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听小儿回报了骑马经历,又听闻镇西侯进宫面圣,老臣就觉得陛下可能见召,因此提前出来了。”
  皇帝点点头,“长恭把马都牵来了,咱们先去骑骑,然后再来听他说。”
  大齐因为一直要对北狄用兵,因此即使是皇帝,也在宫城之内设了马场,以求不忘边境之患。
  萧长恭敬那十余匹钉了马蹄铁的马,早已经被马场里的人团团围住。
  一匹马,正在马架之内被迫抬起一只蹄子。
  “皇上驾到。”
  一群人纷纷给皇帝见礼,待皇帝宣布平身之后,才都站起来。
  “陛下,你看,这就是马蹄铁,它可以保护马蹄不受损伤。”
  皇帝点点头,“骑一圈再说。”
  有了皇帝带头,穆鼎平常这不怎么骑马的,也翻身上了马。不过马场的人也都知道这些老大人可不是什么骑马高手,都小跑跟在一边,以做保护。
  穆鼎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这马蹄的抓地力更强了些。
  皇帝倒是很兴奋,骑了两圈之后,才恋恋不舍的下马。
  “长恭啊,刚刚你在御书房说的内容,再从头说一遍,也让穆大人听听。”
  萧长恭将马的缰绳交给身边的亲卫,拱拱手道:“以往我大齐对于北狄,只能被动防守,不敢追击,原因就是我们的马少,而马匹损耗太大。北狄人可以一人乘或三乘,我们却只能一人一乘,一旦马蹄受伤了,无法再跑,这个骑兵就算废了。”
  “但若能把所有的马都钉上马蹄铁,除非战斗损耗,日常行军将几无损伤。而且添加了马蹄铁的马匹抓地力强,跑得也更快,还不挑路面。”
  “而且,这方法北狄人想学也不学不了。他们本就缺少铁器,拿来造刀剑还嫌不够,更不可能用来造蹄铁。这马蹄铁,将是我大齐对于北狄最大的优势。”
  穆鼎心里恍然,昨天晚上他反复琢磨那马蹄铁,但他既不是武将,更从未上过战场,平日里打交道最多也不过是公文,并没有琢磨得很透。
  如今萧长恭一说,立刻就明白了。
  “陛下,此乃天佑我大齐啊。”北狄一直是大齐的心腹之患,若是有了应对之法,边关可是要少打许多仗的。
  兵部尚书齐宣志也上前,“这马蹄铁虽然需要额外开支,但却并非不可承受。”
  皇帝随即问道:“所耗几何?”
  “镇西侯已经给了臣方法和用料,以臣观之,比起损伤一匹马,所耗可以忽略不计。臣建议先让工部试制一批,然后在九城兵马司试用。他们每日里在城里跑来跑去,刚好可以近距离观察效果。铁统领今日也是体验过的,想必不会反对。”
  皇帝点点头,“齐大人所言有理,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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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吃里扒外?
  关于马蹄铁的打造和试验的正事说完, 皇帝心里高兴,看向穆鼎,“长恭说这法子还是令千金说给他的, 就是那个给你做护膝的小丫头吧?”
  萧长恭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 “也是这几日来府上骑马的穆四姑娘。”
  能让肉厚的小姑娘在皇帝面前露脸, 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穆鼎赶紧谦虚,“小女不过是平时爱看些杂书,这马蹄铁也是她随口一说, 不过是说者无心罢了。反而是镇西侯听者有意, 立时就想到了这对于我大齐的好处, 当居首功,与小女实在没什么关系。”
  皇帝有点好奇,“什么杂书会写这些?”
  萧长恭立刻从怀里把那本《西行杂记》掏了出来, 呈给皇帝,“陛下, 就是这书的第二十页内容。”
  德胜接过, 翻了几下, 没看出什么问题,这才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 翻到二十页, 看到一个半圆型的图案, 底下的文字备注马蹄铁。额外还有一行小字, 看笔力稍显稚嫩,写着:马儿的铁鞋子。
  “这字是……?”
