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两个丫鬟不敢不从,立刻就伸手去扶柯良玉。
  谁知柯良玉猛地一挥手,直接将两个丫鬟的手拍开了:“我不要她们两个扶我。”
  从大一愣:“可是柯姑娘……”
  柯良玉气得胸口起伏不停:“这两个便是出卖我行踪,导致我被父亲抓到的叛徒!”
  两个丫鬟满脸通红,却不敢辩驳半句。
  领头侍卫与从大见状,哪儿会不知道,柯良玉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很心疼柯良玉的遭遇,但……
  从大为难地看着她:“我们这些侍卫都是些大老爷们儿,也不好背你不是?要不,柯姑娘就委屈一下自己,让这两个丫鬟将您送到外面的医馆?”
  柯良玉面色惨白,眼神地无比坚定:“若是她们再碰我一下,我宁愿跳湖!”
  从大与领头侍卫吓了一跳,不敢再劝。
  但……
  柯良玉抬头,看了领头侍卫与从大一眼,然后略过了年纪颇大,明显已经娶妻生子的领头侍卫,直接指着从大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可曾娶妻?”
  从大愣住,下意识答道:“我叫从大,不曾娶妻。”
  柯良玉皱眉,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叫从大,这名字也太随便了。”
  从大懵住,有些没反应过来:“柯姑娘,你在说什么?”
  柯良玉抬头,认真将从大的五官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她想了想,问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问题:“如果你以后的妻子想要参加科举,你会阻拦吗?”
  从大意识到什么,顿时脸红心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我我我,我怎么会阻拦妻子科举?若是我妻子真能考中功名回来,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就是拿出去吹牛都很有面子好吗?”
  柯良玉满意了:“那你愿意娶我吗?”
  轰——
  从大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屁股。
  领头侍卫与下属们纷纷揶揄地看着他,不住地出声打趣。
  从大咽了下口水,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儿能落到自己头上,当即将头点成了拨浪鼓:“当然愿意,这是我一辈子的荣幸。”
  柯良玉冲着他伸手:“那你将我背到医馆去吧。”
  从大停顿一瞬,随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冲着柯良玉开口:“可姑娘放心,我今日既然将您背出了柯家的大门,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明日我就去求见陛下,求她为我们赐婚,这样就算柯家不愿,也无法对你做什么!”
  柯良玉一愣,心里生出了几分暖意:“还是先将我背出去吧,我有些疼。”
  从大慌忙上前,背着柯良玉就冲出了柯家大门。
  领头侍卫与其他人面面相觑,无奈摇头:“从大这小子,今日可真是赚大发了!”
  那柯家姑娘不论才学品行,甚至性子都非常不错,而且官宦人家出身,一身气度非凡。
  这样的姑娘向来是放出相看人家的消息后,便会百家来求。
  可只是因为今日救了对方,从大便得了这么好一个媳妇,可不就是赚了?还赚大发了!
  从大大笑,冲着手下招手:“贞节牌坊也砸了,柯姑娘也救下来了,我们也该功成身退,去找皇上复命了。”
  说着直接带着人离开了柯家。
  柯良玉的两个丫鬟却两眼无神地瘫坐在地上,她们很清楚,打从柯良玉踏出柯家大门,她们两人就没了活路。
  还不如,当初就跟着姑娘离开呢……
  两个丫鬟后悔不迭。
  ……
  得知柯良玉被救下来,林柳很是松了口气:“可让大夫去看过了?大夫怎么说?若是不好,同我说一声,我让宫里的太医到柯家去给柯姑娘诊脉。”
  领头侍卫看了眼旁边面色红润,两眼放空的从大,无奈摇头:“微臣替柯姑娘多谢陛下美意,只是柯姑娘如今并不在柯家,已经被从大接到自己姨妈家去了。”
  林柳一愣,疑惑地看向林大:“被你接到你姨妈家去了?”
  从大回神,赶紧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说完后,噗通一声跪在了林柳面前:“微臣对柯姑娘一见倾心,柯姑娘已经答应嫁给微臣。为了柯姑娘的名声考虑,微臣不得不将她送到姨妈家去,等以后成婚了也免得被人说闲话。”
  林柳愣了下,认真问清楚:“柯姑娘是自己答应嫁给你的,不是迫于形势选择的自救办法?”
  从大一愣,自己也有些拿不准柯良玉的想法。
  倒是领头侍卫解释了一句:“微臣瞧着,柯姑娘应该非常想要参加科举,在提出与从大成婚的提议前,还曾问过从大会不会阻拦未来妻子科举。柯姑娘是在从大否认之后,才提出与从大成婚的,应当不是应急之举。”
  从大被突然从天上落下来的馅饼砸得头晕眼花,早已经将两人之前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如今领头侍卫提起,他才恍然想起,然后连连点头:“对对对,柯姑娘在说要嫁给微臣之前,确实曾问过微臣这个问题。您生活这问题不是说笑吗?”
  “读书人多尊贵,我听人说好多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都没办法考中秀才,柯姑娘若是真能考中进士,那可比身上大多数男人都厉害多了,我高兴还来不久,为什么要阻止?”
  从大可能是担心林柳不相信,着急地巴拉巴拉不停歇地说了一大段儿话,让人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等他说完,才发现大殿内所有人都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他。
  从大:“……”
  他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林柳失笑:“原来是这样。你既然承诺了柯姑娘,以后她想参加科举不会阻拦,以后可不要食言。朕可一直盯着你,若是你违约了,可要小心你头顶的乌纱帽。”
  从大连道不敢。
  林柳笑笑,又问:“我看你之前说将柯姑娘送到你姨妈家去了的时候,一直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些什么话想说?”
