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垂危(求月票)

  韩希夷接过去,并不问是什么。他记得谢吟月跳江前曾对锦绣说了一句“把那个给他”,应该指的就是这封信了。看样子她早有打算。
  他拆开信,抽出一张纸。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退亲文书。
  看了良久,韩希夷又将那张纸折了起来,装进信封,塞在胸前。
  锦绣偷偷打量他脸色,看不出什么。
  这时锦云端了药来,和锦绣一起喂谢吟月。
  锦绣一边喂药,一边流泪。
  再说谢明理,匆匆去书房后,即叫管家来问话。
  管家急忙赶来,擦汗回道:“已经打听清楚了,正要来回禀老爷:曾家被查封了,说是和夏家官商勾结。刚又得到消息,曾少爷服毒自杀了;曾老爷不经打击,病倒了……”
  接着,他详细阐述事发经过和缘由。
  谢明理面无表情,似在认真聆听管家细说。
  在管家看不见的桌底下,那双拳却攥得死紧。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方瀚海的手笔。
  只有他们这些老家伙,才能看出其中区别:方初、韩希夷,甚至沈寒秋——除了卫昭心狠些——别看他们闹得轰轰烈烈,一个个声色俱厉、喊打喊杀,其实,他们都不够狠辣。年轻人热血,凡事讲究道义公正,再狠也止于此。比如方初,上次有人告谢家贿赂夏织造,他虽已和谢家翻脸,却还出头为谢家澄清,足见他心性正直。
  像这样一出手就把曾家覆灭,那才是真正的狠辣!
  除了方瀚海,谢明理想不出还有别人。
  也只有方瀚海,才能准确算计:只要曾家被查封,被划归前次审理的江南墨贪案中,别说找几件官商勾结的事,便是找几十件也容易。他们这些织锦世家,怎么可能与官府完全撇得清呢。
  曾少爷诬陷郭大全、对郭织女恩将仇报。不过换来众锦商对曾家联手打击。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方初已明确表示此生非清哑不娶的情形下,还鼓动书生对郭清哑羞辱。阻拦郭清哑请赐牌坊,就等于阻拦方郭两家结亲。这赤裸裸的挑衅,触了方瀚海的逆鳞。
  想到这。谢明理脑中划过一道亮光,想起上次钦差王大人审理谢家贿赂夏织造一案时,方瀚海在堂上表现,打了寒噤——原来是他命人出首告谢家贿赂的,那时他就想毁灭谢家了。
  方家和谢家退亲后。他怎会再顾忌和谢家的情分!
  若非方初出面澄清,谢家必定在劫难逃。
  谢明理觉得自己实在糊涂,这时才明白。
  谢明理对管家道:“你再命人去打听。凡事留心。”
  管家道:“是。”
  遂转身出去了。
  一面走,一面心里想,老爷真好定力,听了这事愣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先前可是震惊不已,又唏嘘半天呢。
  ※
  赫赫十大锦商,曾家率先轰然倒塌。
  谢家虽败落了,人在还有产业在;卫家连卫昭这个家主都不见了。也还摇摇欲坠地坚持;刘家也不复往日荣光,但也在支撑。
  只有曾家彻底倾覆,所有产业全部被查抄,父子丧命,家人充入贱籍,族中也无能担当大事者出头料理后事。
  曾少爷服毒自杀,牵出谢吟月跳江自尽。
  当时在场的人可不止方初和韩希夷,因此,他二人奋不顾身营救谢吟月的举动当晚便迅速传开来,一时间众说纷纭。
  郭家。吴氏听了消息后很不满,对郭守业道:“他这是嫌那害人精害清哑不够呢,把她救回来接着害?那害人精哭两声、认个错,他就原谅她了?他不会后悔退亲吧?”
  郭守业瞪了她一眼。道:“别瞎说!他连手都剁了,还后悔什么?”
  隔一会又道:“心肠好、有情义总不是坏事。”
  嘴里这么说,脸色却不大好。
  吴氏仍旧叨咕不停,又命人去打听谢吟月情形。
  今日,高巡抚等人要先一步离开霞照。
  一大早,清哑便送蔡六姑娘去织造府与众人会合。
  年轻姑娘们。很容易就成了好朋友。
  高七姑娘拉着清哑手,笑道:“郭妹妹,我们这些人都说好了,等八月十八你成亲,我们都来恭贺你。你可欢迎?”
  清哑点头道:“当然欢迎。”
  高九姑娘道:“我们的衣裳你让她们赶着做。到时候我们来,要换新衣裳的。喜宴来的人多,也能为伊人坊增添口碑。”
  一个女孩道:“你想穿新衣就直说,别找这样借口。”
  众人都笑起来。
  笑声中,姑娘们看着清哑欲言又止。
  这是听说了方初救谢吟月的事,如鲠在喉。
  都是十几岁的天真少女,与谢吟月也无深仇大恨,实在是方初和清哑这一对给她们留下了太美好的印象,不容一丝亵渎和瑕疵,因此对方初救曾经的未婚妻,感到很疑惑,很不舒服。
  高七姑娘见清哑无事人一样,格外心急。
  她曾听父亲说清哑无心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她决定“提点”清哑,便试探地问:“方少爷救了谢姑娘,妹妹怎么想的?”