  穆鼎伸头看了一眼,“正是小女所书,想来是看得高兴了,随手做了批注。”
  皇帝觉得大为有趣, “这书暂时放我这儿,朕没事也翻翻看。穆鼎教女有方,不愧我大齐的宰相;穆……”
  穆鼎赶紧答道:“小女婉宁。”
  “嗯,穆婉宁聪慧灵秀,所提建议于国有利,当赏。镇西侯养伤还不忘国事,朕心甚慰。若日后西北大营再建奇功,朕还会再有封赏。”
  “谢陛下恩典。”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别出宫了,就在这里陪朕用过晚膳再走。”
  “遵旨。”
  齐宣志留在宫中吃饭,守在宫门口的齐明远忽然觉得,那本《西行杂记》可能要火。因此回家后就立刻让自家经营的书局连夜加印,果然第二天风声一出来,大家都好奇什么杂书能让皇帝赏识,还写了利国利民的好事。
  一时间众人纷纷抢购,齐明远卖了几千本,很是赚了一笔。
  婉宁一早给周氏请完安,正在自己院里看一本游记,就看到檀香兴高彩烈的跑进来,“小姐,安叔来给你送礼了?”
  “送礼?”婉宁心里一跳,聘礼不成?两人只不过互诉了心意,这么快就到谈婚论嫁了?自己还没及笄呢。
  “是啊,安叔说是镇西侯的谢礼,昨天因为那个什么马蹄铁,镇西侯得了皇帝的奖赏,这就来给你送谢礼了。”
  婉宁脸腾的一红,为自己想差了的心思害羞。
  檀香倒是没在意,“小姐,快换衣服,安叔还等着你呢。”
  云一和墨香倒是看出了一些,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看破不说破嘛。
  接过萧安递过来的礼单时,婉宁吓了一跳,“安叔,这,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我们少爷……将军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皇帝赏赐的,府里没有女眷,他也用不上,给了姑娘刚好。”
  没有女眷,正好给她,婉宁又觉得脸上发热,赶紧低头收下。
  没多久,宫里也来人了,带来了皇帝的口头嘉奖,得了个“聪慧灵秀”的评语。随着嘉奖而来的还有一些首饰玉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串宝石镶成的璎珞。
  璎珞是一种项圈,重大场合挂在罩衣外侧,彰显华贵的。
  这串璎珞由黄金做底,上面镶满了各色宝石、珍珠,虽然都不大,但做工精湛,实属精品。
  别说檀香看得眼睛发直,就连周氏也赞叹是好东西,连连嘱咐穆鼎,好好替婉宁向皇帝谢恩。
  等回到了清兮院,檀香还掩饰不住兴奋,“以后小姐出嫁了,穿上嫁衣,戴上这副璎珞,绝对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小姐了。”
  婉宁想到前一世时嫁入方家时的情景,心里感慨万千。这一世,她或许不用嫁进方家了吧?
  就算嫁,也绝对不会重蹈前一世的覆辙了。
  既得了赏赐,按理是要送给兄弟姐妹一些,也算同喜。
  给父亲、嫡母,鸿岭、鸿渐、鸿林和若宁东西,婉宁没什么舍不得的。尤其两个哥哥,最近对自己真的是没的说。
  可是给不给安宁和郑氏呢?
  婉宁有点犯难。若是以她之前的想法,肯定是不给的。
  反正她们怎么都是看不上自己,再加上之前她得了被安宁视为囊中之物的三皇子玉佩,这个仇肯定不是她送点东西就能化解的。
  搞不好,东西送了,还要被人骂小气。她可不是家底丰厚之人,给一份可就是少一份的。
  但之前周氏又告诫她人要成长,得意之时更要收敛锋芒,尤其不要死盯着自己的对手。
  婉宁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就前去周氏那里问策。
  “祖母,你说我要不要给郑姨娘和三姐姐那里也送一份礼物?”
