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阿召回来了
她忽然一把抓住纪清河的手。
纪清河看向她,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有些担忧:“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叶荣欢心念急转,又改口说:“是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纪清河急忙问。
“……脚。”
纪清河将她拉到一边,蹲下身一看,发现她脚后跟竟然都被磨得破皮了,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有多怕疼他是知道的,之前她轻描淡写,他还以为只是穿高跟鞋太久,脚有些酸而已,没想到还受伤了。
这点小伤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对她而言却是难以忍受的。
叶荣欢没说话,疼她当然是疼的,但是之前用了点止痛的药,就疼得不是那么厉害了,她也就没有说。
而且这样重要的场面,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伤就走开。
“先去休息一下,我给你找点药。”纪清河沉着声音,不容辩驳地道。
邵崇杉和云鸣走在前边,见两人忽然就停下来了,纪清河脸色也不太好看,就又回来,“怎么了?”
“荣欢有些不舒服。”纪清河说,“麻烦你们过去的时候帮我跟外公外婆他们说一下,我先带荣欢过去休息,等会儿再过去。”
见纪清河脸色有些沉重,邵崇杉急忙问道:“哪里不舒服?严重吗?要不要叫医生?”
叶荣欢有些尴尬地道:“没事,不用,就是脚后跟被磨破了点皮……”
邵崇杉凑过去看,一看到她的伤口,顿时就沉默了,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纪清河。
这么紧张,他还以为……
倒是云鸣脸上并没有异色,甚至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有些关切地问道:“用过止痛药了吗?”
叶荣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只有知道她痛觉神经敏感的人,才会在她受伤的第一时间问这个问题。
可是她在进纪家之后,都是过了好久,纪清河才知道她这情况的,云鸣怎么好像也知道?
纪清河也瞥了云鸣一眼。
云鸣面不改色,“我之前偶然发现的,你好像有些怕疼?”
和云鸣接触的次数不多,但也不少,叶荣欢不确定是不是哪次在他面前暴露的。
想不起来,她也没多想,毕竟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就点点头,说:“止痛药用过了,多谢鸣哥关心。”
云鸣说:“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纪清河不想叶荣欢跟云鸣多说话,抢在她之前道:“好了,我先带她去处理一下,你们先过去吧。”
对两人点点头,就扶着叶荣欢先行离开。
去的是楼上的休息室,是专门给家里人准备的,不会有外人进来。
纪清河让叶荣欢坐下,就要转身出去。
叶荣欢下意识拉住他,“你去哪里?”
纪清河愣了一下,又觉得生病的人总是脆弱,她这受了伤大概也是一样的,就柔声道:“我去给你拿药,很快就回来,你在这等着我,乖啊。”
甚至还摸了摸她脑袋。
叶荣欢张嘴就想说她已经用过药了,不是那么疼,但是话到了嗓子眼,又及时咽了下去。
她依旧抓着他衣角没放,“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还不知道郁扬刚才那两条信息是什么意思,有些不放心让纪清河出去,想要跟他说实话,又怕郁扬真的做了什么,到时候纪清河恐怕饶不了他。
纪清河听着叶荣欢这句话,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哪里还有要出去的意思,直接就返身在她身边坐下了,“好,好,我不出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接着就打了个电话让人拿药过来,心里想自己刚才怎么想的,这种事吩咐人做不就好了吗?
“我想去下洗手间。”叶荣欢又说。
好在休息室里也有洗手间,不用去外面。
她自己能走,之前也好好的,但是在纪清河眼里她腿仿佛已经废了一样,非要扶她过去。
叶荣欢进去后关上洗手间的门,就赶紧拿出手机给郁扬发信息。
她想直接打电话的,但是纪清河就在外面,她怕被他听见什么。
【郁扬】: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已经停手了。
【郁扬】:但是纪清河不是什么好人
郁扬一连回复了两条信息。
叶荣欢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心底也悄然松了口气。
看来是她太敏感,想太多了。
想想也是,谷家办这么盛大的宴会,安全措施怎么可能不做到位,哪会那么容易就出事。
而且郁扬就算再讨厌纪清河,总不至于胆子那么大,敢在谷外公的生日宴上搞事情。
郁扬这分明是对纪清河有意见,所以才让她远离对方,只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情绪这么激动?
