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小姐很有钱!
布置精致的房间里,摆着一桌丰盛的酒菜,只是气氛怎么看怎么古怪。
李钧已经一千一万次后悔,怎么就提出了一起吃饭这么个馊主意?艳冠京华他也是常客了,虽说身为皇子不该眠花宿柳,但应酬时在艳冠京华吃个饭,有漂亮的姑娘陪伴,肯定比酒楼舒适,而且真有什么事,艳冠京华的房间隔音很好,远比酒楼安全。
可是,从来没有一餐饭,吃得如今天般难受。
要是光吃饭还罢了,可秦绾却真叫了七八个姑娘来作陪。
李暄不停地往外放冷气,何况他身边就是秦绾,艳冠京华的姑娘们察言观色的本领一个个都炉火纯青,哪会不识相地凑过去自讨没趣,自然是都往李钧身边靠了。
只可惜,这艳福李钧自认消受不起。
眼前坐着的这两个,一个是他的长辈,还有一个,是他未婚妻的亲姐姐,在他们面前和女人肆意调笑……是嫌自己还不够讨人嫌么?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听说端王是这里的常客,还是我点的菜不对?要不要再加一些?”秦绾笑道。
“不必了。”李钧黑着脸道。
“那么……是这些姑娘不合端王殿下的心意了?我叫人换一批好了。”秦绾点点头,自以为找到了原因。
“不用!”李钧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伺候的?一个个跟木头人似的。”秦绾又扫向边上的姑娘。
姑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她们当然不是不会伺候人,但是……被一个女子看着她们和男人**……这个,原谅她们脸皮还不够厚,调教的时候也没人教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尤其,她们进来前还被关照过,这位小姐是端王殿下的大姨子……
这年头,做妓女也不容易好吗?
“那个……谁,弹个曲子唱个词助兴吧。”李钧终于挤出一句话。
“是,殿下。”几个姑娘也松了口气,只留下两个在一边倒酒,其他人搬来琴箫等各种乐器,开始表演。
“无痕公子的新词吧?”秦绾听了几句就笑了。
“大小姐和萧无痕关系不错?”李钧想了想问道。
“尚可。”秦绾如实道。
“这个人……”李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善意地提醒一下,“和萧无痕走近了,没有好处。”
“殿下觉得,是雪中送炭让人感恩,还是锦上添花?”秦绾问道。
“自然是前者。”李钧一愣,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那么,殿下还有什么问题吗?”秦绾一摊手。
李钧茫然了一阵,再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的明白过来。但就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才更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她是想……将萧无痕收为己用?
李钧沉思着,顺手拿起边上的姑娘为他倒好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声有多糟糕?”李钧问道。
“那不是正好吗?”秦绾道。
“正好?”李钧睁大了眼睛。
“这代表着,几乎不用付出。”秦绾一摊手。
李钧愕然。
别说是他,从来就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过萧无痕的价值。
十八岁的少年状元,才能当然是不用说——科举可不是考风花雪月,实务和策论至少占到七成。他名声糟糕到连功名都被全部取消,自然是不能为官的,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用他为幕僚,就不必许以权势地位,只要给与表面上的尊重就够了。而隐于暗中,自然也不会对太子的名声造成污点。
这绝对是小投入大回报的事。
甚至……事成之后,就算处理掉这个人,这世上也不会有人为他的失踪或死亡抱不平。
想着,李钧就有些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即去一趟太子府。
李暄捧着一杯酒,没有插口,只是含笑看着秦绾,默默地为李钰叹了口气。
萧大公子正无聊着,那一肚子的坏水别把李钰玩坏了就好……不过太子府还有个虞清秋。正好,让萧无痕去分一下虞清秋的神,让他别老盯着曦。
一曲终,不等吩咐,弹琴的姑娘曲调一转,又换了一首曲子,其他人也很有默契地跟上。
原谅她们宁愿弹琴弹到手酸,唱曲唱到嗓子疼,也不想……伺候这几位了。
秦绾目光一转,从边上倒酒的女子手接过酒壶,亲手给李钧满上了,又笑道:“这次去南楚,一路给端王殿下添了不少麻烦,小女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就算是赔罪了。”
这话说得漂亮,李钧也不禁舒服了不少,很给面子地拿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又道:“大小姐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语双关,不过秦绾也没计较。
“空腹喝茶不好。”李暄顺手把一小碟挑干净了鱼刺的鱼肉放到她面前。
“王爷这手法可以和御厨相比了。”秦绾笑道。
“习武之人眼明手准,稍微练练就好了。”李暄不在意地又夹过一段鱼开始挑刺。
李钧黑线,练练就好了?堂堂宁王去练……挑鱼刺?