  周氏看看婉宁,“你想送么?”
  婉宁摇摇头,“当然是不想。三姐姐现在恨死我了,我送的东西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无非就是个人情、心意,收买不了她的。”
  “那你还来问我?”
  “不是之前受了祖母的教训么,要我收敛锋芒不能太嚣张,现在刚刚得了陛下的赏赐,正是祖母说的风头正盛的时候……我懂了,我送就是。”
  周氏笑道:“好孩子,果然是长大了。送了东西,是你的人情,她收不收,领不领情就是她的事了。你只管做好自己,其他的事边走边瞧就好。”
  婉宁甜甜一笑,“祖母你真是我的福星,婉儿只要有想不通的,跟祖母说说话儿,就什么都解开了。”
  周氏伸手刮了一下婉宁的鼻尖,“马屁精。”
  婉宁一个闺阁女子受了皇帝的夸奖和赏赐,这可是奇闻,一时间整个盛京城都在议论着这位宰相家的四姑娘。
  有了皇帝做头,穆鼎自然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他办了个小小的家宴,一众人坐在一起,算是给婉宁庆祝。
  穆安宁气得牙都要咬碎了,那杂记她好奇也买了一本,马蹄铁三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书里的,怎么就不是她看到了,然后说了出来呢。
  那样的话,得到赏赐的就是自己了。
  “四妹妹的确是好运气,听说镇西侯因为这个受了皇帝好大的嘉奖呢。”
  婉宁看向穆安宁,虽然她的话听着没什么,但语气中的酸意实在是掩藏不住。
  晚饭之前,她已经把给各个兄弟姐妹的礼物都送去了,安宁和若宁的一样,是萧长恭的礼物中一匹不错的料子。
  “三姐姐说的是,的确是我运气好,偶然看到了。”
  “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直接说予父亲,却非要说给镇西侯听?现在镇西侯得了皇帝的嘉奖,却没父亲什么事。按说子女的一粥一饭都是父亲给的,你怎么能如此吃里扒外!”
  啪的一声,安宁把手里的筷子拍到了桌上,显示出她的气愤。
  婉宁的第一反应就是白瞎了自己那匹好料子。
  “三妹妹,不可胡言乱语,好好吃饭。”穆鸿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言语中的斥责之意很明显。
  “我说的有什么错,这么大的功劳不给父亲,竟然给一个外人。不过就是让好骑了几天马,给了柄刀,就让她把这么大的功劳拱手送了出去。一点都不体谅父亲在朝中做官的辛苦。”
  婉宁看着一桌人的神色,除了鸿岭一脸严肃,其他人都似有认同之色。就连一向向着自己的二哥鸿渐,也不解地看向自己。
  婉宁心里叹了口气,今天本不想怼安宁的,但现在全家人都起了别样的心思,这个时候可不是藏拙的时候。
  “刚刚三姐姐说我运气好,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婉宁站起身来,环视全场,“可是难道那本杂记是孤本?在我之前就没有一个人看过?”
  “当然不是,那书虽然有些是杂书,看的人不多,但也是刻印出版的,不然这几天盛京城里就不会有那么多本书在同时售卖了。”
  “那为什么在我之前,明明有人看到了,却没有向皇帝进言,说此物有利于我大齐?”
  婉宁有意停顿一下,给众人思考的时间,“因为他们和我一样,并不知道。既不知道这马蹄铁的意义,也看不出它对大齐的好处,更不知道此物还能得到皇帝的嘉奖。倘若知道了,写这书的人就拿去向皇帝邀功了,又哪里轮得到我?”
  “但是镇西侯知道,我只是顺口说了一句,他当即就意识到此物的重要性。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所以并非是我有宝不献给父亲,而是我实在不知道那是块宝,又要如何献?镇西侯虽然送了谢礼,但不过是感谢我把这件事说与他听,不是感谢我把功劳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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