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实验中学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上, 教导主任担任主持人，在台上宣读各项要求。
  这会儿不过早上八点, 日头不算大, 一群即将迎来国庆长假的少年少女们眼神里都透着光，各自小声讨论着国庆假期该怎么过。
  各班班主任则在一旁维持秩序。
  “小点声，主任讲话呢。”
  “前排的同学不要张嘴, 别被逮住全校通报批评。”
  乔依之因为刚在后面跟风哥比了一下个子, 进场便晚了一点，为了不打扰前面的同学, 这会儿只能坐在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
  然而对比的结果依然很让乔依之无奈, 她发现自己就算长高了, 站在风哥旁边也依然很矮。
  乔依之想, 自己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她虽然也会注意到身高等各项数据, 毕竟她对数字很敏感, 但她却不会太在意这些。
  毕竟影响身高的因素真的太多了。
  就像乔依之知道很多人觉得自己好看，但她却对此没多大感触。
  甚至在上辈子除了出席非常重大的颁奖典礼必须得化妆以示尊敬外，其他时候根本没动用过化妆品和护肤品。
  说白了, 好像就是翻版的‘北大还行撒贝宁’‘我没钱马云爸爸’……
  但这辈子, 乔依之早早的就用黑科技开始调理自己的皮肤状态。
  反正黑科技放那儿也是浪费。
  乔依之清楚的知道, 这一切的转变, 皆因为一个人。喜欢一个人, 就不由自主的想让自己更完美一些。
  当然, 她暂时还了解不到老夫老妻状态的时候, 那真的可能就是能怎么随便就怎么随便了。
  还能离咋滴？
  李闻风则没想那么多，他黑眸里泛起点点亮光，眼尾有浅浅的褶子, 愣是给自己的少年感中加了几分温柔。
  “之之长高了。”
  乔依之觉得这话说得比她爹还要老父亲。
  反正常爸爸是没有说出‘我们之之长大了’这么肉麻的哄小孩子一般的话的。
  两人落座后, 李闻风把水杯挂在旁边，悄悄拽住小乔的手腕。
  迎着乔依之微微疑惑的眼睛，李闻风摊开她的手心。
  前几天在操场上被蹭破的伤口已经荡然无存。
  按理说，一般人不会好的这么快，李闻风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乔依之左手的手腕上，那是一块黑色的软尺状腕表。
  乔依之眼眸瞪大，长长的睫毛显得更卷了。
  阳光照过来，仿佛要给她的眼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乔依之用眼神在给风哥传达：没错，就是它的功劳。
  就在这时，小乔同学猛的觉得眼前一暗，一片阴影笼罩过来，直接把阳光给全然盖住了。
  她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一抬眸，乔依之就看到老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边。
  她赶紧把自己的手从李闻风手里抽出来。
  做完这个第一反应后，乔依之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有应对被老师抓包现场的经验，手抽出来后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只能尴尬的落在自己背后。
  乔依之想，自己这可真是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做到了极致。
  然而老包暂时没想到这一点，因为他真的被自己看到的这一幕给惊呆了。
  他才是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那个人。
  ……弱小、无助，还不知道该做哪儿。天地可鉴，他只是看到乔依之旁边有个空位，想坐在这边等运动会开始的。
  老包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其实私底下很细心，知道照顾家境不好或者身体不好的学生，偶尔也会发现哪一对同桌有了‘感情升华’的苗头，然后迅速把这俩给调开。
  但对于乔依之和李闻风同学……老包从来都是抱着百分百信任的。
  坐下后，老包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两位同学不会谈恋爱。
  班里的学生现在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们，情窦初开是常有的事，为什么自己非要把依之和闻风排除在外看待呢？
