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新年快乐

  对于恋爱，有一部分普通人之所以【秀】出来，是出于对恋情的不自信。他们想在朋友圈里制造监督气氛，或是寻求场外支持。若是没有喝彩助威的亲朋好友给他们壮胆，他们担心自己会走不下去。然而万一真走不下去的话，好歹也算留下了不少人证。证明爱过。
  而有的人，秀恩爱根本不是为了向旁人得瑟【我非单身狗】，而是好让未来的自己在翻阅记录的时候，能够对自己说【你也别哭了，至少快乐过呀】。
  至于明星们，秀恩爱是一个坎。
  于是恋爱类节目应运而生。明星参演恋爱类综艺节目，把恋爱的过程和细节秀出来，除了让观众了解明星舞台下的另一面，或让粉丝知道这明星恋爱时有多可爱，弄弄人设之外，还能够让观众重燃起恋爱的冲动，点燃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我们恋爱吧》毫无疑问引领了今年后半年的恋爱风潮。
  某种程度上算是为社会添砖加瓦了。
  《我们恋爱吧》节目收视节节攀升后，引发观众对恋爱的美好期待，使观众们自发性组织了【从章依曼身上我们学到了什么】交流会、【求生大师韩觉的生死逆境】研讨会、【保护章老师，抵制韩老师】同好会等，一系列线下社会活动。
  “获得【最佳情侣奖】的提名者有……”站在舞台上的颁奖人说这一个个网友投票投出来的五组屏幕情侣。
  颁奖人是上一届的【最佳情侣奖】获得者，上一届颁给新一届，算是某种观众喜闻乐见的传承。
  背后的大荧幕每介绍一组情侣，现场的观众就欢呼一次。颁奖人也会调侃上几句。
  轮到韩觉和章依曼了，观众们拼命欢呼。和介绍到那些个大热电视剧或电影的荧幕情侣后响起的欢呼程度相当。
  荧幕画面里是一个沙发，韩觉和章依曼在谈论着，然后韩觉就伸出手，章依曼缩起脖子闭着眼睛，然后韩觉的手就覆在章依曼的脑袋上。
  下一个镜头是特写——章依曼悄悄睁开眼，眼圈虽红，但一点没有悲伤，用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看着韩觉，像一只特别情愿的小狗。
  现场的观众抖抖身子，然后开怀大笑，起哄。
  看过这一段的观众还记得这是在录《那个女人》的录音室里。
  韩觉先是说了什么，开了一阵玩笑，逗笑了章依曼。但也可能没笑。那天的气氛太好了，谁还在乎他们说过什么？
  他们只记得这是韩觉章依曼两人第一次肢体触碰。这两人终于想起了他们在拍什么节目，冒出了情侣的苗头。一开始定位【搞笑】的节目也终于回到了正轨上的【恋爱】节目。
  如今看着这个意义非凡的片段，观众们似乎又回想起了当时心脏像被什么击中，酥酥麻麻的感觉。
  章依曼抿了抿嘴，听着几万个人一起起哄开她的玩笑，章依曼也害羞。
  她仿佛随手从路边捡起什么似的拿起韩觉的手，放进在自己的膝盖上。
  动作轻柔，但韩觉能通过手中被握住的力度，察觉到章依曼对这个奖的紧张。
  韩觉想让章依曼放松一点，就说：
  “你牙齿上有菜叶。”
  章依曼闻言，转头看看韩觉。
  韩觉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章依曼问：“大叔，你是不是当我傻的？”
  韩觉有点尴尬，就说：“你看，现在是不是不紧张了？”
  章依曼就狠狠地掐韩觉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
  “获得【最佳情侣奖】的是……”颁奖人停了几秒，公布结果，“章依曼，韩觉。”
  观众欢呼。
  章依曼蹦了起来，接受坐在边上的其他《恋爱吧》同僚情侣的祝贺。
  韩觉深吸一口气，领着章依曼穿梭在周围艺人礼貌性的鼓掌声中，从舞台侧面上台去了。
  “恭喜。”颁奖人把奖递给了韩觉。
  韩觉接过来，又把奖递给了章依曼。
  章依曼喜笑颜开，捧着奖仔细打量，爱不释手。
  看章依曼那眼里只有奖的样子，只能韩觉先发表感言了。
  “韩觉韩觉韩觉！”观众席上有人一起喊，在给韩觉鼓励。
  【竟然有我的粉丝混进来了！】韩觉惊讶。
  此时距离跨年还有两个小时。
  韩觉感觉他今年的穿越人生，有点像他小时候写的考场作文。一开始，拿了题目就洋洋洒洒笔走龙蛇，写得开心就好。写完了大半张卷子，才冷不丁想起来这是在考试，时间不够重写，卷子也不允许修改了。于是只好强行在最后一段点了点题，安慰自己，美其名曰首尾呼应。
