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放足了盐

  江城五月底的天气已经临近夏天,虽比不上三伏天,可也不见得让人有多好受,白日里公司氛围并不大好受,沈清与高亦安清晨伊始便开始在办公室大吵一架,而后沈清夺门而出。
  气的高亦安伸腿踹东西。
  苏子君进来,见他如此满面怒火怒气腾腾的样子不免多了句嘴;“沈董或许还没弄明白,谁是董事谁是执行官。”
  她不温不热的一句话让高亦安迷了眼,侧眸将打量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只差泛着绿光了,看的苏子君心惊胆战问了嘴;“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你说的很好,”他嘴角蕴着一丝笑意,深不见底。
  苏子君出去后,高亦安将郭岩唤进来,冷声吩咐了些事情,而后伸手将桌面儿上的香烟拿起,点了根放进嘴里,轻缓道;“苏董那边,该收网了。”
  游戏本不该这么早结束的,可苏子君那句话,着实是让他心烦意造?一个养在豪门的深闺大小姐也敢念叨沈清?
  真真是不知晓谁给她的胆子,千万个苏子君都不是她沈清的对手。
  “是否、早了些?”郭岩跟随高亦安多年,知晓他身边的一切事宜,更是知晓他狠厉的手段,苏年那边的事情规划半年之久,此时收尾是否过早了些?
  毕竟,五分熟的牛排吃起来有血丝。
  不好入口。
  “早吗?”他问,嘴角笑意盛开,犹如彼岸花似的耀眼夺目,却又嗜血无情。
  “我明白,”郭岩见他如此表情,瞬间止言,不再言语。
  整个盛世上千号人,不能惹的人唯有两人,一是沈清,二是高亦安。
  她们二人财狼野心,杀人不见血,每走一步都得精心算计,将你围困在城墙之内,若是心情好,将你棒杀,若是心情不好,活活饿死你。
  早间,二人在办公室大肆争吵,整个秘书办的人早已见怪不怪,这种戏码每周都会上演,若是隔了些许时候,她们才会觉得不能理解。
  苏子君一进去一出来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便让他下了杀心,不用想都知晓,是谁惹着他了。
  09年三月,沈清手中案子被人截了胡,气的她火冒三丈,身旁五尺之内不敢有外人靠近,饶是跟随她许久的章宜也不敢再往前挪一步,夜间,高董下班期间,邀她一起共进晚餐餐,她本意是要拒绝,却不知高董说了何话,便一道去了。
  二人坐在江城洲际酒店空中餐厅,那日天气不算很好,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的落在玻璃房顶,雨水顺延而下落下去,三十九层的高度,感受雨水降落的速度肯定要比平底上快的许多。
  服务员将餐食送过来,二人未有客气话语,低头用餐,间隙,高董端起面前杯子喝了口水,
  随意而又漫不经心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未急着言语,反倒是低头慢悠悠的将餐盘里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之后拿起餐补擦了擦嘴优雅道;“便宜了。”
  敢在她手中截案子,仅仅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宜他了。
  许是被气着了,她今日胃口格外好,伸手唤来服务员再给上了份三文鱼寿司外加一份乌冬面,高董则是坐在对面伸着筷子在海鲜锅里翻腾着想吃的东西,似是刚刚沈清说的那番话不过是调位碟似的,毫无影响力。
  二人各自吃着饭,气氛不好不坏,半小时之内只说了两句话,二人也不急着言语,乌冬面上来,她伸手要了双干净的筷子,往嘴里大口大口的送面,偶尔拿起汤勺喝口汤,偶尔在海鲜锅里挑些自己喜欢吃的,伸手将虾子扔到高亦安面前空着的餐盘里,示意他剥干净,高亦安倒也是有闲情雅致,带着一次性手套将虾子剥好放在她碗里,张嘴咬了半口虾子,缓缓咽下去之后,拿起筷子翘起一筷子面条晾着,道;“清明节快到了,让他感受感受气氛。”
  如此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带着狠狠的杀伐,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餐却决定了一个人的死亡。
  此时的高亦安与沈清,就好像草原上的霸主。
  在悠闲散步时便将人推上断头台。
  高亦安闻言,嘴角一抹笑意快速晕开;“我以为你会留着他。”
  沈清冷笑,将一口面送进嘴里,咽下去之后不疾不徐道;“留着过清明节?”