还有秦绾这个女人,怎么就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啊!
最后这一餐饭吃的是什么味道,只有李钧自己知道,慢慢的,酒意有些上涌,迷迷糊糊间,反正他觉得,至少近期他不想再看见艳冠京华了,无论是酒菜还是漂亮姑娘。
这都该有心理阴影了啊。
看着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过去,秦绾很淡定地吩咐:“你们,把人送到房里去。”
“这……”丝竹声停止,几个姑娘都面面相觑。
“怎么,这还不会?”秦绾不满,差点就没问出一句,你们是不是妓女啊?
“不,小姐,我们……也搬不动殿下啊。”弹琴的女子苦笑道。
“执剑,帮她们一把。”秦绾随口道。
“是。”站在他们身后的执剑笑眯眯地走过来,抓起李钧的一条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就把人托了起来。
“去吧。”秦绾一努嘴。
“我们……一起?”一个姑娘傻傻地问了一句。
“不是包了你们一晚上么?”秦绾翻了个白眼,“端王殿下请客,明天一早别忘记把账单给他。”
“是。”众人齐声答应,跟着执剑走了。
就算伺候一个喝醉酒的端王,总比留在这里轻松点。
等人都出去,李暄才问道:“你在李钧酒里放了什么?”
之前秦绾敬的那杯酒,李钧没注意,他可看得见,秦绾的衣袖掩饰之下,有淡淡的粉末融入了酒中。
当然,那也是秦绾根本就没避着他。
“开个小玩笑罢了。”秦绾回头笑道,“百日醉,这点量,顶多让他醉一晚,就不知道端王殿下酒品如何了。”
“……”李暄斜睨了她一眼。
就不信她不知道两年前的一次宫宴,李钧被前恭亲王设计喝醉了酒,直接抱着一个宫女不肯放的事。
虽说第二天皇帝直接把那个宫女赐给了他做侍妾,但也好几个月没给他好脸色看。
这件事一直被皇族子弟传为笑话,还是近年李钰被封为太子,李钧跟着得势,才没人敢再提起了,不过当时的欧阳慧是太子府的谋士,自然是知道李钧酒品如何的。
“所以,你看,我给他准备了好几个姑娘,而且不用他带回府里去。”秦绾很无辜地说道。
李暄失笑。
就算端王夜宿青楼被御史弹劾,可李钧刚刚在南楚立功归来,这关头皇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训斥一顿,不痛不痒。反倒是秦珍没脸,连带着张夫人也不高兴。
正如秦绾所说的,不过是个兴致上来的小玩笑而已,无关大局。不过,难得看到她还有这般孩子心性地恶作剧,还让他挺高兴的。
“对了,艳冠京华是你的?”秦绾忽然道。
“你怎么知道?”李暄一怔。
“看见你和那个玉娘眉来眼去了。”秦绾笑道。
“玉娘当年虽然买下了冠华居,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在这里也很难立足,我只是恰逢其会。”李暄淡然道。
“酒楼和妓院一向是情报最流通的地方。”秦绾了然。
“嗯。”李暄点点头。
“对了,上次的账本里怎么没有艳冠京华的?”秦绾凑过去,笑得眉眼弯弯的,“莫非……王爷您藏私房钱?”
“别闹。”李暄一指头将她戳回去,“李少游皮痒了才敢把青楼的账本给你看。”
“其实我不在意的啊。”秦绾摸了摸被戳的脑门,又抗议道,“不要跟姬夫人学习戳我脑袋,会笨的。”
“你……再笨点也比其他人聪明,没事。”李暄淡定道。
“……”秦绾纠结,半天才道,“我该谢谢你夸我聪明吗?”