  清哑道:“已经救上来了。没事了。”
  高七姑娘道:“啊呀,怎么没事了?这才有事呢……”
  刚说到这,被蔡六姑娘扯下衣角,制止她再往下说。
  蔡六姑娘道:“方少爷救谢大姑娘,正说明他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当初他和谢大姑娘有婚约时,能坚守道义和良知,不肯助纣为虐、同流合污,所以退亲了。今日,他与郭姑娘缔结婚约,也不对谢大姑娘落井下石,不正表明他心性始终如一!谢大姑娘即便有错,也和他有一份旧情在;又在跳江前幡然悔悟,有一份道义在,他应该救她。若他对谢大姑娘跳江视若无睹,我倒真要怀疑他的品性了。”
  一面又正色对清哑道:“妹妹千万别因为这个与方少爷生嫌隙。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番情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清哑听后两眼发亮。
  昨日方初告诉她这件事时,她便直觉不能让谢吟月死在方初面前,至于为什么却想不清楚。听了蔡六姑娘这番话,方才透彻。
  到底出身书香门第、诗礼世家,蔡六姑娘在这些女孩子中,无论才学和修养都很不凡,说出来的话也自有见地。不比一般女孩子,遇见这等事,只会想到争风吃醋上面。
  再者,她如此夸方初,清哑觉得比夸自己还欢喜。
  因道:“谢谢蔡姐姐。我记住了。”
  并不解释自己早就这么做了。
  高七姑娘瞅蔡六姑娘道:“蔡姐姐真是睿智!”
  众女也都回过神来,都佩服地看着蔡六姑娘。
  蔡六姑娘一笑,丢开这话题。
  大家又约定来日相见,这才依依惜别。
  郭守业、方瀚海等人则一直将高大人送到码头才回转。
  ※
  谢家,谢吟月一直未醒来。
  韩希夷原以为:他和方初也算抢救及时,她不过是呛了些水进肺。应该无大碍;加上谢家和郭家恩怨,明阳子现是清哑师傅,他便没有去劳烦他老人家,只请霞照城的大夫诊治。结果,谢吟月到第二天晚上还没有醒来,且又发了高热,情势危急。
  锦绣锦云守在床前,心急如焚。
  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
  永安堂的王大夫偏巧又回乡下祭祖去了。
  谢明理父子送往迎来,最后束手无策。
  谢明理看着坐在窗前的年轻男子,这样时候了。还收拾得衣衫整齐、丰神俊朗——小秀送衣裳来给他换的——神色淡然,半点不见慌张着急。谢明理怀疑他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并非不放心女儿、救女儿,而是为了看女儿怎么死!
  不怪谢明理气愤。若韩希夷真关心未婚妻,早该去请明阳子。
  现在,唯有他去郭家,才能请动明阳子。
  韩希夷心中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一直思索:
  为什么当时想都不想就跟着谢吟月跳下去?
  是被她临去前幡然悔悟打动?
  还是不忍看她死在自己面前?
  还是要揪住她问个清楚明白?
  他心情乱糟糟的,目光注视窗外,看着天色黑了又亮。现在又黑了,套间内床上那个女子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他要不要去请明阳子呢?
  妆台上的镜中映出他的容颜,他抬手摸头发。
  谢明理气得浑身颤抖,道:“韩少爷,且省省吧。你就是整理得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眼下我们也没心情打量你。”
  本来他还想多说两句讽刺他,让他走的,到底顾忌女儿性命,说不定就等他出手相助,所以没敢说得太绝。
  韩希夷转头,淡淡道:“谢伯父真要是为女儿着想,就该放下仇恨和脸面去求郭家、求明阳子。当初郭姑娘病重时,郭老爷可是亲自去江家给江明辉父母跪着磕头恳求的。”
  谢明理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又一位大夫摇头离去后,谢明理疾步出了观月楼。
  韩希夷以为他是去郭家了。
  结果晚饭后,永安堂的王大夫被接来了。
  老大夫认真诊治了一番,说很凶险,且病人自己存了死志,他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姑且开一服药吃了试试吧。
  谢明理慌忙点头,捧着那方子如同捧圣旨。
  王大夫道:“明早若还不醒,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谢明理艰难地对他道:“劳王大夫费心。”
  一面将方子交给谢天护,命快去抓药。
  王大夫问:“明阳子老先生正在城里,怎不去找他?”
  屋里一阵寂静,无人应答他。
  半夜时分,谢吟月被灌下第二和药。
  丑时末,谢吟月还未醒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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