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钢铁之城中的黑暗角落
东区的码头堆场，可以说是整个钢铁之城中，最为贫瘠和混乱的区域——那些集装箱改造的临时住所并没有固定的居住者，所有刚刚加入互助会的玩家在没有被分配之前都会被安排住在这里。
一般这些玩家每天在游戏世界里的十个小时，有三到四个小时会在广场上接受互助会教士的洗脑——呃不，用他们的说法来说，应该是布教，或者说，传播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主神的光辉。
而剩下的时间，他们则基本都会在这里度过。
虽然互助会的教义要成员之间友善互助，但是人口基数大了，免不了鱼龙混杂，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有意为之，互助会并没有派遣任何武装人员严格管控堆场，也就是说，只要不闹出人命或者太大的乱子，在堆场里发生的事情，互助会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麟一开始还很纳闷，这不是会和他们的教义相悖，但是在稍微了解了一下之后，他算是明白了互助会这样做的含义。
互助会对这些玩家宣称，每个要加入互助会的人，都必须经过过苦难的折磨，才能体会到主神的伟大和光辉，而那些在堆场之中，为非作歹的人，则一律逃不过主神的注视。
这段话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齐麟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个堆场实际的作用——
这是一个像筛子一样的过滤器，将这些新加入互助会的玩家一层层地筛分开来。
互助会明面上没有派人管理，但是暗中却一直在留意里面的玩家的情况，那些实力比较强大的往往会被提前吸收进圣殿骑士团或是裁判所这类的武力组织，而那些较为弱小、受到强者欺辱的玩家则是会被分配到整个钢铁之城之中最苦最累的工作——虽然这些工作很糟糕，但是至少离开了原本的那个环境，不用被人欺负，反过来这些弱者倒是对互助会的做法充满了感恩。
人数最多的普通人则是在观察期（互助会将其称之为悟教期）结束后，通过抽签分配到军港区四个分区之中。
至于那些实在是过分刺头、加入互助会之后又对于教义或是互助会本身抱有极大怀疑态度的玩家，则是往往会在某个夜晚过后，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这些消失的玩家，自此就再也没有在钢铁之城出现过。
齐麟虽然丢掉了那件大棉袄，但是上面那枚带着互助会天秤徽记的金属胸针则是被他留了下来。
胸针的做工很粗糙，应该是用老式的模具手工压制成型的，和那些精英骑士和白袍教士身上的徽记完全没法比。
不过至少这东西可以带给齐麟一个能够进入堆场的身份——钢铁之城之中非互助会成员的玩家不仅走到哪里都要缴纳出入费，而且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还特别多，像这个堆场改造的聚居地，或者是航母底舱之类的地方，都是禁止外人进入的。
将胸针别在领口下面，齐麟看了看那两支有些显眼的枪械，又将它们都拆解了开来塞进了背包里，随后，又用匕首将自己裤子的上划开几个口子，并抹了一些泥巴上去，头发倒是不用处理了，被海风吹成一个乱糟糟的鸡窝状正好符合齐麟的要求。
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刚刚加入互助会的落魄玩家之后，齐麟这才叼着一根草棍，慢慢踱进了堆场之中。
堆场之中的住所分配可没有抽签的说法，只要看到哪个集装箱还有空的地方就可以钻进去，至于食物和水，则是在每天布教的时候统一发放。
齐麟顺着集装箱之间的空隙一路往深处走，一直走到了一个侧面开着一个巨大的口子的集装箱前，才停下了脚步，这个开口上面用一条脏兮兮的厚布帘盖着，而在边上，则是用白色的油漆刷着“圣光酒吧——堆场区分店”。
“……居然还有分店。”齐麟看了看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体，然后掀开了布帘，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最大号的集装箱，里面的空间也不是很狭窄，一张破破烂烂的吧台围在一侧，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正端着一杯黑糊糊的、完全不像是酒的液体趴在吧台后面。
几张为数不多的桌子边都坐满了人，更多的顾客干脆就是席地而坐，只有大约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手中握着瓶子或是杯子，而这些容器里面，又有差不多一半都是空的。
说是酒吧，但是空气之中的酒精气味却是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倒是劣质杰特的味道格外地浓郁。
齐麟看到吧台不远处，一个瘸着一条腿的玩家半靠在集装箱的内壁上，手里抓着一支已经空了的吸雾器，将吸雾器的口子塞进了自己鼻子里，用力地深吸着，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而周围的几个人，则都是带着一丝羡慕的眼神注视着他。
齐麟没有把过多的关注放在那几个瘾君子的身上，几步走到了吧台前，敲了敲台面，问道：“还有什么喝的吗？”
那老头费劲地抬起脑袋看了齐麟一眼，随后有些醉醺醺地说道：“你来晚了，早就卖光了，我这里的东西每天都是限量供应的……”说完，他又打了个不怎么响亮的酒嗝。
“有钱也买不到？”齐麟愣了愣，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喝不到酒，原来不是买不起，而是卖光了？
“有钱？你这种穷鬼会有钱吗？定额外的东西，可是很贵的……”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齐麟，讥笑道。
“……”
出于低调行事的原则，齐麟倒是也不打算辩解什么，继续问道：“那吃的有没有？”
“黑面包和苦地瓜，就这两种，爱买不买。”
“来一个黑面包。”齐麟想了想，选择了黑面包，老头口中的另外一种食物“苦地瓜”事实上是一种地瓜被辐射变异之后的产物，种植起来很容易，产量也大，但是口感和味道都极差，而且里面含有微量的毒素，长期食用会永久性地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损害。
而在游戏里面，相对于的表现就是吃多了会永久性地下降属性值。
“十五点。”老头说着，从吧台下面摸出来了一个硬得好像块石头似的面团丢在了吧台上面。
那被老头称作“黑面包”的玩意砸在吧台上，发出了“咚”地沉闷一声，一时间就吸引了周围好几个玩家的目光，而那些目光之中，无一不是包含着贪婪和饥饿。
在考察期，互助会每天布教时发放的那点食物，顶多就维持玩家们的饱食度刚好在饥饿的水平线上下浮动，要想吃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齐麟看了看那陀黑糊糊的冰冷面团，上面还沾着不少尘土和霉菌，说实话，这东西的味道肯定还不如避难所里配发的合成食品，但是价格，却是还要比合成食品贵了十倍不止。
“怎么？嫌贵？苦地瓜两点一个，管饱。”老头看了眼齐麟，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