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李一帆眼神很是惊讶的在一人一马之间扫了两遍,随后担忧的问道:“那这可怎么办?马还能骑吗?”
  少年看了看马,看起来还有一点点不舒服的迹象。但看来现在一波暂时是拉完了,也不知道下一波在哪。
  他忧愁的拍了拍马背:“走应该是能走,只是他现在病了,走的应该不快……”
  叹了口气,少年瞥了瞥旁边盯着草料目不转睛的灰驴:“想来,现在我的马和你的驴速度应该是差不多了。”
  李一帆看着那匹马,也叹了一口气,非常忧愁的皱着眉:“那这样公子的计划就被打乱了,诶~不过公子也别太过忧心,能骑就好。说不定过一会儿马就能够自己恢复了呢。”
  少年点了点头,重新骑上了马。
  因为窜稀,马的精气神明显低落了许多,四个蹄子慢慢悠悠的迈着步子,速度果真和李一帆的驴平行了。
  一路走着,安静实在是太过怪异,于是两人攀谈起来。李一帆告诉少年自己名字叫做“刘春花”。
  听到李一帆的名字,少年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春花灿烂,好名字。”
  李一帆笑笑,不置可否。
  少年则告诉李一帆,他的名字叫做“陈生”。
  李一帆给陈生讲了些京城中的风土人情,又讲了自己平时劳作的地方,讲来讲去把自己讲低落了,于是请求陈生给他讲一些边塞的风土人情,让他做做心理准备。
  陈生可怜“她”曾经的那些遭遇,绞尽脑汁的想了些自己在军队当中遇到的好玩的事情。
  一路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两人最终在驿站里面安顿了下来。
  李一帆这边是穿着男儿装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着了。那边,得到消息的薛先生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面前站着马嬷嬷,昨天就是马嬷嬷率先回来报的信。
  得到消息之后,薛先生手里的笔一抖,浓重的墨汁盖在了刚画的猛虎脸上。
  他没想到,只是如往常一般出去游个湖居然就会发生这种事情,立马就报了世子府的管家,带了一批人出去,去湖边捞人。
  夜色之中,湖水反射着月亮的光,映照出薛先生焦急走来走去的身影。
  好几个水性极好的人在水中扑腾着,上浮又下潜,可不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应该出现的人。
  原本为了捞人的时候,防止有不知道的人碰着李一帆的身体发现不对劲,薛先生派下去捞人的都是亲信。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还是没有见着人,薛先生顾不得了,又在旁边重金雇了许多人来顺着这里到下游一起找。
  一群人从晚上打到第二天天微微亮,熬的眼睛都红了,身体也冻着了,都还没有见到李一帆的身影。只有一个人,打捞到了一件披帛,立马送到了薛先生面前。
  手里捏着那条湿淋淋的披帛,薛先生从着急变的狐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多人在水里捞了一夜,不可能连具尸体都找不到!
  心里迅速排查了一遍,薛先生想起那天李一帆突然顶撞他的话,心中一凛。
  该不会是有人发现了李一帆的身份,但是他不知道,于是对方就借着这次游湖宴会把人给掳走了吧?!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薛先生把所有人都撤了回来,立马转身回府,把马嬷嬷叫到房中逼问当天还发生了什么。
  马嬷嬷是想了又想,把每一个细节都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的交代了,可薛先生还是反反复复的提问,弄得她不耐烦极了。
  可是想到人是在她手里落水,现在生死不明的,她就只能把这股不耐烦咽下去,继续提起精神应付薛先生。
  等到晚上,薛先生联系的暗卫去下游跑了一遍,回来汇报也没发现李一帆尸体的时候,薛先生就认定了,一定是有谁知道了李一帆的存在,把他掳走了。
  房间里灯也没点,马嬷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两天一夜没合眼,实在是撑不住了,就靠着门板想要稍稍的眯了下,结果这也被薛先生发现了。
  他嫌恶的看了马嬷嬷一眼,然后让她滚了。
  马嬷嬷大气也不敢出,老实的滚了。
  她之前敢那么对薛先生,就是想着皇长孙和她的关系更为亲近,有恃无恐。可现在靠山不见了,她就只能夹起尾巴来做人了。
  等到马嬷嬷走后,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从梁上翻了下来,跪在地上等着薛先生的指示。
  薛先生思考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边派一队人在京城中打听一下,看看是谁最可能对李一帆下手,另一边则要暗卫找一个女孩,来代替李一帆在世子府中装病不出。
  李一帆的身世只有在一些亲近的人中知道,而他的身世血脉是招集其他太子旧部的关键,要是李一帆真的发生了点什么,那这么多年的筹划就全都白费了。
  而他也会从这些暗卫的调令者薛先生,变成一个谋害少主,很可能立马就被杀死的叛徒薛先生。
  那他当初的谋划,以及对未来皇子年幼他来摄政的设想,全都会破灭。
  这是他所不允许的!就算是变,他都要变一个李一帆出来坐在那个位置上!
