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李夫人的鹊巢鸠占计划
第九十八章李夫人的鹊巢鸠占计划
皇帝走了,阿娇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大长秋走过来低声道:“问过宋乔,李夫人活不过五日!”
“她的死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没有,是她自寻死路!”
“哦?”
“宋乔说,李夫人在怀孕之时,处处戒备,怀孕六月见红,侥幸保住了胎儿,生产之后又有崩漏之症,月事不绝。
不求医于云氏,而是寻找了方士,方士以艾炙烤三阴交,足三里,气海初见成效,而后大溃。
再寻医问药于云氏,先是药婆婆束手无策,后有宋乔以银针止血,然,银针之术只治表未能治里。
每月必须经宋乔施针月事方能干净,两年下来,血脉枯竭,生机已绝,回天乏术了。”
阿娇闻言点点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只要不是我们的某一个人动了手脚好。”
大长秋吃了一惊道:“贵人以为……”
“不是以为,是很有可能,长门宫,云氏,两家已经从昔日的爬虫成长为蛟龙,这里面的利益太大。
刘据这人天性薄凉,不是一个好主子,陛下在的时候他对长门宫,云氏仅仅是垂涎而已,一旦他登基之后,绝对不可能容忍长门宫,云氏这样的势力存在。
如果不是一次刘据准备认我为母,我还没有察觉,被我拒绝之后,刘据对我恐怕早怀恨在心了。
对了,陛下是不是也查过这件事?
查到了什么程度?”
大长秋冷笑道:“陛下贬斥隋越是为了方便勘察,主事之人便是田千秋。
他原本田齐之后,是供奉长陵的高寝郎!”
“田齐之后?如此说来,田氏迁居凉州……”
“是陛下在惩罚田千秋无功之过!”
“云琅可知道这件事?”
“知晓,他现在全力扶持第一名詹,也是田詹,用不了多久,田氏将会被云琅一分为二,凉州田氏得势之后,田千秋将死无葬身之地,死的让人无话可说。”
阿娇满意的点点头道:“还好,还好,我们不欺负人,一旦有人不长眼欺负到我们头,让他生死两难都是轻的。
告诉云琅,不必留手!”
“喏!”
蓝田被母亲踢了一脚,云哲被父亲踢了一脚,因此,蓝田非常的不高兴。
一大把鱼食丢进了花鱼池子,眼看着一群花鲤鱼在那里夺食,蓝田命宫女往里面倒更多的鱼食。
宫女明知道这样喂食会把这些鱼撑死,见蓝田气鼓鼓的模样,还是把一筐筐鱼食投进了池子。
阿娇知道的时候满池子漂满了鱼,只能告诉宫女们,尽力把这些孵化了好几代的花鲤鱼救活。
“你再这样淘气,把你嫁给刘芳!”
阿娇对付自己闺女的招数不多,把她嫁给某某某人,是她手头最有用的法子。
“云哲会打死他的。”
“云哲打不死刘芳,刘芳在匈奴国。”
“匈奴国在哪?”
阿娇抬头看看自己墙的《天下一舆图》,随手在身毒国的位置拍了一下道:“是这里。”
蓝田指挥宫女给她搬来一个锦墩,踩去用胖手划了一下身毒国到长安的距离,吃惊的把手塞嘴里,不说话了。
阿娇得意洋洋的道:“害怕了吧?”
蓝田也害怕了一瞬间,懒洋洋的对母亲道:“没关系,我毒死刘芳好。”
“毒死?”阿娇吃了一惊,她是真的害怕,云氏的实验室里从来不缺少各种毒物。
“像那些花鱼,是被我毒死的。”
阿娇点点头,然后对贴身宫女道:“去,告诉宋乔,要是让蓝田接触到任何毒物,我一把火烧了他云氏。”
大长秋连连点头。
云哲在长门宫如履平地,蓝田在云氏……基本属于无法无天!
她甚至摆弄过苏稚摆在房间里的人骨头架子。
为此,苏稚还兴奋了好几天,认为蓝田喜欢医学,后来发现蓝田只是纯粹的好,这才罢休。
阿娇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刘陵此次求婚的目标是蓝田!