“可以。”李暄点头。
“懒得理你。”秦绾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鱼。
李暄宠溺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继续挑鱼刺,连着又挑了些别的菜,用小碟子装了,放在她面前。
当然,他们这一餐晚饭吃得挺开心,但第二天的早朝上有御史狠狠弹劾了端王身为亲王,眠花宿柳行为不端,皇帝倒只是不咸不淡地申饬了几句,脸色最难看的是秦建云。
自己的准女婿在大婚前跑去青楼过夜,还被御史逮个正着,爱面子的秦侯爷脸上很下不来。
连李钰都狠狠地训斥了李钧一顿,再责令他去安国侯府登门赔罪。
李钧是有苦说不出,虽然他也觉得昨晚醉得挺快的,但回来后也让太医把过脉,只是喝多了,并无大碍。他又不能说是秦绾和李暄带他去的青楼——就算说出来也要皇帝和百官能信好吗?堂堂宁亲王和安国侯大小姐,长辈和准大姨子一起带你逛青楼?别笑掉人家大牙了。
于是,李钧去安国侯府赔罪时,愣是没提起秦绾。
他又不傻,现在三哥和秦大小姐的关系渐入佳境,这时候再把秦绾扯出来,除了得罪了秦绾,自己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何必呢。秦珍倒是知道真相,但李钧不提,她一个未出的少女,也不能去跟父亲说:昨天是姐姐带端王去青楼的。
何况,秦珍可知道,昨天秦绾回来得并不晚,分明就是只吃了个饭。而李钧在青楼过了一夜,总不能是秦绾把他扔到人家姑娘床上去的吧?所以,秦二小姐也委屈着呢,更没心情替李钧说话。
然而,秦珍没想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真相了……
而碧澜轩里,一群人笑完了之后,也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是李钧自己一头撞上来,秦绾根本懒得搭理他。
随后,执剑就来通报,明月楼的掌柜于湛来了。
秦绾一挑眉,吩咐众人该干嘛干嘛去,只留了荆蓝在。
蝶衣曾经陪着欧阳慧多次出入明月楼,怕是于湛是记得的,所以也退避了开去。
很快的,执剑带着于湛到了外间的小客厅,就站在一边。
秦绾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当着于湛的面也不好细问,就先按捺下了。
“秦大小姐。”于湛施了一礼,神态也落落大方。
“于掌柜请坐。”秦绾笑道。
“多谢大小姐。”于湛一撩衣袍,小心地在下首坐下。
荆蓝端了茶盏过来,放下后就侍立在秦绾身后。
“这是大小姐要的凤栖牡丹。”于湛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抱着的锦盒放在小几上。
“不忙。”秦绾一摆手,温和地问道,“本小姐这段日子远在南楚,京城的消息自然有些闭塞,只是没想到明月楼竟然出了变故,于掌柜若是有闲,不妨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内情,只是碍了贵人的眼罢了。”于湛苦笑了一声道,“不远处今年刚刚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辉耀,小姐也知道,这些年京城最上流的客人基本都已经被摘星和明月楼分完了,新开张的铺子很难插足,所以……”
“辉耀卖的是珠宝,应该和摘星冲突更大吧?”荆蓝奇道。
“满京城谁不知摘星是宁亲王的产业?”于湛笑得更苦了。
辉耀要在京城立足,最好的当然是没了摘星,可宁王府的产业,谁敢随便动?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挤走明月楼再说。
“辉耀……背后是哪一家?”秦绾已经了解了状况,就得看看对手是否是她现在能动的,还有于湛能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光是一套风栖牡丹就想让她出手解决这个大麻烦可不够。
“尹家。”于湛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虽说尹家现在在官场上爬得最高的也就只有一个大理寺少卿,但六大世家毕竟在东华扎根数百年,人脉盘根错节,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得起的。何况,尹家还有个当朝丞相的女婿和一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外甥女,宫里也有个尹淑妃!这也是昨日于湛选择靠向秦绾的一大原因。
“尹家啊……”秦绾一挑眉。
于湛忍不住搓了搓手,有些拿不准秦绾的态度。
“于掌柜。”秦绾喝了口茶,忽然换了个话题,“明月楼当时能在京城立足,只怕……也不是没有支持的吧?”
“这……”于湛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楞了一下才道,“当时……自然是有的。”
“当时?那现在是没有了?”秦绾奇道。
“明月楼,原本是霍家支持的。”于湛道。
秦绾沉默了一下,无语了。
整半天,原来还是她惹的事?