  暗卫领命而去。
  薛先生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处,眼神阴沉的盯着外边庭院里的一棵树。不论是谁这样悄无声息的知道了“李依繁”的身世还掳走了人,他都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李一帆不知道薛先生的命令,但他想来,薛先生也就只会有那几个做法,因此并不放在心上。第二天醒来之后,便骑着换来的马,和陈生两个人一同往西边去。
  从京城往边塞而去,一路是越走越荒凉的。
  陈生虽然能够看出对这边还不是特别熟悉的样子,但他毕竟走过一次,再加上有地图的加持,领着“刘春花”这么一个“弱女子”,还是走的很顺畅的。
  “前面过一个山谷,就可以到新的驿站了。”陈生对李一帆说道,“这段时间一路都是在外边扎营,你肯定怕的慌吧?等到了那个驿站便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李一帆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多话,一路上培养出的一些默契,足够让两人同时夹紧马腹往前奔驰了。
  这要路过的山谷是由两座略低矮的山夹道而成,是个很容易被设卡的地方。
  李一帆心里想着,手上就轻轻拉了下缰绳。
  感觉到他的力道,马儿微微扬起脖子,减缓了向前奔跑的力度。
  果不其然,在他们即将要骑过一道巨石的时候,一条粗绳猛然从土中被拉起绷直。
  李一帆反应迅速,立马停了马不让它往前,而旁边的陈生也住了马。
  看到两人都反应迅速没有被绊马索给绊倒,躲在岩石后的人有点惊讶,咦了一声,随后直接冲了出来,站在关口处,正大光明的向他们打劫。
  略数了数对方的人数,陈生不想多生事端,主要是身后还带着‘刘春花’这么个姑娘,就掏出银子就给了对方一些。
  谁知原本只是想随意截点小财的土匪们见他这么爽快,立马起了更大的歹心。
  为首的土匪光着膀子,膘肥体壮的扛着一把刀站在正中间,嘴里叼着草,要求李一帆也付一份过路费。
  陈生皱着眉头,把李一帆的钱也给付了。
  那银子被准确的丢到了那大汉的手里,大汉接住了,在手里随意抛了抛就往后一丢,丢给后边的小丁,扭头又要求两人把马留下来。
  等到这时,陈生已经感觉到这群劫匪的不怀好意了。
  他笑了笑,示意劫匪自己过来拿。
  那大汉看上的其实也不是他的吗?是他的人因此也不在意的往前走过来,手里的刀不时晃动,上面的铁环发出碰撞的响声用来震慑他人。
  然而才走过来,壮汉就想要把刀架在了陈生的脖子上,要求他把钱全部交出来。
  然而陈生一个军队里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被制伏?直接抬手就扣住了大汉的手背,劈手就把刀抢了过来。
  眨眼之间局势就变了,陈生握着刀架在大汉的脖子上,要求他放人。
  那刀刃离大汉非常近,大汉一动,皮肤就碰在刀上划出一点血痕,他立马大声慌张的叫弟兄们散开放人。
  然而实际上,大汉却是恼怒与着待宰肥羊居然还敢反抗,暗地里打招呼是让弟兄们要拿下陈生。
  可是等到陈生带着李一帆向前走,走的快要离开这设卡的地方放大汉回去的时候,大汉那胖墩墩的身子灵活的一扭,躲开了刀刃往旁边跑去。
  瞬间山上就砸下来了石头,试图将他们砸死。
  李一帆在旁边看着陈生带着他腾挪转移,从中就可以看出陈生的武功很高。