  老包仔细想了想，他觉得是因为这俩同学学神光环太厚重了，以至于他都没法把两位真的当小辈看。
  教训他们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果然，学神光环滤镜，无解。
  有老包在旁边，乔依之同学安分了不少。没有再去看李闻风一眼。
  乔依之自己上辈子是当老师的，为了当一个合格的老师，她还专门研读过相关的心理学书籍。
  但这会儿，再多的专业知识都处理不了现在这个局面。
  毕竟，她现在是学生，不是老师。她真的猜不透老包会怎么想，然后……再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闻风同学胆子依然很大，他察觉到小乔的紧张，悄悄伸出手，偷偷摸摸的想牵自己喜欢的姑娘。
  乔依之在到底躲开与否中犹豫了一秒，就被风哥给牵住了。
  李闻风能感觉到小乔的手没用劲儿，软绵绵的。
  ——这是她心里紧张的表现。
  “别怕。”
  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的鼓掌声给盖住了。
  乔依之显然没听到，但其实她也不怕，她就是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实话实说吗？那是不是得叫家长？
  如果撒谎的话，这又不是乔依之的性格。她向来喜欢有什么说什么的。
  不想撒谎的那就沉默以对。
  教导主任宣读完今日比赛条例后，就是校长讲话，最后一项则是体育老师上台宣布今日比赛规则。
  体育老师的声音高亢又激昂：“所有高二学生们，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参加咱们学校举办的校运会，因此，特加了接力赛400米跑，每个班派出四男四女八名学生参加，每人跑五十米。这也是鼓励大家多多参与……”
  周围学生开始议论：“果然没见到高三生啊。”
  “别说了，这么一说我感觉距离高三好近啊……”
  “距离高三近怎么了？高三毕业后就能进读大学了，多爽！”
  老包原本因为乔依之和李闻风拉手事件而拧起的眉头，这会儿听到大家的话立刻舒展开来。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心想，等你们去了大学，就知道高中有多好了。
  但这话显然不能给学生们说。毕竟自己还得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去读一个好大学呢。
  老包感觉自己情绪酝酿到位了，他转过头，正打算跟乔依之聊一聊，就看到身边人陡然变成了李闻风。
  老包的所有话登时卡在嗓子眼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闻风垂了垂眼帘，眉间嚣张分毫不减，“刚刚。”
  从包老师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李闻风同学带了一个黑色手表，手表和手背间是一截儿劲瘦的手腕。
  老包想，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手表他好像在依之同学身上见到过。
  然后，老包下意识的去看乔依之，哪知道便看到了李闻风和乔依之同学垂在身侧同一边的手臂。
  ……剩下的部分被遮挡住。
  以老包的经验来看，不难察觉出他们在干什么。
  ——除了牵手还能干啥？
  老包感觉自己血压有点高，他声音严厉了一点：“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光明正大？”
  乔依之赶紧把自己的手收回去，不得不说，十指紧扣真的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好像牵着手可以一辈子走下去一样。
  乔依之语气非常诚恳的道歉：“老师，这件事……”
  老包摆摆手：“这件事也不是你们可以控制的对吧？”
  乔依之：“……”她想说自己接受批评教育，但不接受拆散……
  老包说：“这都2018年了，时代在进步，我们老一辈的思想也在进步。你们别担心，我暂时不会叫家长。”
  讲真的，他对于把全省首富大佬叫到办公室这件事也有点怵。
  乔依之和李闻风对视一眼，前者一脸震惊，后者则满眼都是自信，仿佛在说‘别怕，不会有事情’。
  李闻风上辈子在高三时候，经历过夏诚同学谈恋爱被抓包的事情，因此他很确定老包不会有太大反应。
  他最大的反应恐怕就是把同学两人的座位分开了。
  老包皱着眉头，沉吟着开口：“虽然这话是老生常谈，但我还是想跟你们说一句，学生时代的喜欢很纯粹，但也有很多的不稳定性。作为老师，我希望你们把重心放在学业上，这一点能做到吗？”
  乔依之点头：“嗯。”
  李闻风则无奈的笑，就算他想谈恋爱，乔神也不会陪他浪的。