霍家么,她隐约还有点记忆,似乎在襄城得到的那本账册里看到过,霍家虽然不如六大世家源远流长,但也是个大家族,在京城算是有点势力,可如今卷进了祁展天的案子里,府邸都被查封了,满门下狱,自然是顾不上明月楼了。
于湛用的是“支持”这个词,说明明月楼并不是霍家的产业,所以没有遭到查封,大约就是上进银钱求得霍家护航的关系,若是之前,尹家大概还要考虑一下值不值,可如今霍家都倒了,尹家自然乐得捡个便宜。
“我看明月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于掌柜倒是不考虑一下出路?”荆蓝道。
“反正如今没有生意,那些市井混混有事没事来闹一下,还把楼里待客的侍女和小厮都打伤了,于某也是无奈,只得将人都遣散了。”于湛道。
“那个买了假玉的客人也是尹家的?”秦绾问道。
“是尹家小公子的一个同窗,素来依靠尹家。”于湛答道。
“于掌柜,你说……”秦绾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本小姐帮了你,江丞相会不会出面帮着尹家?”
“这……”于湛顿时怔住了,心里不断地纠结,脸上也带出几分来。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秦绾笑道。
“大概……会吧。”于湛一咬牙,还是如实道,“江丞相虽说近几年来和尹家不亲近,可毕竟是一损俱损的姻亲,尹家人不出面还罢了,若是求到江丞相面前,丞相想必……会管一管的。”
就算他现在说不会,可到时候江丞相一插手,如果秦大小姐应付不来,倒霉的还是明月楼,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好。
“其实本小姐还是挺喜欢玉器的。”秦绾微笑道,“不知于掌柜是否愿意出让明月楼?”
“啊?”于湛愣住。
没想到秦绾居然想把明月楼买下来,可是……明月楼是他一生的心血,若是他愿意卖,当时肯接手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舍不得罢了。
“当然,如果于掌柜愿意,可以继续做明月楼的掌柜,一应经营,本小姐都不会干涉。”秦绾认真道,“除了买下明月楼的价钱,以后明月楼的所有收益其中两成,还是你的。”
“多谢小姐看重。”于湛有些意外,随即陷入了沉思。
秦绾淡淡一笑,她刚刚问江辙会不会插手,也算是一个小考验,如今看来,于湛不但眼光好,人品也不错,是个值得留住的人才,她的产业也不少,还会越来越多,总不能每次都找李暄要人。
许久,于湛才凝重地开口道:“小姐说,不插手明月楼的经营,此话当真。”
“不妨立下契约。”秦绾答道。
“小姐是爽快人。”于湛有些佩服道。
这可真不像是闺中女子的作风,若是去经商,定然也会有所成就的。
“那么,于掌柜是同意了?”秦绾问道。
“是。”于湛点点头。
错过这一次,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何况这位大小姐开出的条件已经非常宽厚。
“那就立契约吧。”秦绾挥挥手。
荆蓝利索地拿来笔墨纸砚,提笔一挥而就,给秦绾过目后,笑着拿给了于湛:“这是根据刚刚小姐的意思写的,于掌柜看看有没有问题。”
于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倒没有推辞,谢了一声就接过字据仔细看起来,随即就发现这契约字迹秀丽,语句凝练,条理清楚,该表达的意思全部清清楚楚,没有半分疑义。而这女子毫不思考地一笔写就,显然也不会是普通的侍女。
不过,于湛依旧谨慎地一字一句推敲过,确实没有问题,才工工整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绾接过来,龙飞凤舞地签了字,这才笑道:“既然如此,明日本小姐派人到明月楼商谈具体事宜。”
收购明月楼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铺面的转让好说,但楼里的货物价值几何,却还是要细细清点过的。
“于某恭候。”于湛拱了拱手。
契约一签,他看秦绾也就更顺眼了,毕竟以后也算是自己人了。
顿了顿,他又迟疑道:“不知,尹家那里?”
“尹家的事,本小姐自会解决。”秦绾看着他道,“如果没有尹家捣乱,于掌柜……能重新撑起明月楼吧?”
“那是自然。”于湛很有自信。
只要没有背后那些下作的手段,单论经营,辉耀怎么也竞争不过明月楼。
“很好。”秦绾也满意。
执剑送了于湛出府,而那个装着凤栖牡丹玉饰的锦盒却被留在了小几上,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小姐?”荆蓝捧起了锦盒。
“收起来吧。”秦绾笑笑,情知这是于湛的谢礼,显然是不算在收购明月楼的价值里了。
“小姐,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来了。”门外响起夏莲脆生生的声音。
秦绾怔了怔,心念一转,再想起之前执剑古怪的脸色,顿时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微笑着起身迎了上去。
“绾儿现在可有空?”张氏走进门便道。
“母亲来了,自然是有的。”秦绾道。
“哇~这套首饰好漂亮啊!二姐,是不是?”张氏还没借口,秦珠就先叫了起来。
荆蓝手里捧着锦盒还没合上盖子,闻言微微一皱眉,但此刻把东西收起来显然也不太合适。
秦珍被拉着看过去,目光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
“大姐,过几天二姐晒妆的那天,就用这个给二姐添妆好不好?”秦珠欢快地道,“这白玉最适合二姐清雅的气质了呢,戴上一定好看。”
“说什么呢!”秦珍轻轻地打了她一下,脸上微红,嗔道,“还有几个月呢。”
“哎呀,忙完太子殿下的婚事,不就是姐姐了嘛。”秦珠笑着,又拉了拉秦绾的衣袖,“大姐,我说得对吧?”
