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逝者已矣

  第八百八十七章 逝者已矣
  天刚刚明了,便闻一声报令快速传来。
  朝堂之上,关于安定蜀国的议事正在进行,如何安定这方定的天下,如何安定这左右的异族,事情之多让王昀都有些烦恼。
  “报……”
  报令之下,却见一个军侯快步入殿中,向着殿上拜道:“启禀殿下,顺侯刘季玉于大剑山口自杀,随行官员奏请归葬成都。”
  军侯将帛书奉上,向着王昀拜道。
  刘璋自杀了?
  殿中无论是蜀中旧臣,还是这晋国将军一个个都惊诧不已。
  倒是王昀却并不奇怪,镇静的眼神好似这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但是他的面上仍然作出一副惊诧模样,大惊而起。
  蜀中旧臣并未说话,对于这归葬成都的请求甚至无人出来附议。
  “顺侯啊顺侯,你这般去了,这世人岂不是说我父皇不能容人?长安的新宅都已经落建了,为何你这般想不开啊……”
  王昀在殿上悲痛欲绝模样,连连感慨,将某些人心中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只是看他拿那悲痛的神情,似有些过了,但却又恰到好处。
  “殿下,如今顺侯既然已经去了,殿下还是不要悲痛。应当尽快奏请长安,如何处理顺侯的身后事方才是紧要的。”赵云出列,向着殿上抱拳拜道。
  “臣附议!”
  其后诸臣纷纷劝谏。
  在众人的安慰之下,王昀方才渐渐从‘悲痛’之中走出来,只是依旧一副伤心模样:“传孤令,顺侯本为汉帝,此番为了蜀中百姓而降我大晋,自不能怠慢其身后之事。既然顺侯还未走出蜀中,那么孤便斗胆,以帝王之礼厚葬顺侯。”
  “殿下,此事是否要奏请圣上恩准?”赵云小声提醒,道。
  王昀却是沉浸在伤心之中,向着赵云道:“按照孤的意思去做便是了,此事我自当禀明父皇。父皇乃是仁君圣主,若是父皇在此,相信父皇也会如此。此去长安一去一来耽搁时间太长,久久不葬,这对逝者而言乃是大不敬。”
  “诺!”众人这才抱拳,参拜。
  “治丧之事,交于公衡、子远和正方!但有需求,尽说便是。”
  “诺!”
  可以说王昀用这三人也是较为出色的,首先黄权是蜀地人,乃是得了刘璋恩召方才出人头地,可以说当前是蜀地本地士族的代表。
  而吴懿是跟随刘焉入蜀,在蜀国军中声威甚重,也算是龙兴之臣的代表。
  而李严就不同了,此人刚刚入蜀不久,若非遇上此番大战被起用为绵竹将军的话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不过三人所代表的都是蜀中三股不同的势力,王昀如此用人既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恩赦。
  成都城,无数白练随风飘扬,百姓军士皆素缟,旧国群臣披麻戴孝,迎接着昔日皇帝的灵柩入了宫中。
  如此恩典,让方才定蜀的晋人又大大捞了一票人心。
  当此时,又是一年秋。
  长安城中,听雨阁。
  王辰在这亭中摆下了酒席,邀了张绣同来亭中赏这风景。
  见礼过后,二人对坐,王辰示意左右侍女宦臣纷纷下去。
  “今日请文常来,主要是聊聊家常。咱们师兄弟四人,如今师父不在了,我这个大师兄就该替师父照顾你们。”
  “陛下说得哪里话,咱们几个师弟在这里还少受照顾了不成?”张绣笑道:“我看陛下近段时间一直闷在宫中,难不成是想要出去走走了?”
  “走个屁啊!咱们近日唠唠家常,就不要陛下长陛下短的了。”王辰将酒饮下,似有心事:“如今昀儿能力见长,各处反应都不错。我也该让他多点经验了,不然以后如何继承这大好河山啊。”
  “也是!”张绣给王辰满上一樽酒,道:“我就说按照师兄的性子,只怕此番早就御驾亲征了,不然也不会留在长安了。”
  “现在啊,得多给他们些机会。南征北讨的事情,咱们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了。”王辰叹道:“我啊就是个铺路的人,没办法。”
  “哈哈哈哈,师兄这人还未老心就已经老了。”
  “老了,人也老了。”王辰感慨,想想自己这一生,从六岁开始走到如今多少个日日夜夜?这条路,早已经让他疲倦不堪了:“比不得咱们在井陉山学艺的时候了。”
  “说起井陉山啊,我也在想。二位师兄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此番攻灭蜀国,指不定马上就要见上了。说起来都有二十几年了,唉,真个是眨眼之间的事儿啊。”
  说到这,王辰的面色也有些沉重,他又饮下了一樽酒,方才道:“师弟,今日唤你来确实是因为你二师兄的事儿,这事儿还得你替我出面处理一番啊。”
  “师兄放心,包在我身上了。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将二师兄劝回来。”张绣拍着胸脯道。
  王辰叹了口气,将酒樽放下,道:“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希望你替我去一趟蜀中,为你二师兄操办一下后事!”
  张绣如遭雷击,倒酒的手一时间也忘记收了回来,任由杯满自溢。
  王辰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取过帕子点在了被子旁边,张绣方才回过神来,他坐了回去,向着王辰道:“师兄,若是二师兄不愿投降的话,师兄也无需如此勉强啊。”
  “非是师弟不愿投降,昔日我曾经答应过师父,定不让师兄弟刀剑相向。只是师弟不听劝,非要率军死守大剑山,而此时子龙已经率军克下了涪县。为了大局,昀儿只能下达了进攻大剑山的命令。但是师弟浴血奋战,甚至差点杀了昀儿,若非龙骧卫拼死护卫,只怕昀儿已经死了!”
  “但就算是如此,我也可以原谅他!可是谁知道这战场上刀剑无眼,是我愧对师父!”王辰说完,也低下了头。
  谁不愿与旧友把酒言欢?
  谁又愿与旧友刀剑相向?
  只是生离死别却非人力可以左右。
  生者如斯,逝者已矣。
  百十年后,世人尽颂太子功德,却又还记得那大剑山上的恶战?
  却又还记得那浴血奋战的逝者?
  原本的山珍海味入了口中如同爵蜡,原本的美酒入了口中如同江水。
  张绣没了心情饮宴,他应承了王辰,这是无法拒绝的请求。
  “此事我去办!”
  送走了张绣,王辰心情也未见丝毫起色,他走到这空荡的殿中,却一时失了魂魄一般,不知该做点什么好,只能在这殿上的椅子上靠着。
  看着面前空荡的宫殿,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心中更是道不清述不明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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