  二人漫不经心且随意的话语看似没什么,看候在一侧的郭岩却是听得体态通凉,这俩人,太过恐怖。
  招惹一个已算是可悲,若是招惹两个?真真是自寻死路。
  这晚,江城洲际酒店某包厢谈笑声不绝于耳,众人推杯交盏你来我往劝着酒,沈清与高亦安坐在一处,一桌子人手里各个端着酒杯,唯独她,端的是茶水,初进来时,众人手中端着杯子推杯交盏,只听闻某人道;“往日都是沈董陪,今日换换,让高董来。”
  这话看似玩笑,实则众人心里清楚,陆家的段位摆在那里,谁敢轻易招惹?盛世集团吴苏珊凭空消失可不是贸贸然的事情。即便如此,酒桌上的应酬少不了,若大家伙儿坐在一起喝茶,来错地方了,出门右转有茶楼。
  高亦安与沈清也并非泛泛之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若是看不透,只能说她们傻了。
  不让她喝,她倒也是乐见其成,省得回去陆景行叨叨。一桌十几号人,一轮下来一瓶白的,饶是高亦安酒量再好也禁不起这些人折腾,她看在眼里,但、挡酒?想都不用想,她巴不得这些老东西将高亦安给灌死,不仅不挡,还面带微笑笑看他,气的他是牙痒痒。
  怎就忘了,沈清也是只狐狸?
  他怎就忘了,沈清也不是什么好人。
  间隙,高亦安去了趟洗手间,沈清假意相随,打着怕他出事的幌子紧随其后,见他吐得昏天暗地,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高亦安吐完整个人清晰着,见此,冷声问道;“很高兴?”
  “还行,”她得意洋洋,眼里精光乍现。
  高亦安见此,笑意攀上眼底,掏出根烟抽了两口才转身出了洗手间,二人并肩而行,高亦安轻挑眉问道;“幸灾乐祸。”
  “善哉善哉,”所谓风水轮流转,高亦安也有今天。
  可她接下来一句话,险些没将高亦安呛死;“你教我的。”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高亦安说要在其位谋其职,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她如今拉了屎不说,
  还把屎盆子摆他家门口,多么赤裸裸。
  高亦安闻言,被一口烟呛的猛咳嗽,气的半晌说不出话。
  他无比绝望,这话,是他教的不错,可没让她用自己身上来啊!
  “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高亦安呛得双眼通红,沙哑着嗓音问道。
  沈清半靠在墙壁双手抱胸,认认真真思忖了片刻道;“狼吧!比较适合我,我不大喜欢软体动物,看着恶心。”
  一失足成千古恨。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用这些形容词来形容高亦安形象贴切的很。
  应酬结束众人一道离开酒店,沈清与高亦安在后,他喝多了,全程下来四瓶白的六瓶啤的,
  妥妥的往死里灌,郭岩站在一侧搀扶着他,眸间仅是焦急;这么个喝法,不是往死里喝吗?
