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牺牲者

  深夜,一辆不带任何标志的马车飞快的在西部荒野的道路上奔驰着。
  这片两面环海的肥沃土地是暴风王国的“粮仓”,有数个大型农场坐落在这里,和艾尔文森林的农场家族们一起,每年都能为整个王国提供足够的粮食,而好运也眷顾着王国,在最近几年中,西部荒野一直风调雨顺,这里产出的粮食不仅能供给王国所需,甚至还能向外售卖,为农场主们累积更多的财富。
  正因为它在王国中扮演的重要角色,让整个西部荒野都直接处于暴风城贵族的管理中,
  “哒哒、哒哒”
  拉车的骏马在驾驶者挥起的马鞭中奔驰着,以极快的速度赶往西部荒野的城镇,月溪镇,位于西部荒野南部的城市,也是暴风王国的边陲城镇,那里生活着几万人,是王国重建之后,最先繁荣起来的地区之一。
  在奔驰了数个小时之后,这辆马车停在了月溪镇镇子之外的路口,车厢的门打开,满脸汗水的建筑师阿厉克斯提着手提箱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他低声对马夫道谢,后者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然后压低了声音:
  “女主人花费了很大的精心才将您从暴风城送出来,现在卫兵们在追捕任何和叛乱有关的人,您必须躲在这里,等到风波平静之后,才能返回暴风城。”
  “这不是叛乱!”
  阿厉克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位文质彬彬的建筑师面色有些苍白,如果不是卡特琳娜女伯爵在关键时刻伸出了援助之手,他恐怕已经和范克里夫一样身陷囹圄了,但此刻,他依然咬着牙说:“我了解范克里夫,他热爱自己的祖国,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被诬陷了!”
  马车拉着缰绳,让马车在黑夜中转了个圈,在离开的时候,他看着阿厉克斯,说到:
  “我不知道真正情况是怎么样的,但如果仁慈的女主人觉得你们是可信的,我就会继续帮助你们,恕我直言,如果你真的认为范克里夫先生是无辜的,那你就得想办法帮助他了,一个月之后,他就会被处死,留给你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黑暗中,首席建筑师忧心忡忡的走入了月溪镇,他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巡逻的士兵,然后靠近了月溪镇的石匠兄弟会的协会所在地,据他所知,闪金镇的石匠兄弟会已经被勒令解散了,连协会所在地都被查封,但消息可能还没传到月溪镇,又或者是月溪镇里石匠兄弟会的势力很强大,总之,这里的协会还保留着。
  “咄咄咄”
  低沉的敲门声惊醒了正在大厅中密谋着什么的人群,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家伙对其他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悄悄的靠近了后门,手里攥着一把7成新的矮人火枪,他低声问到:
  “谁?”
  “是我,阿厉克斯!快开门!”
  首席建筑师的声音隔着木门传了进来,黑衣威利松了口气,转身打开了门,建筑师走入房间里,靠在闭合的大门上深呼吸了几次,这才跟着黑衣威利走入了大厅中。
  不过下一刻,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中,阿厉克斯瞪大了眼睛。
  原本堆放着一些石匠工具和材料的大厅里,如今已经放满了长短不一的火枪,还有一些整理好的盔甲,以及堆放在一起的火药,而在武器之中,则站着十几个高大的人影,阿厉克斯认得他们,这些都是石匠兄弟会的骨干,很多人都是跟随着范里克夫从战场上回到家乡的老兵。
  而在那桌子上,则摆放着一场暴风城的地图...那座城市是石匠们亲手建立的,他们手里的地图,绝对是最精准可靠的,而在那地图上,已经被画上了好几个红叉,似乎代表着一些不详的预兆。
  “威利!你们准备干什么?”
  建筑师转身抓着黑衣威利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质问到:
  “你们在策划些什么?”
  “我们听说了暴风城和闪金镇发生的事情,阿厉克斯。”
  威利将手里的矮人火枪放在桌子上,他抓起一瓶酒,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这才红着眼睛说:“他们抓了老大,诬陷我们叛乱,那些贵族们疯了,他们已经处死了一批人,我们不能在等下去了,我们要把老大救出来!”
