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兰瑜小声道:“之前咱们也不熟,我能告诉你我失忆了吗?”
  “可咱俩好上也有段日子了,你也没有告诉我。”陆染空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这种事早就应该告诉我了,可你到现在才说。”
  “现在说也不晚啊。”兰瑜小声道。
  陆染空有点委屈:“你是我的alpha,可这样的大事你竟然没有告诉我。”
  兰瑜没吭声。
  陆染空缓和了下情绪,问道:“那你失忆这事还有谁知道?”
  兰瑜吞咽了下,说:“孔飞……”
  “那个小尉官?跟着你屁股打转那个?”陆染空差点跳起来,“他也知道?”
  “嗯……”
  陆染空的嘴抿成一条直线,盯着他的眼里全是控诉,“你居然都能告诉他,却不告诉我,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事。”
  顿了顿,他又加重语气沉声道:“作为你最亲密的人,我很想不通。”
  兰瑜现在也很想不通,他现在难道不该关注失忆这件事本身吗?为什么在纠结自己没有及时告诉他?
  不过见陆染空这样委屈,他还是安慰道:“毕竟我失忆的时候,咱俩还不是这种关系,相互间也不熟悉,我那时候能去找你说吗?说了没准你不但认为我失忆,还认为我疯了。后面咱俩好上后,也就把这事忘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
  陆染空刚想点头又反应过来,犀利地说:“不对,这肯定是大事,但是你连这种大事都不给我说。”
  “我会有顾虑嘛,怕你认为我失忆了就瞧不起我什么的,内心自卑什么的,所以我为爱犹豫,还在雨中那什么的……”
  兰瑜嘴里含混敷衍,脸上表情却跟着内容进行熟练地调整。
  陆染空顿时卡了壳,控诉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瞧着兰瑜满是彷徨和黯然的脸,心里开始发软,还有一点酸楚。
  “是我不对,这种时候了还责问你不告诉我,都没有设身处地替你着想。”他站起身走到兰瑜身后,将他的头搂入怀中,柔声道:“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什么都不记得了。”
  害怕倒是真的,兰瑜的脸贴在他硬邦邦的腹部,轻轻点了点头。
  “是外伤引起的吗?”陆染空首先想到是不是在哪里受了伤。
  兰瑜低声说:“不是,突然发作,莫名其妙的就什么都想不起了。”
  “那有治疗过吗?检查过脑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陆染空问。
  兰瑜摇了摇头。
  陆染空摸摸他的发顶,说:“别慌,萨苏星军部医院很不错的,明天我带你去瞧瞧。”
  兰瑜又摇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想瞧……”
  “没事的,不管出了什么问题,豹哥都陪你治疗,好不好?”陆染空劝说道。
  兰瑜只能含混道:“先把正事办了吧,反正我身体也没有其他问题,至于以前的记忆能不能找回来也无所谓。”
  陆染空见他抗拒地不想再说这事,只得放弃继续追问,同时在心里暗想,得找个机会带他去检查治疗。
  “所以我也不知道刘警官在黑鸦酒吧外遇到的人是不是我。”兰瑜扬起脸说:“但是我在宿舍里发现了一张黑鸦酒吧的消费卡。”
  “消费卡?”
  “对,就和今天在喀布尔家里发现的差不多,但是那时候不方便告诉你,就没吱声。”
  陆染空疑惑地问:“所以你才觉得黑鸦酒吧有问题?因为你去过那里?”
  兰瑜没法说k这个人周身都透出古怪。
  他作为一名omega,要隐瞒身份加入军队,终端里只有几个军队的人,没见过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而这么久过去了,除了刘登布置任务,也没谁通过终端联系过他。
  这样一个孤僻乖戾的人,却会经常去萨苏星的一家酒吧,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奇怪。
  “那这样吧,咱们今晚就去黑鸦酒吧看看。”陆染空没等到兰瑜的回答,便提议道。
  兰瑜很快回道:“那现在咱们就走一趟吧。”
  夜晚的萨苏星主城和白天完全不同,各处灯火绚烂,巨幕浮屏悬在半空,让冰冷的钢铁大厦也变得绚烂多彩。
  那些偏僻的小街热闹起来,简陋理发店外亮起三色旋转灯,小吃摊贩见缝插针立着摊位,服装店飘出来的流行音乐和着那些烟火气,笼罩着整条街道。
  一辆黑黄相间的流线型跑车缓缓驶入小街,艰难地穿过小摊位之间的缝隙,不停按喇叭,催促前方挡着路却不避不让的行人。
  有行人认出这辆车是刚上市的限量款,忍不住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将前面的路更是堵得紧实。
  “前些日子我过生日,哥就送了一辆新车,可是我人在军营,他就直接放我车库来了。”陆染空有点无奈地说:“这颜色好像太晃眼了点。”
  兰瑜微微一笑,说:“还好……”
  跑车终于穿过这一段路,街道变得空旷起来。两人仔细看着路边的招牌,终于看见了黑鸦酒吧。
  黑鸦酒吧外面看上去很普通,和其他酒吧没有什么分别,大门上只有几个霓虹灯箱,上面写着店名。
  街对面的空地就是酒吧停车场,停了大概十几辆车,车标都是豪车,和这块地方的简陋格格不入。
  陆染空很快停好车,两人走向酒吧,推门而入。
  今天是周末,黑鸦酒吧里的客人比平常多一点,在带有布鲁斯风格的爵士乐中,或在卡座上喁喁细语,或独自一人坐在吧台,侧身打量酒吧里的人,寻找可以一夜春风的对象。
  当酒吧门推开,门上的风铃响起时,所有人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又定住了眼神。
  新进来的两名客人,都穿着深色的衬衫,前面那位面容完美得无可挑剔,身材修长挺拔,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半垂着眼帘,脸上是淡漠冷傲的神情。
  后面那位比他高出半个头,质地上乘的衬衫袖子卷到小臂上,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同样的英俊帅气,但和前面那位偏俊美的帅气不同,他体型高大结实,五官轮廓深邃,充满了成熟alpha的攻击性。
  两人似乎已经习惯成为视线的焦点,对这些各种意味的目光毫不在意,在吧员的引领下,走到墙边一处无人的卡座里坐下。
  “请问两位要喝点什么?”年轻的beta吧员彬彬有礼地小声问道。
  陆染空看向兰瑜,问道:“要喝点什么?”