  “去医院吧!”他道。
  高亦安摆摆手,脱离他的搀扶,摸摸索索进了卫生间,沈清虽幸灾乐祸,但还不至于没良心道将他扔在外面不管死活。
  起先,只听闻卫生间有呕吐声,在来,是郭岩一声惊呼将她激灵了一下。
  “怎么了?”猛地推门进去,只见高亦安弯着身子捂着胃正在面盆上大吐特吐,吐什么?吐血。
  这晚,高亦安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往医院,沈清急匆匆将人送往医院,全然忘记陆先生今晨的那一番交代。
  医院里,将高亦安安排妥当已经是临近十一点的事情,不仅如此,她还被医生拎着耳朵训了一顿,低着头颅耐心听着。
  “你们这些年轻人,年轻的时候拿命挣钱,年老了有钱没命有什么用?这么喝下去,不怕把人喝死了?喝酒喝到胃出血,这么造腾身体你们的父母看见了该有多心疼?活生生的要钱不要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拼了命也没福气享。”
  郭岩拿药回来,正巧见着一幕,吓得他后背冷汗直冒。
  “今晚辛苦你看着点儿,我先回去了,”沈清抬手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陆先生电话丢快打破了。
  “那您路上小心,”郭岩也知晓她是有家室的人。
  “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回头你们高董醒了,把医生刚刚说的话在给他说一遍,”沈清没好气看了眼床上紧闭眼帘的男人。
  十五楼内科病房,高亦安因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到医院来了,而沈南风,亦是如此。
  两人病房一个在最前头,一个在最后面。沈清从高亦安病房迈步过来时,恰好撞见唐晚从病房出来,不用细想都知晓里头躺着的是谁。唐晚许是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沈清,愣怔了数秒,问道;“阿幽怎么了?”“看个朋友,”她浅应,并不准备在过多言语,转身就走。
  路过病房门时,微微侧眸,赫然看见沈南风穿着病服立在病房门口,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
  略微颓废。
  记忆中的沈南风,鲜少有如此时候。
  二人眸光相对,他眸中情愫暗潮汹涌,她眸中清淡无比,可正是这股子清淡,让沈南风的心狠狠颤栗着,心痛到无法呼吸。
  “下次少喝点,”她轻启薄唇,说了一两句关心的话语。
  本想开口道了句先走,哪知沈南风直接问道;“只怕是我喝死了,你都不会过问。”
  “言重了,”她应允,眉头轻蹙。
  闻言,沈南风频频点头,是他严重了,是他严重了。
  哐当一声带上病房门,摔得震天响,整个十五层的走廊都能听见响声,唐晚精明的眸子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沈清见此,对上她的眸光冷笑一声挂着嗜血笑容,而后伸手按电梯,离去。
  沈清走后,唐晚转身进病房,见他靠在病床上抽烟,伸手将他口中香烟抽下来,疑惑问道;
  “你跟沈清之间怎么了?”
  唐晚何其现实?当面阿幽,背面一口一个沈清,哪里还有那股子亲昵?尘世生活中,最不缺的便是会演戏的男男女女。
  “您希望我跟她之间怎么了?”沈风临反问,眉间带着冷冽。沈南风态度不佳,唐晚气结;“我是你妈,我还会害你不成?”
  “您是我妈,可不也是个抛弃丈夫的女人嘛?”沈南风阴孑的气息落在唐晚无半分皱纹的面颊上,寒气逼人,竟是让她说不出半句话来,直勾勾的眸子带着些许失望与恐惧。
  “这就是你心目中的我?”唐晚痛心疾首问道。
  闻言,他冷笑一声沉沉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难道不是吗?”
  母子二人的气氛剑拔弩张,唐晚是个精明的女人,知晓此时沈南风情绪不佳,不适合交谈,
  适时终止言语,她不像那些市井夫人一般同他大吵大闹。
  反而是提起包,提着保温瓶转身离开。
  她走,沈南风伸手抚上面颊,泪水透过指缝留下来。
  他恨,恨自己为何知晓礼义廉耻,恨自己为何知晓仁义道德,起初的他就该不管不顾,拼劲全力去占有她,可现在,已然徒劳。
  病房里的角角落落都弥漫着哀伤的气息,这种感觉太过可怖。
  若是有鬼魅藏于中间,只怕也会吓得魂飞魄散。
  沈清回沁园已是凌晨十二点,沁园灯火通明,大部分佣人已休息,徒留两个守夜佣人在,换好鞋子进去,只见陆景行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笔记本,以及散落的各种文件,见她进来,睨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反倒是她过去,大致看了眼,问道;“什么?”