  “你们疯了!”
  阿厉克斯感觉到嗓子有些干涩,他尖声叫到:
  “范克里夫只是被关押了,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证明他的清白,这样不管不顾的去劫狱,只能坐实我们叛乱的罪名!你们会害死所有人!”
  “阿厉克斯,你可能还不知道。”
  另一个双手撑在桌子上的壮汉沉声说:
  “现在不是我们要叛乱,而是贵族们逼着我们叛乱,闪金镇的协会被解散了...”
  “我知道!”
  阿厉克斯说:“兄弟们被遣散了。”
  “不!他们被抓起来了!”
  黑衣威利咬着牙喊到:
  “被遣散只是欺骗平民的,我们的兄弟都被抓进监狱了!那些疯子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小凡妮莎也在混乱中失踪了!那可是老大唯一的亲人!天知道那些疯子会对她做什么!”
  “贵族们说我们是叛乱分子,就让治安官杜汉带着士兵冲入了协会,当场死了7个人!”
  一个手臂上绑着绷带的中年人喊到:
  “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现在我们到底有没有叛乱已经不重要了,阿厉克斯,我从闪金镇逃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西泉要塞的士兵们正在集结,他们是冲着谁来的?你还不明白吗?”
  “他们想让我们去死!”
  “砰”
  阿厉克斯的面色变得绝望,他瘫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他艰难的摇了摇头,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但就算是这样...只靠我们,也根本不可能救出范克里夫,王国最精锐的士兵们在看守着他们...我们没有希望的。”
  “我们也有精锐的士兵,阿厉克斯。”
  黑衣威利将手里的酒瓶递给了建筑师,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低声说:
  “还记得老大让我在藏宝海湾雇佣的佣兵吗?我联系过黯刃财团了,那些贪婪的地精根本不在乎我们要做什么,他们只要能得到月溪镇的矿山,就愿意帮助我们做任何事情...整整一艘船的军火和士兵正朝着月溪镇驶过来,相信我,我们手里也有足够的力量!”
  “而且我们根本不需要和那些士兵硬碰硬!阿厉克斯。”
  另一个老兵走上前,将桌子上的地图塞进了建筑师手里,指着码头区的红叉,低声说:
  “别忘了,这座城市是我们亲手建起来的,码头区有个排水沟,只要打通两个不到5米的间隔,我们就能从那里直接进入监狱内部,甚至不会惊动监狱的守卫,就能带着兄弟们和老大离开,在码头区有人接应我们...没人会受伤,甚至没有人会知道。”
  阿厉克斯看着手里的建筑图,这还是他亲手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他看着那花着红色虚线的下水道,在内心里思考了好几分钟之后,他抿了抿嘴,低声问到:
  “然后呢?”
  “嗯?”
  黑衣威利有些疑惑的问到:
  “什么然后?”
  建筑师瞪了他一眼,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轻声问到:
  “你们只考虑到了劫狱的事情,我更想知道的是劫狱之后的计划,你们打算怎么做?是在西部荒野和王国的士兵干到底?还是离开祖国,去其他地方?你们考虑过这一点吗?”
  这个问题让其他人面面相觑,在这里策划着劫狱的都是一群行动派,但对于计划这种事情,他们实在是不擅长,看着众人的样子,阿厉克斯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地图放在一边,他揉着额角:
  “这样不行的,汉克说西泉要塞的士兵已经准备出发,就算我们救出了范克里夫和兄弟们,也没办法挡住他们的兵峰,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在西部荒野久留...我们去吉尔尼斯!”
  建筑师眯起眼睛,他想起了1个月之前,在市政厅看到的一张布告,他低声说:
  “吉尔尼斯最近正在招募足够的工匠,为他们的王国建立一堵军事墙,那里距离王国足够远,我们可以在那里轻松的隐姓埋名,直到一切风波都平静之后,再回来...还有码头区的防务,我记得我们在那里也有些一些关系,威利,在一切都就位之前,你去联系曾经的朋友,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小心一些,别被他们给“卖”了。”
  “真有你的,阿厉克斯!”