平白受了这么大一场惊吓,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恼火地编辑了长长一条信息发过去,想要教育教育他。
郁扬那边却没了动静,叶荣欢想应该是和她生气了。
一边嘀咕着回去得好好和他谈谈,叶荣欢一边转身开门出去。
……
“郁扬,你别他妈装哑巴!给我说话!”面带冷笑的年轻人狠狠推了郁扬一下。
手上的信息都还没编辑完,手机就被这一推给弄得从手中一滑,掉进了下面的湖水中,郁扬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极其阴沉。
而年轻人犹自不觉,继续冷笑:“看起来清高得跟什么似的,可是谁知道心机有多深呢!想巴结我二叔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你脱颖而出成了他干儿子?竟然还能让我二叔把那么多事情都交给你做,你可真是有本事啊!可是你得记清楚,再有本事又怎么样?你终究不姓魏!我二叔他是没有儿子,但是他还有我这个侄子,你现在手里的所有东西,到头来都得还给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狠狠地推郁扬,看郁扬被推得靠在桥栏杆上,还不敢反抗,就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
“仗着我二叔对你的看重,你手底下那几条狗整天在我的人面前得意得跟个什么样儿似的,都是你授意的吧?你别给我装无辜,我告诉你我今天——”
话没说完,几乎要戳到郁扬鼻子上去的手指头就被猛地拽住。
“你——”郁扬的力道极大,像是要把他手指头捏碎似的,年轻人面孔扭曲了一瞬,死咬着牙没有叫出声。
他铁青着脸正要开骂,郁扬忽然抬起头来。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的森寒冻得年轻人浑身僵硬。
“啊——!!!”郁扬毫无征兆地用力一掰,伴随着指骨断裂的声音,年轻人发出刺耳的惨叫。
而郁扬不等他反应过来,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对方的腹部。
“霖少爷?!”周围一直旁观的人惊呼出声,想要上前,但是对上郁扬那双阴沉沉的眼,却下意识止住了脚步。
魏霖疼得脸色发白,弯着身子倒在地上,几乎没法动弹。
“郁、扬!你敢、你竟敢——我要弄死你!!”他咬牙切齿地放着狠话。
而郁扬还没放过他,他面不改色,踩到魏霖的手上,硬生生将对方紧握成拳的手给踩得平摊在地。
“你把我的手机弄掉了。”他的语气极其平静,平静得让人莫名感到胆寒。
“扬、扬少,您……”
旁边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和郁扬对上,但是真要让魏霖出了什么事,他们几个刚才可是跟着魏霖身边的,到时候肯定得受罚。
“扬少,二爷就在这边,让他知道您和霖少爷发生冲突恐怕不太好,您看是不是……”
郁扬忽然看向他们,一双眼睛黑沉沉的,“跳下去。”
“……啊?”几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跳下去。”郁扬又说,“把我的手机捡回来。”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桥下这面湖有些大,水也深,郁扬的手机掉下去他们都看见了,但是想要捡回来,哪那么容易?
而且现在还是大晚上,什么都看不见。
“扬少,这……”
“把我的手机捡回来。”郁扬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些,语气冷得可怕。
几人这下明白了,郁扬明着说是让他们捡手机,但是恐怕还是因为他们都是魏霖的人,所以想要整治他们。
郁扬年纪小,但是能得魏二爷青眼,亲自收为干儿子的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不说其他,就说他性格之冷手段之狠,早已经在他们这些下属圈子里传开了。
这会儿想要躲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咬牙,会水的几个将衣服一脱,扑通一声从桥上就跳下去了,下饺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不会水的,急忙说一句:“扬少,我去找捞东西的网!”
然后转身飞快地跑了。
郁扬冷眼看着,收回视线,看也不看脚下的魏霖一眼,抬脚就从桥上离开。
魏霖还在大声辱骂着,然而郁扬恍若未闻,头也没回一个。
“扬哥,二爷那边正找你呢!”
迎面撞上来找他的人,郁扬脚步不停,步履生风,“我有急事,跟干爹说一声。”
那人一愣,“哎什么事啊扬哥?”
郁扬已经走远了,他找了部手机,以最快的速度问来了叶海菱的电话,然后直接打给对方,“我姐的新号码是多少?”
他自己的手机想要找回来,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不可能的,而叶荣欢的新号码他还没背下来,所以只能找叶海菱问。
他已经提醒了叶荣欢,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是郁扬?”叶海菱正在上晚自习,偷偷跑出来接电话,没想到是最讨厌的人打来的,“什么你姐啊?你叫谁啊?那是我姐!”
郁扬不耐烦和她说废话,“告诉我她新号码是多少!”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叶海菱冷笑,“你谁啊你?不给!”
说完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郁扬黑沉着脸,再打过去,发现竟然被拉黑了。
他又换了个手机打,然而叶海菱可能猜到是他,怎么都不愿意接,几次之后甚至直接就将手机关了机。
郁扬忍不住暗骂一声,收起手机就急匆匆赶往学校。
……
叶荣欢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就好了许多。
纪清河给她擦了药之后,她就说:“我们还是下去吧?我感觉现在不怎么疼了。”
“不去了,我刚刚已经跟外公外婆说了一下。”纪清河眉头仍旧拧着。
“真的不怎么疼了,我可以换双鞋下去。”叶荣欢道。
这毕竟是谷外公的生日宴,而且昨天晚上谷外公还透露过今天要带纪清河认识一些重要的人,怎么能因为她一直待在休息室里呢?
纪清河明白叶荣欢在想什么,心里有些无奈,他想了想,道:“那我下去,你继续在这里休息,可以吗?”