  “陆氏集团季度报表,”陆先生答,一句话的功夫便在度将眸落在桌面儿上。
  “这些而不是姐的事情?”她问,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着。
  “生病了,恰逢最近国际商业论坛开展,分身乏术,”陆先生言简意赅,见她端着杯子喝了半杯水之后便开始撵人去睡觉。
  临近一点,沈清躺在床上,陆先生未上来,她憨憨睡去,夜班起来上厕所,周边依旧空荡荡,沈清伸手摸了摸,毫无温度可言,起身,穿着睡衣赤着脚下楼,楼下客厅依旧灯火通明,守夜佣人不再。
  许是太专注,再加上沈清赤着脚,陆先生并未有何感觉,直至人到了身边,他才抬眸,对上她睡眼朦胧的眸子。
  放下手中东西起身半搂着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还没完?”她问,嗓音略微沙哑,干咳了两声,见茶几上有水杯端起来准备喝,却被陆先生半道止住;“浓茶,喝不得。”
  将她安放在沙发上,转身去餐室给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了两口才见好些。
  “拖鞋呢?”见她光着脚丫子窝在沙发上,路现身微微蹙眉问道。
  刚睡醒,朦胧着,哪里想着穿拖鞋。
  “还没忙完?”她又问一遍。
  “恩、要些时候,”陆先生说罢,伸手接过她手中水杯,搁在茶几上,俯身抱起她上楼。
  “上个厕所好好睡觉,不要在滚下床去了,”陆先生揶揄着,将她塞进被窝里掩好被子,俯身落下一吻准备下楼。
  陆氏集团涉及面广泛,框架极大,季度报表不是些许时候能结束的,通宵达旦是必然。
  清晨五点半,沈清想上厕所,醒来,身旁依旧没人,起身,披了件睡袍朝楼下而去,只见茶几上散落的报表已经摆放整齐,分成三挪放在茶几上,电脑还在开着,而陆先生竟豪不讲究的和衣躺在沙发上,一手搭在眼帘一手垂在身侧补觉。
  见此,她微微心疼,转身迈步上楼,在下来,手中多了张薄毯,轻手轻脚的准备给他盖上,
  不料将人惊醒。
  陆先生半睁着眸子看向她,伸手捏住她准备盖薄毯的手;“醒这么早?”
  “去床上睡吧!”沙发肯定是不舒服的。
  陆先生闻言,浅应了一声,起身,搂着她上了二楼,时间尚早,补个眠。
  “忙完了怎么不上来?”沈清柔声问道。
  “怕吵着你,”忙完已经四点多将近五点,再上来会吵着她。
  “再睡会儿,八点内成员过来开会,阿幽记得喊我,”陆先生浅笑说道,眉间满是疲惫。
  沈清窝在他怀里,久久不敢动弹。
  生怕吵着他。
  见她如此,陆先生的心软了又软。
  八点整,沈清转醒时,身旁已没了陆先生的影子,她起身,悉数一番下楼,问及南茜,只听她道;“内成员过来了,在书房开会。”
  闻言,沈清轻挑眉,不是八点?
  “先生用早餐了?”她问,语气平淡。
  “尚未。”
  沈清闻言,轻蹙眉道;“去备些早餐送到书房,内成员的也备上。”
  “是,”南茜低头毕恭毕敬道。
  这日、陆先生以及一众内成员在书房呆了整整一日,连午餐都在书房解决,沈清傍晚时分回来时,陆景行依旧在书房,伸手将手中包包递给南茜,蹙眉问道;“先生还没忙完?”