“三妹说笑了。”秦绾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抽回衣袖,又示意荆蓝把东西收起来。
“我哪里说笑了?不就是一套玉饰嘛,二姐还是亲妹妹呢。”秦珠噘着嘴道。
秦绾挑眉,有趣地看着她。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她不过离开两个月,秦珠似乎就不记得自己在她这里吃过多少亏了。
“三妹别闹,那是大姐的心爱之物。”秦珍温婉地道。
“心爱之物谈不上,不过一套玉饰而已。”秦绾淡淡地道。
“就是,大姐最大方了。”秦珠点头道。
“只是……我与二妹关系虽然亲近,但作为姐姐,也没有给妹妹添妆几十万两银子的道理,本小姐又不是你们娘。”秦绾漫声道
“大姐怎么能这么说话?”秦珠生气道。
“你说呢?二妹。”秦绾根本不理会秦珠,只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珍。
“三妹,那是明月楼的镇楼之宝凤栖牡丹,实在太贵重了。”秦珍只能开口安抚。
要说明月楼最出名的三套首饰,凤栖牡丹、步步生莲、蝶翼双飞早年曾经公开展览过,那时秦珠还小,但秦珍已经记事,也央着张氏带她去瞧过,自然是认得的。
那三宝中,蝶翼双飞以二十万两的价格被前恭亲王买下送给王妃言氏,如今随着恭王府的抄没不知所踪,但凤栖牡丹的品质是最好的,所以秦绾说几十万两银子也不错。
秦珠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荆蓝的背影。
“好了,娘有事找你们大姐,别跟着捣乱。”张氏说了一句。
秦绾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可不觉得张氏不认识这套首饰。
“好嘛,我们不说话,等娘谈完了,再找大姐玩。”秦珠道。
“绾儿,这首饰?”张氏也有些迟疑,“刚才的客人,是明月楼的于掌柜吗?”
“是他,我买的。”秦绾简练地回答了两个问题。
“你买的?”张氏的声音也不禁响了几分,“凤栖牡丹……你哪来这么多钱?”
之前十几年,秦绾手里是一分银钱都没有的,而最近半年,虽然有梅花节的奖励,但远远不够,陛下的赏赐和她还回去的那些东西,也几乎是没有现银的,那她哪里来的钱?
“外祖父和舅舅给的呀。”秦绾睁大着眼睛,一脸的理所当然。
“……”张氏一呆,因为清河公主远嫁而来娘家远得几乎没有实在感,她一时才没想起来,秦绾也是有母族的,而且还是南楚的皇族,秦绾在南楚这么久,要说南楚太上皇有赏赐也是应当的,只是……想了想,她小心地问道,“给了……多少?”
“反正是很多。”秦绾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道。
张氏无语。
很多是多少?能让你随随便便就买几十万两的首饰玩!
“绾儿,你还小,就算手里有点钱,也不能这么花,将来嫁出去了,只有自己的嫁妆最可靠。”张氏一脸的慈母面孔苦口婆心道。
“母亲说的是,所以,我买了几家铺子和田庄,以免坐吃山空。”秦绾乖巧地答道。
还几家铺子和田庄?张氏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绾儿你告诉母亲,南楚的太上皇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嗯……就是很多嘛。”秦绾笑眯眯地点点头,又道,“倒是母亲,找我有事?”
闻言,张氏的眼神微微一暗,但随即又染了笑,“这不是刚刚把姐姐的嫁妆整理出来,把单子拿给你看看,也老大不小了,嫁妆也该办起来了。”
“哦。”秦绾唇边泛开一丝笑意。
清河公主的嫁妆?秦绾用膝盖想都知道,张氏绝不可能乖乖吐出这么大一笔财富来,就让她瞧瞧,后面有什么手段好了。反正最近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乐子也好,总之……没有人,能吞了属于她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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