  韩觉站在台上，看着台下星光熠熠的嘉宾，望着远处黑暗里乌泱泱的观众，心里不由感慨，绕了一圈，还是在新年的尾声，点了个题。
  当真是首尾呼应。
  韩觉没有带获奖感言的手卡，倒也很淡定，假装自己见过世面，一点都不紧张。于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距离我上一次在万众瞩目下得奖，已经快过去六年了。这个奖虽然只是众多奖项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小奖，它甚至一点也不严肃，但这个奖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在我十分年轻的那几年，像是有一个黑洞，吞噬了我一大段生活，现在回想起来都不记得太多，只有零星的灰蒙蒙的片段，充满阴郁，我没有感到过年轻的美好，甚至没有感到过年轻本身。但我无比庆幸遇见了章老师，和章老师一起录节目，我感觉天是蓝的，草是绿的，阳光是温暖的，这种感觉特别好。像回到了小学时代。”
  韩觉笑，台下也笑。
  但大家笑地有点零散。从韩觉只言片语中，回溯韩觉的过去，大抵也能感受到遭全民反对，被抵制被逐出娱乐圈的那种崩溃。
  章依曼不傻，听得出其中的意思，就皱着鼻子举起了拳头，对着韩觉转了转。让气氛不至于太伤感。
  一如节目里火红的阳光小太阳。
  此刻已经不紧张了的韩觉，看着远处的观众，继续说：
  “感谢节目组的各位同僚，感谢导演力排众议选择了我，感谢跟着我跑来跑去的摄影师李叔。
  我还要特别感谢喜欢这个节目的观众。既然我参演的是恋爱的节目，那么我由衷地希望大家多谈恋爱。真的，爱是一种能力，是需要练习的。
  大家可能想着自己变优秀了一点再如何如何，变漂亮了一点再如何如何，都在憋着大招，但是准备着准备着，时机就不对了。时机很重要，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恋爱这回事既然永远都不会准备好，所以担心什么呢，去谈恋爱吧。
  只有创作和爱情值得我们全力以赴，谢谢。”
  韩觉发言完毕，点点头。
  一时间，台下口哨声，掌声，欢呼声就四处响起。
  “这个韩觉，还真的不一样了。”曾经听过韩觉糟糕发言的那些艺人们，感慨着鼓起掌来。
  顾凡坐在靠前的位置上，此刻看着台上的韩觉，近距离感受着韩觉平静内敛、不复戾气的气质，心中就很感慨。如今韩觉的变化有多大，当初的痛苦就有多煎熬。
  虽然说，曾经的负担终将成为日后的礼物，但能承受下全民的抵制，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顾凡为韩觉的经历感觉心疼的同时，也为韩觉挺过来而感到开心，就用力地鼓着掌。
  韩觉后退一步，给章依曼让开了位置。
  轮到章依曼发言了。
  章依曼依旧捧着玻璃制的奖杯，走到麦克风前面，说：
  “谢谢电视台把这个奖给我们，谢谢王导，谢谢编剧姐姐们，你们的秘籍真的很有用！感谢喜欢我们的观众，是你们的支持让我们变得更好。”
  章依曼的人气比韩觉高多了，观众欢呼声明显比韩觉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最后，感谢这个节目，我们会呈现更精彩的内容给大家的！大家继续多多关注我们吧！”
  本来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公司里让章依曼练习的获奖感言，也就是这些了。
  然而章依曼看着韩觉，心里就有个冲动，于是顾不上被秦姐掌击的风险，就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感觉我的大叔，感谢我的韩老师，感谢我的前辈，嘿嘿~”章依曼娇憨地笑。看着韩觉，像是在邀宠。
  韩觉笑笑没表示。
  表面上章依曼像是感谢了三个人，但大家都知道她只感谢了同一个人三次。
  并且每个宾语前面都用【我的】。
  “噢~~~~”观众受不了，笑着发出各种怪声。
  章依曼也怪不好意思的，把脸藏在透明的奖杯后面。
  人比花娇。
  两个人下台后，回到位置上。
  接下来就没他们什么事了，镜头也不会随便给到他们这里来了。
  他们就交头接耳，认真看着表演，对某些表演嘉宾的唱功评头品足，倒也有滋有味。
  后来随着出场表演的嘉宾越来越大牌，观众呼喊地越来越响，奖项也越来越重要。