  “还没、太太,”沈清默,不言语,今晚的她,也很忙。
  这晚九点,陆先生忙完从书房出来不见沈清人,环视客厅,还未来得及询问,只听南茜道;
  “章秘书与覃秘书在楼上。”
  陆景行闻言,迈步至二楼,推门进去,见三人正在商议什么,见她进来,不约而同的止了言。沈清看了眼二人一眼道;“到这里,你们回去小心。”
  二人收拾东西离开,沈清才堪堪起身,将桌面东西收起来放在一侧保险柜里。
  “最近准备做什么?”待他将手中东西收进保险柜,陆先生才漫不经心开口询问。
  闻言,沈清静默片刻,而后转身,右手随意搭在椅背上浅笑道;“苏年。”
  这个名字很好记,有多好记?沈清初入盛世接触的第一个股东便是苏年,第一个阴她的人也是苏年,所以,记得格外清晰。
  她与吴苏珊正面冲突摔的最狠的一次就是苏年在暗中使绊子,当她咬牙切齿想将人拆之入腹时,高亦安如一匹野狼似的,双眼冒着幽幽绿光在她耳边冷冽无情道;“论能力、学位,手段,背景,脑子你都在吴苏珊之上,为何会输给她你知道吗?想想你的对手是谁,想想是谁在向你砸石头。”
  那一刻,她才知晓,苏年与吴苏珊是何种关系。
  夫妻二人,一个怡然自得靠在门边,一个随手扶着座椅,如此遥遥相望,倒也是一副美景。
  按道理来说,男人一般都不大喜欢强势的女人,小鸟依人,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应该是深受大众男性的喜爱,可陆景行并非常人,他无比喜欢他的太太眼里泛着绿光算计别人的模样,真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他手中的股份与你而言很重要?”陆先生问。
  闻言,她轻笑,这个问题不应该是陆景行问出来,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能了解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三十个分一块饼跟三个人分一块饼的差距,”陆太太缓缓点头,丝毫不介意将自己狼子野心摆在明面儿上供他参观。
  “跟谁?高亦安?”陆先生明知故问。
  她嘴角微微含笑;已是间接性告知答案。
  陆先生双臂环胸靠在门口好一会儿在道;“饿了,吃晚餐。”
  这夜、陆先生没吃,陆太太依旧没吃。
  九点,不算晚,但此时沁园客厅空无一人,沈清微微好奇却也没多问。
  陆先生一手牵着她直奔厨房,空旷的厨房让他静谧三秒,吃点东西,但厨师们不再,什么意思?
  是准备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自己动手自给自足?
  侧眸将眸光落在陆先生英俊的面庞上,只见他唇角微杨道了句;“今日累了,阿幽。”
  陆太太站在一侧细细琢磨这这简短的六个字,今日累了,累了应该是要休息的,不想动?
  不想动归不想动,唤她作何?
  说要吃点东西的人带着她来厨房,厨房空无一人,但放眼望去食材摆放整齐,而后靠在一侧说累了,又轻声唤她,这意思,是需要她做吃的?
  明了,她缓缓点头,也不矫揉造作,撸起袖子直接干。
  陆先生累了,是累了,昨晚忙到清晨四五点,睡了不过两三个小时起来开会,一开一整日早八点到晚九点,整整十几个小时,是会累。
  她虽性情清淡,但也能理解,伸手拿起西红柿在水槽里搓洗着,见陆先生靠在台面儿上,还不忘好心提醒他;“站着会累,你坐。”
  这语气,说不来是赌气还是好心提醒,反正陆先生笑了,面儿上开出了花儿,极为好看。
  见她轻车熟路的切西红柿,烫面,一整套手续下来有条不絮,看着极为养眼,陆先生面儿上笑容越发深厚,只可惜某人再低头忙着,且看不见他这极为好看的笑容。
  “阿幽记得放盐,”陆先生愉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陆太太微微沉眸。
  而后状似漫不经心问道;“要多要少?”
