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溪边对峙

  洪都的天,既不像是大同那样瓦蓝瓦蓝,又不似盛京那般亮的直逼人眼。它永远都好像笼罩着一层雾气,氤氲中透着雾蓝,柔和了人的心。
  此地三面皆林,处处有水。军营也不例外,驻扎潺潺溪水旁。
  顺着清澈溪流,没一会儿,便瞧见一侧站着个人。
  他一身玄色衣袍,双手负在伸手,遥望着北方,鸦色长发如墨一般披散,浓的化不开。
  二丫刚抬脚,不料踩中一根枯枝。一声脆响,拓跋宏立即从眷恋中抽离,转过身来。
  见他望着自己,二丫轻喊了声:“殿下。”
  “你来了。“
  很平静的阐述,似乎并不奇怪她会出现在眼前。
  “每每心烦,我都会来此处静思,看看远处的山川,河流,不知不觉,浮躁的心就会宁静下来了。”
  拓跋宏轻笑:“素问张家姑娘贤惠之名,我想往后,我也不必独自一人再这山山水水。夜深一点灯,有人伴着,也就没那么累了。”
  二丫沉默许久,才道:“我答应了殿下的亲事,只是有一事,还要提前对殿下言明。”
  拓跋宏挑眉。  在他的示意下,二丫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我出生在农家,家境贫寒。婶子心善,嫂嫂怜惜,不吝赐教,待我如亲骨肉一般。然而毕竟亲疏有别,倘若殿下想利用我图谋算计李家,只怕要竹篮子打水
  一场空了。”
  拓跋宏看上去很惊讶,继而挑动的浓眉缓缓落下,化出一道玩味的笑来:“有意思,你接着说。”
  二丫攥紧了粉拳,深吸一口气:“婶子和将军都是好人,也难说不会为了我放弃什么。只是,我也是有廉耻之心,倘若太子殿下当真要至我于水火之中,那我宁可一死,也绝不为难家人!”
  说罢,她死死的咬着唇,发狠的望着拓跋宏,彰显决心。
  “说完了?”
  拓跋宏笑着走上前:“既然你说完了,那边该我来说了。”
  二丫的个头原本就不矮,只是连日来的操劳整个人消瘦不少。而高高大大的拓跋宏缓缓上前,整个身子便将她笼罩起来,让人莫名的心慌。
  二丫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突然身子一歪,幸而拓跋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回到自己怀中。
  男人的胸膛坚硬如石,透的热气几乎要将二丫的脸都给烫红了,她慌忙一推,却正好推在了他的伤口上。
  “嗯。”
  拓跋宏顿时脸色骤变,右手死命的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弓下了腰。
  “你没事吧。”
  二丫吓坏了,连忙上前,顿时后悔自己的鲁莽。又担心拓跋宏有个三长两短,不知会不会连累了姐夫,当即吓的眼泪便掉留下来。
  “哭什么。”
  温暖的指腹替她拭去泪珠,虚弱的声音温和在耳侧:“这一路上,那么惊险我都没瞧你流过眼泪,现在却因为这小小的伤而哭。莫非,你是在意我?”
  二丫红着眼圈,垂头低语:“眼下这个节骨眼,太子殿下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剩下的话,无需多说,她懂,他更是明白。
  正因为明白,所以那些个旖旎瞬间从心头烟消云散。她未曾看见,他连眼底最后的缠绵都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消失殆尽。
  身侧的温暖陡然离去,二丫心里慌,瞧瞧抬头一看,拓跋宏已经站起了身子,强忍着背靠着一个粗大的垂杨柳。
  “张姑娘放心。”
  他的面色依旧不大好,有些气若游丝的感觉,却强硬的说出这一番话:
  “我娶姑娘为侧妃,不尽然如此。这桩婚事,若是你不愿意,我亲自去与李将军说,就当没提过。”
  “不!”
  二丫慌乱道:“我,我本意不是要惹殿下动怒的。”
  老实说,想娶她为侧妃,一方面是李泾之的关系,更深的一面却是因为这一路的照顾陪伴,让他对这个农家女动了感情。不成想,自己的一腔真心,却被人误以为是阴谋。真是气的想要呕血。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要取消,却见她慌乱的样子,顿时又心软了。
  若是问什么样的女子最让人心动。
  约么就是,在众人见面坚韧强悍,却唯独让他瞧见了那么一丝的软弱吧。
  “我没生气。”
  拓跋宏的声音软了下来:“提亲的事,我原本以为张姑娘是愿意的。也怪我,没有提前问过你。倘若你不喜,那么就当做我没说过。”
  他说的真诚,清澈的眼神望着她,袒露无疑。
  二丫有些迟疑了。
  说实话,她压根不想嫁人,更别提嫁入皇家那种吃人的地方了。可是婶子和嫂嫂她们如今危难,将军和姐夫做的事情,可是掉脑袋的。若是不牢牢的攀住太子........
  几乎瞬间,她便下定了决心。
  再抬起头时,那双漆黑的眼睛透着坚毅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
  “我愿意嫁太子殿下。”
  烈日炎炎,溪水潺潺。
  闷热的山中并没有一丝风,憋的让人喘不过气。身后的垂杨柳枝条藤蔓,一直伸入清澈的水中。水中石子黑的白的,清晰可见。不时有小鱼小虾,在缝隙中钻出,又钻入。
  以及,高大男子和秀色女子的倒影,摇摇晃晃,被鱼儿吐出一串涟漪。而后,重新恢复宁静美好。
  二丫的亲事已定,按照惯例,侧妃也应该要举行一个不小仪式。只可惜,现状决定一切只能从简。勉强从镇子上找来了位名声不错的喜娘,又匆忙的赶制出水粉的喜服,头面,算是凑成一身。
  按照李琢的意思,是不愿意这么早的。  可拓跋宏从盛京逃亡时,身侧只有一个二丫。他到底是皇室,身侧没有个女眷伺候不成样子。李琢在气愤中去军营练了那群臭小子三天,又在喜宴上黑着脸灌了拓跋宏一坛子酒,这才勉强出了口恶气
  。
  众人的心中都紧张的吊着,没人知道这场战役究竟能不能取得胜利。这场不甚隆重的婚事,倒是给紧绷的军营,带来了一丝缓和。  而千里之遥的盛京,也终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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