  他想到遇到的第一天拨开‘陈生’衣服时看到了玉佩上的那两个字,心里了然,大将军的儿子身手果然不凡。
  等到巨石全都滚落完毕之时,站在山上的劫匪们就拿着武器纷纷冲下来,想要围殴两个人劫财。
  陈生拎着前面从大汉手里抢来的刀,动作干脆利落的对着面前的小罗罗们拳打脚踢。
  那大汉前面尝到了陈生的厉害,根本不靠近,全都是指挥着底下的人上来送死。
  陈生心里不屑,只想着赶紧摆脱这人数众多的劫匪窝。
  从一开始,陈生就是占上风,周围小罗罗们的攻击也开始慢下来,毕竟不是谁都想要钱不要命的。
  那大汉远远的看着陈生两人就要逃脱了,咬牙切齿。
  眼看着马上就要胜利,李一帆正想给陈生鼓掌顺带拍拍马屁的时候。他忽然侧身往前一扑,挡在了陈生面前,一支利箭射到了他手臂当中,箭头紧紧的扎在了他的肌肉里。
  陈生见到自己的同伴被弄伤了,直接暴起迅速把人全部打伤,然后抬手就把刀用力一挥,冲大汉投掷了过去。
  那大汉躲避不及时,直接被刀把手臂扎在了岩石上。
  听到大汉痛苦的惨叫,李一帆心里的有些惊讶。陈生现在应该和他一样的同是十三岁的少年,没想到居然有这样子的力量。
  李一帆没要陈生扶,自己挣扎着爬上了马,两人一起跑了许久之后才停下来。
  因为箭头扎的有点深,加上在马上颠簸许久,李一帆手臂处的衣料已经被血染透了。
  陈生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伤药包,正想处理李一帆伤口的时候想到什么,伸出去的手又停了下来:“我等一下要把你的衣服撕开,露出手臂才能把箭给取出来,会很痛,你忍着点。”
  “你……那个……我这撕开了之后,等会儿到驿站就能重新换一身了,你别想太多。”
  李一帆盯着自己的伤口看了一眼,啥都看不见。
  他无所谓的点头:“你更懂得,你看着处理吧,怎样我都无所谓。”
  看他这个样子,陈生有点佩服。
  尽管接触的女性并不多,但是要像刘春花这个样子,面对流了这么多血的伤口,还能眼都不眨的把伤口递出来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心里想着,以后刘春花要是真的随军了,那那个东哥应该不会太操心。
  就“她”现在这个宠辱不惊的模样,想来很快就能适应军队的生活的,指不定以后还能帮东哥搭把手呢。
  陈生一边想着,手上也不停顿的直接把面前人的袖子给扯开了。
  他先把剑身给掰断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箭头没有倒刺,心里松了口气。随后点燃火折子,把随身的匕首放在火上烤了一下,便割开了面前人的肉。
  血腥味很重,陈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姑娘家手臂上做这种事情,心里也紧张。
  他听军中的大汉们说姑娘家们都很爱美,于是他要求自己下刀一定要稳。不然到时候给人留一个像蜈蚣一样丑陋的伤口,可怎么办哦。
  希望这个伤口愈合之后,刘春花不会觉得太过难看。
  没有麻醉直接上刀,痛觉从伤口沿着神经一路传递到大脑,李一帆满脸都是冷汗。
  他咬着牙硬撑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才终于等到了陈生的一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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