  综艺组的，《我们恋爱吧》也是拿到了大奖，但认真算起来，算是【亚军】，最大的【年度综艺制作】被老牌户外真人秀节目《极限男人》摘走。
  王导心态也好。回来后，用手背遮着嘴巴，神秘兮兮暗戳戳地对韩觉表示，明年就是他们《我们恋爱吧》的天下了，今年且让对方嚣张一回。
  韩觉直翻白眼。
  主持人是【浙省电视台】的王牌主持人，临场反应能力特别强，就算是广告，手机抽奖的环节也能说得趣味横生。让观众不知不觉之间，就到了跨年时刻。
  “十！”
  “九！”
  “……”
  所有人都在看着大屏幕上跨年倒计时，一起喊着读秒。
  章依曼的心里越来越紧张了。
  原因无他。
  【大叔会抱我吗？如果我拒绝了，他会不会很伤心呀？肯定会的吧！那我不拒绝了吧！但是不拒绝的话……】
  章依曼脑子里七想八想，但脑海里出现最多的还是，在漫天的烟花里，她和韩觉抱在一起的样子。
  到时候有很多好看的烟花，而他们呢，就在烟花下面拥抱，多好呀。
  章依曼的小拳头就因为不知名的激动，而紧紧攥了起来。身子轻微地发抖，像是策划了大阴谋的菜鸟反派，迫不及待想看到脑海里期待的画面。
  偷偷看一眼韩觉，韩觉正因为发困而疲懒地垂着眼帘，看着屏幕，张着嘴轻轻在跟着读秒。
  “五！”
  “四！”
  “三！”主持人声音越发激情起来。
  【快了快了！】
  【好紧张啊！】
  章依曼不断深呼吸。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简直比参加青歌赛总决赛还紧张。
  “三！”
  “二！”
  章依曼提了一口气，心里做好准备，就打算最后一秒的时候，张开双臂，主动拥抱韩觉。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覆到了章依曼的脑袋。轻轻揉着。
  尽管这种感觉很熟悉，但这个时候的章依曼哪里能细想。毕竟之前揉过她头发的大叔，在她边上坐得好好的呢。
  章依曼悚然一惊，愣是把肺里吸得满满的一口气，又往里面吸了许多。
  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章依曼心里很不爽，矮身甩开了脑袋上的手，猛地转身。
  她倒要看看，还有什么除了她爹和她韩老师之外的人，敢摸她的头！
  然而，这一转身，就把她看懵圈了。
  她身后坐着一位中年男人。
  穿着厚厚的大衣，深色的大衣剪裁熨帖，优雅而大方，把这位中年男人的威严气势衬托地很是明显，和周围年轻毛躁的明星有很大的区别。
  【爸爸！！！】
  章依曼心里呐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完了年会，千里迢迢跑到跨年晚会现场的章耀辉。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章依曼惊了，张张嘴想问，发出的声音几近于无。
  章耀辉对着章依曼露出一个【惊不惊喜？】的宠溺笑容，然而他的眼神却死死盯着斜前方的韩觉。嘴上是一个特别渗人的笑容，牙齿白森森的。
  章依曼眨着眼睛，看看身边毫不知情的韩觉，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
  “新年快乐！”主持人喊道。
  “嗖！~”
  “啪嘣！！”
  舞台周围喷射的烟花飞上了天空，炸出一朵朵美丽的图案。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在响彻方圆十公里的烟花声中，章依曼就呆呆地看着她爹。
  “新年快乐！小曼！”章耀辉的嘴型喊出了祝福。
  章依曼点点头，然后呆呆地扭头看着周围拥抱欢呼互相祝福的艺人。
  “哈，哈哈……新年快乐。”
  章依曼就笑了，惨笑。眼神空洞。笑容令人心疼。
  【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想哭。
  身边的韩觉对于章依曼一百八十度大掉头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情。他仰头看着比前世更绚烂精彩的烟花，轻轻鼓着掌，说：
  “新年快乐。”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参加的第一次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