  “刚好就行,”陆先生笑答。
  刚好?不多不少?行,没关系,且依着你。
  陆太太全程静默,倒是陆先生觉得好玩才会同她说两句。
  一碗意面摆在眼前,陆先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此时的他,应该是相信沈清那句话的;她说,她只会下面。
  这摆盘精美的意面,若非他亲自监工,只怕是有些不相信这是出自她那个邋遢小太太的手。
  “尝尝,”陆太太做事情喜欢做全套,连叉子都亲自递到陆先生手上。
  只见他饶有兴致的送了口面到嘴里,越吃咀嚼动作越慢,陆太太见此清明的眸子忽闪忽闪落在他身上闻到;“如何?”
  如何?陆先生打量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这碗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意面竟然咸的齁死人。
  故意的,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她狡黠的眸子便知晓了。
  看着她怡然自得靠在座椅上看着自己的模样陆先生是真真拿她么办法。
  “放盐了吗?”陆太太问,话语轻柔。
  他闻言,缓缓点头,将一口面送进嘴里,咽下去之后不疾不徐道;“放了,阿幽将上次未放的份儿也给补齐了。”
  闻言,沈清缓缓点头,柔声道;“恩、怕你老觉得没放盐,就多放了些,”陆太太心情颇好,点头浅笑。
  自上次从首都归来,陆先生时不时拿这个梗来笑话她,这事儿,她可记着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有的是机会。
  九点,尚且还不到沁园佣人休息时间,即便是休息守夜佣人也是在的,可今日、明显是有人特意遣散她们,这人还能是谁?除了陆先生还能有谁?处心积虑就为了让她做顿饭,成全你,谁让我大慈大悲呢?
  但做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老提起那些城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听的她有情绪。
  没放盐?这个梗能被他笑多久?
  没放盐是吧?这次一起补齐了吧!堵了你的嘴。
  赤果果的报复。
  俗话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陆先生今日可谓是妥妥的见识到了。
  难吃吗?不难吃,除了咸这碗面应当是堪比沁园厨子的。
  吃吗?肯定是要吃的,机关算尽只为让陆太太给他做顿饭,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咸怎么办?好解决,多喝水。
  一碗咸的齁死人的面在陆先生眼里,似是没什么,许是他味觉出问题了,又许是他诚心让自己难受。
  原是想教训教训他,哪儿想着陆先生跟个傻子似的将一碗面悉数吃的干干净净。
  真真是叫她难受。
  陆傻子、陆傻子,陆先生可不就是傻子?为难自己的胃与于他而言有何好处?
  哗啦起身,清明的眸子撇了他一眼,转身上楼。
  路过客厅,守夜佣人依旧不再。
  上去洗了澡出来,陆先生才慢悠悠上来,手里多了杯水,为何多了杯水?只因陆先生想着夜间若是渴了伸手便能够到,也不至于跑远。
  擦着头发出来见他正站在床位接衬衫扣子,迈步至沙发上窝进去,一下一下擦着头发,眸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看够了?看够了我能进去洗澡了吗?”陆先生知晓沈清在看自己,以至于脱衣服的动作无限放慢,直至慢的不能再慢,才这么“好心”问了一句。
  问的某人脸色瞬间绯红。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将手中半湿半干的浴巾扔到他身上,惹得陆先生轻笑连连。
  脸皮太薄,不好。
  看了她一眼,俯身在柜子里找出吹风机递给她,才转身进浴室。
  陆太太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心想,怎就有陆景行如此不要脸之人?
  看起来衣冠楚楚,实则衣冠禽兽。
  若是陆先生知晓她心中如此想,必然会轻飘飘来一句;“我只对阿幽一人衣冠禽兽。”
  卧室里,陆景行在卫生间,手机搁在他那侧床头柜上,许是吹风机声响太大,以至于未能听见手机震动声,停下时,才听到声响,迈步过去看了眼,将手机拿起敲了敲浴室门,水声戛然而止,只听闻里面传来声响道;“怎么了?”
