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双面少女

  楼明城的信送来的第三天,小酒馆那边便出事了。
  掌柜的派人送来急信,说是楼家来人,并且一看便是位位高权重的,询问她是否要告知将军大人来亲自解决。
  魏三娘否决了。
  她既然开馆子,便不想过多的依赖他。否则话,还做这生意干嘛,李泾之随便一个产业每年的利润都够她后半生数银子玩了。
  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坐了软轿便直接向小馆子走去。
  三月天暖,街上的人瞬间多了起来。街头巷尾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妇人姑娘或是手挽手在街边弯腰询问,或是摘一串菱花挂在手腕胸前。
  孩童围着卖糖葫芦的不肯离去,央求着非要娘亲给买了才肯罢休。妇人抵挡不过,递了银钱过去,孩童高兴的指着那最大最红的一串。
  小商贩们卖力的吆喝着,兜售着自己的货物,街头巷尾,一片生机勃勃。
  轿子在人群中缓缓走过,待繁华逐渐褪去,便已到了小酒馆门口落下。
  她弯腰出来后,轿夫们自是跟从前一样,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晒着太阳,顺便盯着夫人的安危。
  开玩笑,在出了上次陈县令那档子事之后,李泾之就加强了妻子身边的防护。这些人明面上是轿夫,实则都是以一抵十的各种高手。
  魏三娘并不知晓,她站在自家小馆子门前,看着已经被改头换面,巍峨耸立的三座小楼,心中无限感慨。  与奢靡的天香楼不同,小馆子四面八通,十分敞亮。一层是桌椅条凳,二楼则是一个个的小雅间。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雕饰,小厮身上的衣物简简单单,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让人有种宾至如归
  的感觉。
  这也是她和楼明城不谋而合的一点:他们做的是单一生意,来吃的各个层面的人都有。若是弄的太豪华了,反而让人拘束。
  再说,吃拨霞供就是要一群人围在一处,连吃带聊的才舒坦。
  现在还没到晌午,一楼的有些桌子已经坐了人,魏三娘环视一圈,没瞧见怪异的人,便打量的目光看向掌柜。
  掌柜的连忙上前小声道:“人被我请上二楼了。”
  魏三娘点了点头,一层人多,的确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准备上楼,随口问道:“一共来了几个?”
  “回夫人的话,就来了一个。”
  一个?
  她停下了迈出的脚步,眉头紧锁。
  楼家在生死存亡之际,就派了一个人过来?是太高看了自己,还是瞧不起她一个女子。
  事实证明,魏三娘还真是想多了。
  迈上二楼,到了雅间之后,掌柜的走在前面为她挑帘,看见眼前人之后,瞬间愣住了。
  一个头不高,身材消瘦的男子正背对着站在窗边,负手望着外面,头上简单白玉簪,剩余长发如绸缎一般披在身后。不知在想什么,颇为入神,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魏三娘清了清嗓子,放要开口,他便闻声转身过来。
  这一看,她瞬间愣住了。
  眉眼细长而寡淡,拧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愁,薄唇微抿。在瞧见魏三娘的时候,眸子忽然一亮,却在看清她身侧的人之后转瞬湮灭。
  魏三娘看着她,低声问身侧的掌柜:“这就是楼家的人?”
  没错,是她!
  尽管她做男子装扮,可那清秀的眉眼和小巧而耳朵上明显的耳洞,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豆蔻年华的大姑娘。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旁人认出来?
  魏三娘觉得很奇怪,不过一想到自己一个女人不也是开馆子,便将这份诧异搁置在了一边。
  那女子缓缓开口了。
  “你就是李将军的夫人?”
  这话一出,魏三娘瞬间变了脸色,仔细的打量一番后,下了结论:
  “你不是楼家的人!”
  少女温声:“不,我是。”
  回答之后,她望着一侧的掌柜,慢声细语:“我有些私事要单独与将军夫人谈谈,能不能劳烦您先退下。”
  她的声音如和风细雨,干净而柔软。一如她的容貌气质一般,一看就没有攻击力。
  这样娇弱的女子,自家夫人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推倒,应该没什么事吧。
  不过掌柜的还是询问的眼光看着魏三娘,在她点头授意下,这才离去。
  临走前,不忘替她们掩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见这姑娘柔弱娇软,魏三娘预先开口缓和一下,没想到,她反而先开口了。
  “没想到,李泾之的眼光竟然如此之差,放着我这样的金枝玉叶不要,反而让你这样的半老徐娘陪在身边,真是碍眼!”
  她一改之前的温软,语气尖锐讥讽。若非看到那美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魏三娘险些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见她不做声,少女细眉倒竖,接着道:“若我是你,早早的就识趣自请下堂了。一个村妇也配在将军身旁,不怕他被人笑话吗?”
  一句借着一句,十分的不客气。
  原本以为魏三娘会跟自己翻脸,没成想,这村妇却只是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无比镇定,她反而慌了神。
  白皙的脸蛋浮起一丝薄怒,娇咤:“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我在想。”
  魏三娘慢吞吞道:“你方才话中的漏洞。”
  那少女俏脸得意的扬起:“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自己出生卑贱,来之前,我可是将一切都打听清楚了,想要在我面前狡辩欺瞒,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跟方才进门时几欲垂泪的女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正在她飘飘的时刻,却听到魏三娘那淡然的声音响起。
  “我从不否认自己的出生,我的意思是,你方才那句话错了。”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不卑不亢,竟然比洪都的那些个世家夫人气势也丝毫不让。  “漫说我嫁他时,他只是吕梁一个教书匠,即便他当真是以将军之尊迎娶我这个农家女,那我也是李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去的正经夫人。而姑娘,今时今日,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对我说这些失礼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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