞧!”
  陆明书虽然是拦在金书瑶前面了,但一直在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你们别往心里去……”
  金书瑶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徐煜都能给秦卿买那么贵的首饰,她结一次婚,陆明书为什么不能给她买?
  可她来不及气愤,一低头才发现陆明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到了她的裙子,她再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啊!”
  时候不早了,明珠拉住秦卿:“上轿了,咱们该走了,别理她们。”
  花轿摆在一旁,有一个轿夫刚才摔了一下伤得不轻,徐煜大步走过去顶替了他的位置,一旁叫着秦卿:“秦卿!”
  秦卿下意识回头,看见他要扛轿子,顿时红了眼。
  她再不理会金书瑶,快步走了过去。
  徐煜把红盖头再给她盖上,扶着她坐进了轿子里,随后,他跟着轿夫脚步,抬起了轿子。
  “起轿!”
  明珠一手牵马,跟在了轿子旁侧。
  金书瑶正和陆明书发着脾气,花轿从他们身边走过,明珠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就此擦肩。
  第33章 抱媳妇喽!
  徐窈他们都搬到新楼上去了, 原来她说不去,让徐煜和秦卿两个人去新房,但是秦卿更喜欢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非得让她过去,家里还请了个老妈子, 人家秦卿有钱, 徐窈也不敢说什么, 就跟那婆子抢着干活,弄得秦卿哭笑不得的。
  三天回门,徐煜陪着秦卿去了。
  徐窈给明珠打了个电话, 让她过去吃饭, 金明珠原本是想过去的, 结果正良药铺那出了点事,赵景尧来找她, 她去药铺了。
  跟上辈子的时间线差不多,赵家老爷子突然摔了一跤, 人直接就过去了。
  他走得很突然, 之前磕过头的, 还有师徒名分, 所以赵景尧来找她了。
  赵家这丧事办得有点乱, 等明珠到了正良药铺, 老爷子还在地上躺着呢,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赵民生趴在他身上一直是嚎啕大哭, 爹啊爹啊哭得都没好动静了。
  明珠连忙把赵景尧拉到了一旁去:“这都多少时间了,灵堂怎么还没搭建起来,还让老爷子在地上躺着,这叫个什么事啊。”
  赵景尧心有余而力不足:“丰年不在家, 已经去找了,说是等孙子看过了,再上板。”
  金明珠是经历过好几场丧事的人了,知道这里面的规矩:“那也不能一直等,赵丰年不回来,就让老人一直在地上躺着?这叫什么事。”
  赵景尧也红了眼睛:“可惜我人微言轻,就是说了,表叔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他低着眉眼,一点信心也没有。
  金明珠一巴掌拍在他的背脊上面,顿时怒目:“都什么时候了,赵家一个主事的都没有,赵民生就是再混蛋他也是个人,老爹死了他就是懵了,收起你卑微的心,你也是赵家人,挺起脊梁骨,都看着呢!”
  赵景尧愣住,随即挺直了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明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赵民生已经哭得昏过去了,他顾不上想别的,立即走上了前去。
  赵景尧一站出来,总算有点头绪了。
  他让人把老爷子抬到了一边的榻上,亲自来给爷爷换擦身体换寿衣,又安排几个人去搭建灵堂,让人去请了先生来看风水,买棺材。赵丰年还没有回来,赵景尧安排得清清楚楚,这就忙了开来。
  赵民生被人掐人中,终于醒了过来。
  他看着赵景尧忙里忙外,又哭得死去活来的,嚎了半天才让人跟赵景尧说,用钱尽管去拿,一定要把老爷子的后事办得妥妥当当。
  赵景尧一下子被委托重任,还有点不习惯。
  他下意识觉得明珠什么都懂,就总过来问她,也幸好明珠真的都懂,帮了他很多。
  老爷子的后事操办了起来,等鼓乐队上来,赵景尧才松了口气,他一直跪着回礼,在赵丰年回来之前,充当的是赵家孙子的角色。民生和他媳妇都哭得不行了,刚把老爷子停好,赵丰年回来了,他虽然平时淘气爱惹事,但是跟爷爷的感情还是非常好的,一回来就跪下了。
  赵家人来人往的,虽然知道这生老病死是既定结局,但明珠还是很伤心。
  她悄悄退了出来。
  出了赵家大门,明珠悄悄擦了眼泪,才刚要走,赵景尧追了出来。
  “格格!”
  明珠回头,赵景尧快步走到了她面前:“今天的事,谢谢格格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爷爷走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刚才如果不是你,我想我这辈子就要留下遗憾了。”
  他是真正陪伴老爷子的人,也是当初救济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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