  “电话响了,”沈清隔着门回应他。
  “谁的?”陆先生问,站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伸手抹了把脸。
  “姐的,”沈清道。
  “接了、问她何事,说我在洗澡,”话语落,卫生间水声再度响起。
  她接起手机,那侧陆槿言特有的柔嗓传过来,她愣怔了片刻道;“姐、景行在洗澡。”
  那侧有一秒钟静默,而后道;“那清清跟他说声,陆氏下季度工作规划已经发到他邮箱了,
  让他一会儿记得看。”
  陆槿言这通电话,主要因为工作,见她欲要挂电话,沈清多问了一嘴;“姐最近很忙吗?”
  闻言,陆槿言道;“恩、很忙,等忙过这段时间在跟清清聊,”言罢,撂了电话。
  沈清拿着手机静默了片刻才将手机放回原位。
  陆槿言忙,陆景行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军事,政事,本就让他焦头烂额,此时商场上的事情还要假以他手,连轴转都不够用的。
  心疼,实在是心疼。
  陆槿言分身乏术,陆景行何尝不是?
  但这话能说吗?不能。
  说出来就有挑拨离间的味道了,她心里想着便好。
  陆景行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见她傻愣着站在床头柜前发呆,看了眼,问道;“在想什么?”
  堪堪回神,看了他一眼,沈清道;“姐说下季度工作规划发你邮箱了。”
  “恩、”他心不在焉应允道。
  “晚上又要好晚才睡吗?”她问,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忧。
  “恩、”头发擦得差不多了,他停了手中动作,伸出手揉了揉发顶,将浴巾团成一团,随手丢进浴室脏衣篮里。
  在出来,拿起床头柜手机对沈清道;“你先睡。”
  见此,沈清心头一颤,“不能明天再解决吗?”
  “明天有明天的事情,听话,”陆景行欲要去书房的人生生顿住了脚步,返身搂着人将她往床沿带。
  “忙完记得上床睡觉,别睡沙发了。”
  “好,多晚我都上来陪你,”陆先生应允,将她安顿好,才转身去书房,半掩着房门,看不见光亮,但也不至于彻底阻断书房与卧室之间的声响。
  这夜,陆先生凌晨三点才将将看完资料,在回卧室,轻手轻脚,才一躺在床上,陆太太便自动往他着方挪了挪,挪的他心都软乎了。
  这日陆先生晨跑回来时,见她正靠在从床头接电话,单手附在额头上,单手环胸闭目养神,听着那侧人简短的汇报什么,听闻敲门声她睁眼,不过数秒便有阖上眼帘,不用想都知晓是被吵醒的。
  从衣帽间拿了衣服正准备转身进浴室的陆先生只听闻陆太太冷冽无情道;“最简单的行为动机分析,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利益,权力正如地产,位置是重中之重,你离中心越近,你的财产就越值钱。”
  而最后一句话,竟然让他脆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权利正如地产,位置是重中之重,你离中心越近,你的财产就越值钱,多么通俗易懂的话语,他的太太觉悟何其高?
  这世间有多少男人都得不来她如此觉悟,而她的太太竟然能有,真真是个厉害角色。
  原本正在通电话的沈清被一道犀利的吸引,缓缓睁开眼眸,见陆先生浑身汗哒哒的手里拿着衣服站在浴室门口,一副将进不进的模样,见此,她轻挑眉,似是再问何事。
  而陆先生并未应允,只是转身进浴室。
  可转身那一刹那,嘴角浅笑快速晕开。
  在这夏日的烈阳里,明艳动人。
  这通电话,来自于m市,是谁,她知晓就好。
  这世上牵动大多数人在一起的,并非缘分,而是利益。
  她与高亦安便是赤裸裸的例子,聚散流沙,有利则聚,无利则散,如此现实的世道谈什么情啊!爱啊!适合谈情说爱的人定然不适合陪着你挣钱,陪着你畅游这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的商海。
  你以为这名利场上靠的是情爱撑起来的?这诺大的名利场靠的是金钱是利益,情爱?在这场商场角逐里,算不得什么。比起谈情说爱,她更喜欢的是每日清晨一转眼有人告知她股市暴涨,以及股份又升了几个点。
  权力中心的位置,多的是人想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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