  包老师看着两人的眼睛，那跟单纯的陷入爱河的人不一样，里面有他作为成年人能看懂的担当。
  他突然感觉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这俩孩子，从来都不需要操太多心的。
  但他身为一名语文老师，还是说：“喜欢这种感情我能理解。”
  谁还没有一个年少慕艾的时期了？
  顿了顿，他补充，“但是要记住，不要太早确立关系，毕竟你们才高二，接下来还得去参加数学竞赛，商量保送的事情啊。学习第一。对了，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吧？”
  乔依之摇摇头，“还没有。”
  还没有名分的风哥：“……”一阵窒息。
  老包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完了，道：“嗯……运动会开始了，好好表现！”
  很久以后，老包想起李闻风同学在接力跑上的表现，都有种是自己最后那句‘好好表现’鼓励到了李同学。
  以至于他冲刺跑步的动作引爆了全场，不知道多少人为之惊呼。
  甚至就连他走在学校里，都能听到不认识的学生在讨论李闻风。
  那是真的帅，亮闪闪的，比星星还亮的，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少年气儿。
  -
  而在跑道上就位的乔依之同学则紧张的作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她这会儿已经没有胜负心了，就是单纯的紧张。
  从上辈子到现在她比试、考试了不下千场，唯有这一次，是比试跑步。
  要知道，因为心脏问题，她从小到大就没跑过八百米，就连大学体育老师也不让她跑，毕竟那会儿医疗设施还不成熟，万一出个什么事儿，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周围同学的穿着打扮、动作表情在乔依之眼前逐渐模糊，她目所能及的，只有红褐色的跑道。
  耳边能听到的，也仅仅只有风声、呼吸声和裁判员吹哨打发令枪的声音。
  每个班的位置都是一男一女交叉，乔依之在七号位，最后一个是风哥。
  也就是说，她需要接到前面男同学传来的接力棒，然后跑过50米，把接力棒交到风哥手中。
  乔依之舔了舔嘴唇，此前，为了做准备，她把黑科技给风哥带上了，为的就是让自己一身轻松。
  虽然好像黑科技也不占什么重量。
  发令枪早早的响起，乔依之看着跑道那一头的同学开始跑，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她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反倒镇定了起来。
  耳边的惊呼和加油声绵延不断。
  乔依之接到了身后男生递来的接力棒，拔腿就跑。
  这会儿，他们班的位次是第五，因为第四棒那会儿被夏诚连超四个人，终于赶超到第二位，但又因为后面两棒，而跌到了第五。
  乔依之飞快地跑着，她感觉自己好像超过了一个女生。
  她不敢停，把接力棒递到风哥手中的时候，心跳得飞快，那可是代表他们班的荣誉。
  跑道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好多人，乔依之因为身体惯性，往前冲了十几米才停下来。
  乔依之缓缓地往跑道外走，她有些耳鸣，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汗，她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摆摆手拒绝了不认识同学送过来的水，然后往终点慢慢走。
  目之所及，乔依之能看到风哥一个一个的赶超，但因为五十米真的太短了，李闻风跟最后一个男生一起冲过跑道。
  乔依之甚至分不清谁是第一。
  不过，她觉得就算是第二，也满足了。
  但裁判员很快宣布，李闻风同学先撞到的红线，因此，高二一班在接力赛中拔得头筹。
  阵阵欢呼声中，乔依之给那个人群中那个最闪耀的少年招招手。
  李闻风劲儿还大，他往乔依之的方向跑。刚刚看到小乔奔向自己时，他心里那酥麻麻的感觉还没过去，尤其是她把接力棒递给自己时的笑容，他真的可以记一辈子。
  好看、又鲜活。
  这一幕，直接取代了当年八岁小团子之之的笑容，成为李闻风心目中最美好、最亮眼的记忆。
  很快，他就跑到了小乔面前，李闻风很想拥抱面前的姑娘，但此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他还是忍住了。
  他说：“做得很好，之之。”
  「不知不觉，你已经成长为我心目中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