  兰瑜想了想,问那吧员:“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酒吗?”
  “有的,我们酒吧最有名气的就是一款叫做「鸦翼」的酒,很多客人都是慕名而来,专门来品尝这种酒。”吧员介绍道。
  “哦,是哪位调酒师调出的酒?”兰瑜饶有兴致地问。
  吧员让过身体,让他去看吧台,“那是我们的调酒师,鸦翼就是由他调出来的。”
  两人顺眼看去,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里正摇晃着调酒杯,半垂着头,没有往这边看。
  兰瑜看了他几秒后问吧员:“他在你们酒吧做了多久了?”
  吧员回答说:“反正我来酒吧的时候他就在了,应该挺长时间了吧。”
  “那你叫什么名字?在酒吧做了多长时间了?”陆染空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似乎对眼前这人很感兴趣似的问。
  那吧员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腾地红了起来,很小声地回:“我叫云杰,在这里做了三年了。”
  “做了三年了……”兰瑜用指节敲着桌面,问道:“那你见过我吗?”
  云杰端详了兰瑜几秒后,笑道:“先生有点眼生,我倒是没有见过。”
  “没见过?确定吗?”兰瑜问。
  云杰看着兰瑜仔细辨认,有点无措地摇头道:“对不起先生,我真的没见过您。”
  陆染空又问:“那这三年做得习惯吗?酒吧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很特别?”
  云杰像是不敢去看他,只垂着头说:“挺习惯的,我们酒吧一直很特别,所以客人多,口碑也好。”
  兰瑜见那他的脸红得像要烧起来,而陆染空还要追问,便抢在前面说道:“就给我们送两杯鸦翼来,谢谢。”
  云杰应了声,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偷偷看了陆染空一眼。
  “不抓住机会多问两句吗?问问他绪的事情。”陆染空问道。
  兰瑜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再问下去的话,人家等会就要跟着你走了。”
  “跟我走?跟我走干什么?”陆染空莫名其妙地问。
  兰瑜没有理他,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
  陆染空琢磨了一阵后终于醒悟过来,惊喜地问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只喝酒,不吃醋。”兰瑜说。
  “你明明就是吃醋了。”陆染空端详着他的神情,往后靠着椅背,说:“乔儿啊,这适当的吃醋其实挺不错的,促进那什么,也有益身心健康,就算你承认了我也不会介意。”
  兰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是有益你的身心吧?我看你舒坦得很。”
  “哪里哪里,不要胡说啊。”陆染空笑着将两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兰瑜没有再管他,只打量着这间酒吧。
  这酒吧外面看着不显,地势也没在闹市区,但酒吧里面不管是环境还是氛围都不错,看上去很有格调,难怪对面那停车的空地上全是豪车。
  客人们似有若无的目光总会落到他和陆染空身上。
  陆染空一瞧就是alpha,那些omega和beta就总是看他。但兰瑜却让人有点琢磨不清,因为看不到他颈后位置,无法通过腺体贴来判断,所以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或者beta,也在偷偷打量他。
  兰瑜从容地面对这些目光,再看回去。这些目光有倾慕,有挑逗,有惊叹,有妒忌,却没有他想看到的。
  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不管是什么样的目光,都透露着陌生感。
  兰瑜觉得有些奇怪,这酒吧里呆了几年的吧员说没见过他,这些客人也明显不相熟,那k的消费卡是怎么回事呢?
  兰瑜蹙眉思索着,没注意对面的陆染空正在瞪人。
  他凶狠地看着那些将视线投向兰瑜的人,直到别人畏惧地转开目光才作罢,如此一个个瞪下去。
  那些人见他露出的小臂肌肉结实地隆起,人又高大健壮,面色凶悍,一看就不好惹,纷纷收回了视线。
  可怜那些本来是偷看他的omega和beta也受到误伤,被无差别视线攻击,都再也不敢往这桌打量。
  云杰很快就端了两杯酒来,一杯放在陆染空面前,一杯放在兰瑜面前,也不看人,低头说了句请品尝。待兰瑜刷过信用点付过酒钱就转身走了,耳根红红的。
  兰瑜凉凉地看了陆染空一眼,说:“你害得人家小beta都不敢看你了。”
  陆染空端起酒杯摇头叹息,“虽然你吃醋我觉得挺开心,但是事实上是你想多了,人家根本——”
  一句话没说话就断在口里,他将酒杯举高,发现杯底竟然贴了张便签纸。
  兰瑜见他满脸尴尬,戏谑地催促:“快揭下来,人家给你留的终端号码。”
  他神情似笑非笑,在酒吧朦胧的灯光中,眉眼漆黑幽深,嘴唇也更加嫣红。
  陆染空心中一动,也不去管那张纸,只放下酒杯压低声音说:“宝贝,你不知道整个酒吧的人都在偷看你,我都要酸死了。你看,你就只酸这一个,其实我还是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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