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滚出去

  祖奶奶自幼便不是读书的料,女子无才便是德,身在血裔家族,终归要比寻常人家的女子要学的多些,祖奶奶四岁进私塾,十二岁离堂,讲真,是一路睡过来的。活了一百多年,知识储量可能还不如普通大学生,血裔界见识除外。
  往常一进塾堂,铁定倒头就睡,这次强撑了半小时,主要原因是新鲜,没见过这个时代的塾堂。
  学渣中的学渣,最怕的就是被先生点名考校。
  一簇簇目光落在左眼角有泪痣的美少女身上。
  “我,我不是你学生。”祖奶奶闷闷的解释。
  秦教授不以为意,笑道:“既然进了教室,就是我的学生,大胆答题,别怕错。”
  祖奶奶心说,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老师一模一样的穷凶极恶。
  童年时,先生便常借考校之名打她掌心,以泄私愤。
  岂料死了一百多年,还是难逃一劫。
  祖奶奶光脚不怕穿鞋的,伸出白嫩的小手:“先生,这道题我不会做,要打板子么?”
  大概是觉得祖奶奶说话的方式挺有趣,同学们纷纷笑出声。
  秦教授愣了愣,“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大胆的说出你的看法。”
  “我没有看法,您还是打我板子吧。”
  “可以求助身边的同学帮你。”
  “不求助,您打我板子吧。”
  “你.....”秦教授无奈道:“你还是坐下吧,别讲话了。”
  “噢。”祖奶奶脆生生的应一下,坦然坐下。
  秦教授目光重新在学生之中搜索,最后锁定了颜值同样出彩且同样哔哔过的三无,朗声道:“那位穿黑色短袖的女同学,你来回答。”
  三无起身,诚恳道:“不会做。”
  秦教授皱眉:“我不打板子,你尽管说。”
  三无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我不会做,但我建议叫兽换个问题。”
  秦教授:“什么问题。”
  三无:“你可以问我,如果每一滴水都能代表一个祝福,那我送你一片海洋。请做一个仿句练习!”
  秦教授根本不懂这姑娘的脑回路,觉得她有什么深意,教授也挺喜欢有思想有主见的同学,就笑着说:“这位同学,那请你把如果每一滴水都能代表一个祝福,那我送你一片海洋。做一个仿句。”
  三无低头看了眼桌上的书,抬头,语气认真道:“如果每一朵花都代表一个祝福,那我会送你一个花圈!”
  李羡鱼:“.……”
  秦教授:“.……”
  全班同学:“.……”
  空气突然安静。
  而她自己也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变化,颇为欣喜。
  空气何止安静,甚至已经出现窒息了。李羡鱼在窒息的空气中看一眼她桌上的书,看到那段话的最后一句:“小明滚出去。”
  李羡鱼:(¬_¬)
  ……
  “三无,我跟你认真讲,你不能这样说话,会被打的。”
  走在教学楼的楼梯上,李羡鱼抱怨道:“我估计要被秦教授挂科了,幸好如今月入五万的我已经不在乎成绩单,不然我完犊子。”
  他们三人被赶出来了,这点应该毫不意外。秦教授当时就指着门口,愤怒道:“给我出去。”
  三无自信满满:“初次见面,就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证明我的社交方式很有成效,丁丁很大的男人,你送我的书很有用。”
  “不要叫我丁丁很大的男人,”李羡鱼抓狂:“叫我李羡鱼,或者干脆忽略我的称呼。送你这本书是我的错,以后别看了,不然你何止没朋友,你会举世皆敌你知道么。”
  三无表示不能理解:“为什么。”
  李羡鱼道:“正确的社交方式,应该是让对方感到愉悦,感到快乐,感到舒心。而不是扎人的心。”
  三无:“可大胸的祖奶奶说这本书很搞笑,很快乐。”
  这……该怎么解释?
  李羡鱼自己也懵逼了,想了想,道:“祖奶奶的快乐,是因为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觉得滑稽搞笑,但你是当局者,当局者不会感到快乐。”
  三无若有所思。
  李羡鱼看向她,问道:“你懂了没。”
  三无翻开书,照着念:“你仿佛在逗我。”
  祖奶奶:“噗。”
  李羡鱼:“……”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算了,懒得搭理,他也不是好为人师的人,随她吧。
  人情世故这东西,最没法教,也不需要教,靠的是历练和沉淀。有的人短短几年就能圆滑事故,八面玲珑,有的人一辈子都不懂“人情世故”为何事。但不管圆滑也好,固执也罢,他们都是有大半辈子的生活经验为基础。
  然三无没有,她打从有记忆起,就被当做杀手培养,真正作为人的生活,也只是加入宝泽后的短短几年。
  她或许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变的更像普通人,可除了靠时间去水磨,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下午有两节选修课,李羡鱼不打算去上课,都已经是月入五万的人了,毕业证还有意义吗。从前的李羡鱼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钮钴禄·血裔·李羡鱼。
  离校的路上,李羡鱼要求她们继续挽着自己的胳膊,装一个圆满的逼。如果不出意外,以财大学生的八卦,他李羡鱼很快就会在各大班级聊天群、校园论坛火一把。
  下午无所事事,便带祖奶奶和三无逛街,花着三无的钱,买一些日用品和衣服,嗯,软饭很香。
  祖奶奶心安理得的刷着三无的卡,给自己曾孙买了三台空气净化器,跟他说东西好贵的,你不要浪费,要好好练气知道伐。
  让李羡鱼想起小时候妈妈给他买习题集也是这般说辞。
  日落之时,趁着还没到下班高峰期,李羡带着她们坐地铁返回小区,早晚高峰的地铁,永远是前胸贴后背,女人挤的咪咪疼,男人挤的蛋蛋疼,大家都很痛苦。
  李羡鱼不乐意祖奶奶和三无被男人们挤来挤去,所以尽量避开高峰期。他在沪市生活了二十年,从没有在早晚高峰时见到8分以上的优质美女,可见美女们也晓得避开高峰期。
  S县大酒店已经正常营业,路过店门时,李羡鱼朝里望去,老板盯着黑眼圈在炒米粉,张晨已经魂归天地,想来他没有再做噩梦了。
  祖奶奶说得对,世间有因果,一报还一报。
  他四顾一圈,没有看到那只萨摩的身影,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人进了黄焖鸡,点了排骨饭,李羡鱼问店主阿姨:“门口那只狗呢?”
  店主阿姨还记得李羡鱼,主要是三无和祖奶奶颜值太高,很难让人忘记,她说:“死了。”、
  李羡鱼如遭雷击:“死了?!”
  老阿姨说:“今早就死在树下了,尸体已经让物业处理,这败犬终于死了,臭烘烘的成天往我店里凑,烦的很。”
  原本见到昨晚主人和狗生离死别只是颇为感慨的李羡鱼,此刻,突然觉得整个人被心里涌出的悲伤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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