不过,这件事被刘彻当成了一个笑话,阿娇更是笑的直不起腰,笑过之后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霍去病在酒宴亲自与左贤王蒙查为皇帝演武之后,口齿崩落的蒙查不得不闭嘴巴。
卫子夫却认为这是一门好亲事……如果阿娇不愿意,她愿意促成六岁的阳石公主与刘芳成婚。
刘彻到现在都没有松口,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其实已经倾向于同意了。
把蓝田嫁给刘芳,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云哲与蓝田的亲事现在差昭告天下了。
这门亲事也是云氏愿意与皇家结盟的善意举动,更不要说这还关系到云氏与皇族之间扯不清说不明的情愫,蓝田嫁给云哲能很好地平衡这一点。
云氏只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蓝田一人,换一个人,云氏会关娶公主这扇大门,皇族再想深入云氏内部,完全没了机会。
犬台宫,自从李广利带着不良人从长安出发之后,这里不再养狗了。
春雨落在青砖让原本活泼的颜色变成了深沉的暗黑色。
人的心情愁苦,即便是看墙角一枝盛开的桃花,也能从品读出悲伤地意境来。
两年病患,剥夺走了李夫人所有的骄傲,也夺走了她艳丽的容颜。
刚刚从活泼的长门宫回到犬台宫,刘彻长叹一声,对随侍在身边的李延年道:“我进去看看。”
李延年强忍着悲痛道:“娇娥去日近在眼前。”
刘彻点点头,抬手推开宫门走进了李夫人寝宫。
床帏低垂,只能听见里面有沉重的呼吸声。
刘彻心情愈发沉重,正要掀开帷幕,听里面的李夫人低声道:“妾长期卧病,容颜憔悴,不可以见陛下。”
刘彻早听闻李夫人如今骨瘦形销,想起李夫人向来爱美,停下手道:“朕问过宋氏,她说夫人病重,大概不能痊愈,你还有什么后事要跟朕说么?”
李夫人在帷幕哀叹一声道:“妾身病重,是宋氏施展妙手让妾多活两年,妾尤为感激。
如今将要离开陛下远行,希望能把儿子和兄弟托付给陛下。”
刘彻沉吟片刻道:“让我见一面再嘱托后事,岂不快哉?”
李夫人戚声道:“妇人容貌未曾修饰,不可以见君父,妾不敢轻慢懈怠陛下。”
刘彻沉声道:“夫人如见我一面,将加赠千金的赏赐,且授予你的兄弟尊贵的官职。”
李夫人哀叹道:“授不授尊官都在于陛下,不在于见妾一面。”
刘彻掀开帷幕,李夫人便转过脸去叹息流泪,不再说话。
刘彻面有不虞之色,淡淡的道:“两日后,阿娇会来犬台宫,有什么事你跟她说吧。”
说完话,起身离开,没有留下一言半语。
皇帝走了,李延年呆立宫门良久,这才回转寝宫,见妹子靠在厚厚的羊毛枕头低声问道:“贵人您为什么不可以见一见陛下以嘱托兄弟呢?
难道说你在怨恨陛下么?”
李夫人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之所以不愿见陛下,正是为了能确实地托付兄弟之事。
我因为容貌美好,得以从微贱地位获得宠爱。
以美色事人者,色衰则爱意松懈,爱懈则恩义断绝。
论到情,谁能得过阿娇,论到利益,谁能得过卫氏?
陛下之所以还能念念不忘来看我,正因为我平生美好的容貌,现在如见到我容貌毁坏,颜色非故,一定会厌恶抛弃我,还怎么会记得怜悯录用我的兄弟呢!”
李延年也是伺候皇帝很久的乐工,听妹子这样说,暗自垂泪,他知道妹子说的根本是事实……
“既然如此,妹妹为何要把昌邑王托付给长门宫呢,如果这样做了,我怕昌邑王今后将不记得有妹妹这个母亲。”
李夫人蜡黄的脸浮出一丝红晕,斥退左右之后,才对自己的兄长李延年道:“只有托付给长门宫,我儿才有机会登九五之位。”
李延年吃了一惊,连忙道:“大汉太子已立!”
李夫人笑道:“陛下当年也不是太子!”
李延年牙齿剧烈的碰撞起来,半晌才道:“我们没有这个力量。”
李夫人咯咯笑了起来,随即厉声道:“我们是没有,二兄在西域之地吃口受累拿自己的脑袋去拼,才拼了一个玉门关守将的官职。
可是,长门宫的阿娇有,凉州的云琅有,长安的曹襄有,霍去病有!
只要我儿能登九五之位,不管他记不记得我这个娘亲,我都将是大汉国的太后!
即便是死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