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直呼其名

  月清源的目光在聆音身上停留片刻。
  若是聆音没有看错,他的眼神中,有片刻的困惑,转瞬即逝。
  也是,太阴谷门规森严,又哪里会有她这般俏皮可爱的姑娘。
  ……姑且令她这般想。
  因为她如今面上这张脸,并非聆音的脸,而是她作为南祩女帝之女,南祩九皇女时的脸。若是月清源认识这张脸,那么梅衍特意令她来偷月轮的缘由,又有些复杂了起来。
  还有先前天书阁的画卷里,她所见的那位女子,究竟是谁?虽不清楚具体的身份,但天书阁既是月神一族之物,那应当与月神一族有联系。
  如今男色在前,聆音打算先将这些事情抛在后头。
  紧接着她便瞧见月清源对那太阴谷药师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让他们随我来吧。”
  太阴谷的药师面色一凛,随后朝月清源一揖道:“我迟些要给为谷中的弟子分配草药,可否先行离开。”
  “好。”月清源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
  不过聆音很快便知道为什么那药师急着离开了。
  她们几人跟在月清源身后,原以为月清源住的不远,却不想,众人在太阴谷后的山路上行了一刻钟,还未见到半处洞府。
  几个男药师都气喘吁吁,聆音和素衣自然也是。
  其实她的脚还未好得完全,若在平地上走上这么些时候自然无恙,可眼前是山路,她抬头看了看跟前曲折蜿蜒的长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是不是该知难而退比较好?
  脚底下传来近似骨头碎裂的疼痛,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正想开口打断,便听一旁的素衣扬声唤月清源:“月道君。”
  月清源闻声,回过头来,面上平静无波,未有半点波澜,一回头,才注意到身后几人的疲态。
  “不知月道君的药田在何处?这山路实在难行,能否让我们稍作休息?”素衣看向他,态度温婉,眼中尽是恳切。
  那几位男药师闻言,也纷纷点头,跟着附和。
  其实聆音不难猜测他们的想法,其实半路上便已有察觉,众人想着这许是月清源的考验,所以一路上隐忍不发。
  可聆音才不管他什么考验不考验的,这样折腾人,便是之后要偷他的月轮,聆音也觉得现在实在难忍下这口气。
  虽说对方是元婴的大能,可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
  她推开身侧的素衣,和月清源大声道:“月清源!我们是来给灵植治病的药师,不是和你来锻体炼体的太阴谷弟子!眼下我再不想走半步路,你若不能将我立刻带过去,这药你找别人治吧!”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相信是梅衍动的手脚,那便只有他能治好。
  月清源的目光越过其他人落到他身上,像是拨云穿雾来得风。
  其实她这般说话没有半点规矩,若是换了其它元婴大能定然会气急败坏,只是聆音从他的眼里看不出半点愠恼,平和得像一阵风。
  他的唇角微微弯了弯,其实并不是走笑。但瞧着也不是生气的模样。
  “你说得对。”他说着,走到聆音面前,态度实在平和,聆音在他身边竟没感受到半点威压,应当是……他刻意收敛了?
  “抱歉,是我疏忽了,平日里眠流还有其它弟子随我上山时都是一贯如此的。”
  月眠流聆音倒不觉得奇怪,他有天赋又努力,对修炼之事也从不懈怠。不过想起先前他被人关在山洞里,还喂了春药一事,又是谁做的?
  而太阴谷的弟子……月清源辈分上是他们的师叔师伯,便是心中有怨言,也就忍忍过去了吧。
  “既然你走不动,我先带你上去,其余人便在此休息,再往上走一段路,便是药田了。”月清源话语刚落,聆音便觉得身子一轻,腰被他环在怀里,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正当她以为月清源会将她打横抱起御云而起时,她就像一摞书书一样,被月清源挟在腰间,身子弓着,飞了起来。留那其它几位药师呆立在原地。
  “你……”聆音欲哭无泪。
  “怎么?这样赶路更快些。”月清源疑惑不解的看向她。
  这人是完全没有常识么?就、就不会想着把她打横抱起,放在怀里么?为什么她要像一匹布一样被他挎在腰间。月清源,你真是太不可爱了。
  难怪方才那些太阴谷的女弟子视线都直勾勾的盯着月眠流,分明月清源也生得这般好看,原是……原是这个人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思,甚至没有半点和女子相处的常识……
  重量都落在月清源的身上,聆音虽然被裹挟着,倒也是轻松,没有多久便到了山顶之上。
  青松磐石立于峭壁之上,几只白鹤长唳从云雾间闯过,一处石洞前有几块药田。
  聆音在半空中瞧着,只见药田黑漆漆一片,梅衍和她过,他动了手脚,仅仅是令草药干枯萎靡而已,怎么会变黑了?
  待月清源双足踏地,聆音才被他放下,二人站在药田之前。聆音平息了一下尚且还有些乱的呼吸,待看向药田时,却见到一片狼藉。
  ——黑了,整片药田的草药都黑了。
  随后,她听到月清源在身后淡淡的开口:“前些日子我查阅典籍,试着自己治了治这些草药,却收益甚微,太阴谷中诸多药师也束手无措,不过这草药乃雪衣一族所赠,实在贵重,我不想就这般放着它毁了。”
  不是放着它毁了,是已经毁了啊,月清源。
  “月清源,这药田被你一折腾,和毁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为何直唤我名字,我们相熟么?”月清源看她,似乎又有些困惑。他并非质问,只是十分单纯的询问,对此事好奇。故而,聆音也愈加觉得他没有半点常识,一个元婴道君,被一个小辈直呼其名,却没有半点愠恼。
  聆音这下不免又觉得他有些可爱了,抿唇一笑道:“你们这太阴谷,月道君那么多,先不说旁人,那月眠流旁人也姑且称他一声月道君,若不直唤你名字,我又该如何区分,不如直接唤你名,清源?”
  月清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倒是想起件事来,微微点头道:“眠流素来讨人喜欢,旁人见他便唤一声月道君。”
  完全无视了聆音的调戏。
  然后,他又走到药,目光四扫,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待他瞧见什么,正要抬步时,脚下却不知道绊了什么,整个人绊倒在药田里。
  聆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瞧错吧?堂堂元婴修士,太阴谷叁秀之一,月清源月道君,就这样栽倒在药田里?
  她又仔细定睛去看,看那一身黑色道袍的人埋在泥里的狼狈样子,然后笑得更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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