  从大点头,趁机开口:“微臣就是想,柯家就算再不是……那啥,不也是柯姑娘的父母家人?若是得知我与柯姑娘成婚,上门来闹,只要搬出孝道,我们就算坚持成婚,只怕也会被打做私奔。”
  毕竟没有父母之命,就算有媒妁之言也算不得正式。
  “所以……”从大从这林柳“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微臣请求陛下,给我二人赐婚。”
  林柳失笑:“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
  说着让人将中书省的官员招进来,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思,拟定从大与柯良玉的赐婚圣旨。
  写完后,中书令捧着圣旨上前,交给了林柳。
  林柳接过,想了想,又递给领头侍卫:“你亲自上门,为从大与柯姑娘宣读圣旨吧。”
  领头侍卫赶紧接过圣旨,领命告辞。
  从大转头看了眼领头侍卫离开的背影,瞪着眼睛看向林柳:“皇上,微臣……”
  林柳失笑,摆手道:“你也赶紧回去吧,若是动作快,许是能与柯姑娘一起接旨也说不定。”
  从大碰一下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响头,然后才起身追了出去。
  皇上给从大与柯良玉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所有人都在猜测皇上这样做背后的深意。
  一直到他们打听到,柯家发生的事儿,这些人便自认为了解了皇上这样做的原因——
  定然是柯家为了家中名声,阻碍柯姑娘科举,甚至还将人打个半死,在柯姑娘想逃的时候,还想将人沉塘一事,触怒了皇上。为了给柯家一个教训,才会给从大与柯姑娘赐婚。
  就在这个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林如海又翻旧账,直接将柯家在朝为官的几个人全都罢了官。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对林如海这个养父有多看重?
  林如海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那就是皇上的意思,不说十成十,八九成也是有的。
  所以原本就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再次甚嚣尘上。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柯家得罪了皇上,至少上下三代都不会再被皇上重用了。
  有一些嗅觉敏锐的官员,在得知皇上还特意派人过去,将柯家的基座贞节牌坊都砸得稀巴烂后,次日便在朝堂上出列请罪,说是自家的贞节牌坊不小心被熊孩子推倒,摔在了地上,裂了一个口子。
  “还请皇上责罚!”
  林柳挑眉,从这位官员眼底的试探便可看出,他并非是真的想要请罪,而是试探她对贞节牌坊的看法。
  她勾唇一笑,道:“小孩子本就好动顽皮,有什么值得怪罪的?只是一个贞节牌坊而已,碎了就碎了。”
  说完转头看向旁边的太监,“你到库房去取一百金给吴爱卿,算是朕给吴爱卿的压惊礼物。至于那坏掉的贞节牌坊,实在晦气,还是直接丢了吧。”
  吴姓官员立刻磕头谢恩,等散朝回家后,便直接让人将家里的两座贞节牌坊全部取出来,让人拦住想要阻止他的老母亲与妻子后,当着府上所有人的面儿砸了个稀碎。
  砸完之后,吴姓官员还直接吩咐自己的心腹,让府上的下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等到消息传开之后,一些迟钝的人还没法应过来吴姓官员到底在发什么疯呢,没多久就发现,吴姓官员突然升职,从原本的正六品直接升到了正五品。
  这吴姓官员一来不曾立功,二来如今也不是吏部考核的时间,他突然升官儿,自然引起了京城所有人的注意。
  但细细一扒拉,这些有心人便发现,吴姓官员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什么引起上面注意的事儿,唯有一件——
  砸贞节牌坊。
  弄懂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后,这些人恍然大悟。
  那些无意“谄媚”皇上的官员只做不知,但那些正愁着对林柳了解不多,想要讨好都不知道该如何入手的官员,在得知此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家里的贞节牌坊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毕竟如今还留在朝中做官的官员,泰半都为之前的皇室效过力。之前查案的时候,也都被新皇捏了不少把柄在手,一旦新皇想要让他们给之后的恩科进士腾位置,他们可毫无还手之力。
  可能当官儿,谁又愿意做普通老百姓呢?
  所以这些官员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地,想要讨好林柳。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升官儿了。
  虽然根据各自的本事大小,官职的品阶高的连生三阶,低的只升了一阶。但到底,都升官儿了。
  而那些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的官员,看着原本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官阶比自己更低的人都爬到自己头上去了,难道就眼热?难道还能稳如泰山?
  聪明的,回家后也将家里的牌坊给砸了;不那么聪明的,倒是写了几首酸诗,讽刺林柳“牝鸡司晨”,做事毫无条理。
  林如海与季崧气得想要直接将人抓进大牢,反倒是林柳这个当事人在听完酸诗后,只是挑了挑眉,说了一句:“就这?”
  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不但自己不管,还拦住了气得不行的林如海与季崧。
  两人不解:“你就不生气吗?”
  林柳笑着摇头:“有什么可生气的?他们不知道,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我做事哪儿就没条理了?如今朝廷官员空缺大,这些有经验的官员本就应该升职,不然等到恩科结束,那些新科进士进入官场,难道还给他们当老大?”
  “要跟下属学习如何处理公务的老大?”
  “何况那些官员们如今的职位,以及升职的高低,不也都是我们与吏部官员结合以前的考评做出的决定?哪一个官员的升迁不是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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