  黑衣威利满脸笑容的在阿厉克斯肩膀上拍了拍:
  “你就是我们的智囊,有你加入,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但愿吧。”
  建筑师的目光落在脚下那散发着冰冷光芒的火枪上,他能预感到,他,范克里夫,还有周围这些兄弟们,就像是被卷入了风暴里的树木一样,根本没办法自己控制前进的方向。
  就像是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他们不断向前,而迷雾的前方到底有什么?
  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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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暴风城真是多事之秋,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瓦里安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而在这时候,你又要离开我们,真是让人难以承受。”
  温柔的王后蒂芬妮.乌瑞恩站在码头上,她拉着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伯爵的手,有些恋恋不舍的说:
  “你此次前往奥特兰克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的卡特琳娜,但愿你归来的时候,王国已经恢复平静。”
  女伯爵相比王后,似乎更感性一些,她后退一步,将王后抱在怀中,美丽的眼睛里衔满了泪水,她拥抱着自己的好朋友,在她身后,是一艘来自库尔提拉斯的商船,它将载着女伯爵返回自己的国家。
  “我也不想离开暴风王国,我的蒂芬妮,这里已经是我的第二个家了,这一次回去处理好和帝国交接的事务之后,我就能毫无牵挂的回到这里,到那个时候,我还期待着为小安度因过生日呢。”
  而在两位告别的女士身边,侍立着好几位皇家卫士,以及穿着简装的伯瓦尔公爵,在女伯爵和王后告别之后,这位美丽的黑发女子走向公爵,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暧昧,不管是卡特琳娜女士,还是伯瓦尔公爵,在若有若无的恋情真正缔结之前,都不愿意公开它。
  卡特琳娜.普瑞斯托主动拉起沉默的公爵的手,她用温柔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坚毅而又风度翩翩的圣骑士,她轻声说:
  “我要走了,伯瓦尔,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公爵是一位真正的老兵,他完整的经历过数次战争,这样的老兵不是会在公共场合露出自己脆弱而感性的那一面的,面对柔情似水的女伯爵,他努力维持着自己坚毅的表情,但眼中的温和却瞒不过这位女士。
  “注意安全,卡特琳娜,在你回来之后,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库尔提拉斯...”
  公爵先生摩挲着女伯爵的手,他轻声说:
  “我曾告诉过你,我内心隐藏着一个秘密,我有个女儿...我想,等你回来之后,是时候让你和她见一面了。”
  “哦,我的伯瓦尔。”
  女伯爵带着一丝感动,她伸出手,在王后带着笑意的注视下,抚摸着公爵的脸,她低声说: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逃避我吗?这个世界有这么多贵族生活糜烂,但惟独你才会如此的纯情,我就快要被你俘虏了。”
  公爵大人没有回答,实际上,他抬起头,很快就被不远处的另一个码头上一闪即逝的火光吸引了注意,一个老兵对于战争的直觉让他飞快的将卡特琳娜和王后护在身后,但还没等他喊出什么,一团骤然亮起的火光就在码头区爆发开。
  “轰”
  十几桶堆放在码头上的炸药被一次性点燃,加了料的爆炸物掀起了可怕的爆炸,炸断了木制栈桥的同时,将那些猝不及防的皇家卫兵也掀飞了出去,圣骑士公爵在爆炸中拼尽全力的挥舞着圣光,保护着身后的女士,但是在爆炸平息之后,他扭过头,看的是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伯爵,以及被爆炸的石块击中了额头的王后。
  在诡异的绿色雾气的飘荡中,在哀鸿遍野的哭嚎中,全身上下狼狈至极的公爵跪在卡特琳娜女伯爵和蒂芬妮王后身边,他双手缠绕着圣光试图救回她们的性命,但眼看着手上缠绕的血渍,这位经历过残忍战争的公爵双眼都变得通红。
  “不!不管是谁!你们...你们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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