叶荣欢刚才还说不想一个人待着,他问得有些不确定。
叶荣欢却点头,说:“那你下去吧。”
纪清河噎了一下。
刚才不是还离不开他吗?这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有些不情愿,但是纪清河还是站起来,不放心地交代了她几句,然后出去了。
纪清河刚走没多久,忽然有人敲门。
叶荣欢疑惑地抬头,扬声说了句:“请进。”
接着门被推开,裴含光走了进来,“荣欢,有时间吗?想和你谈谈。”
叶荣欢的脸色在看见他的那瞬间已经变了,她紧绷着身体,“你要和我谈什么?”
裴含光反手关了门,这动作让叶荣欢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走到她对面坐下,看见她几乎无法掩饰的抵触和害怕,裴含光苦笑了一下,说:“你不用这么害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想想我好像也没做什么,荣欢,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他问道。
“那我也想知道,你接近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裴含光身上有许多谜团,这让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叶荣欢下意识就排斥他,不想和他多接触,可是这个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巧合还是刻意的设计。
裴含光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叶荣欢的这个问题。
他自顾自地道:“你讨厌我,是因为阿召吗?”
听见这个名字,叶荣欢如临大敌。
裴含光却又突然不接着说了,他垂下眸子,把玩着面子的精致小酒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阿召回来了。”
叶荣欢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凉。
裴含光抬头,看着她,又说:“阿召回来了,荣欢你知道吗?”
叶荣欢现在觉得浑身都有点冷。
她动了动唇,声音微哑:“……我为什么要知道?”
“他想见你一面,说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裴含光自顾自地道,“可是你不理他,还躲着他,他可能有些难过。他让我来问你,能不能答应见他一面?你心里的疑问,只要你愿意开口问,他都愿意回答你。”
叶荣欢抿紧了唇,不说话,以沉默表示坚定的拒绝。
她心里的确是有很多疑惑,这几年每回想起,她总是想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这几乎已经成了她一个心结。
可是她不想见他,一点都不想。
随着沉默一点点蔓延,裴含光眼中情绪越来越难以遮掩。
他正欲开口,忽然又有人敲门。
如同救星降临,叶荣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是云鸣。
“鸣哥!”
云鸣看见里面的情景,有些意外,他对叶荣欢说:“我来看看你,没打扰你吧?”
“没有。”叶荣欢急忙说。
云鸣走过去,“这位是?”
“这位是裴先生。”叶荣欢说。
“你的朋友?”云鸣问。
叶荣欢避开裴含光的视线,说:“和裴先生刚认识没多久。”
她虽然没明确否认,但是话里话外意思就是不熟,当然也不可能是朋友。
裴含光的笑容僵了一瞬,他对云鸣伸出手:“你好,我是裴含光。”
“云鸣。”
云鸣察觉出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他随口和裴含光聊了几句,就问叶荣欢:“脚还疼吗?”
叶荣欢摇头:“不疼了……”
她话都还没说完,裴含光忽然焦急道:“你受伤了?用过止痛药没有?”
叶荣欢笑容一僵。
云鸣诧异地看了裴含光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裴含光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而且好像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有些僵硬地补充道:“以前阿召跟我说过,你特别怕疼,一点小伤就能疼得掉眼泪,所以他身上还总带着止痛药。”
“哦……”叶荣欢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没有要仔细追究的意思。
她接着道:“刚刚已经擦了药了,多谢关心。”
云鸣忽然玩笑似的道:“裴先生和荣欢认识很久了?荣欢刚刚在骗我?”
“没有,我和裴先生才不久刚刚认识……”她笑容有些勉强,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裴含光就接着道:“云先生误会了,我和荣欢的确是刚认识没多久,不过我堂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以前也经常跟我说起过她。”
“原来是这样?”云鸣像是不经意般问道:“不知道裴先生的堂弟现在在哪里?我竟然从没在荣欢这里听过见过。”
“他在国外。”裴含光说,“和荣欢……也好久没见了。”
“裴先生的堂弟和荣欢关系一定很好吧?竟然还为荣欢随身带着止痛药。”
裴含光沉默了一下,笑笑说:“是很好。”
叶荣欢一点都不想听这些话题,见云鸣似乎还想要问,她开口道:“崇杉哥呢?怎么没和鸣哥一起?”
看出叶荣欢有些排斥那个话题,云鸣就识趣地没再问,回答她道:“他正在下面玩得开心呢。”
又问她:“想下去吗?”
叶荣欢求之不得,她宁愿忍着脚后跟的疼在下面走来走去,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之前纪清河让人拿药过来的时候,还特意拿了一双平底的鞋,这会儿正好用上。
“等一下。”叶荣欢换好鞋要站起来的时候,裴含光忽然开口。
他拿过旁边的创可贴,给她撕开的同时,竟然不自觉地就道:“你怎么总是这样粗心大意……”
叶荣欢瞬间僵住。
以前裴召总爱这样说她。
反应过来的裴含光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抱歉,”他笑笑,解释说:“我的助手做事总是粗心大意,我说她说习惯了。”
叶荣欢道:“没事。”
又说:“我自己来就好。”
她伸手从旁边拿过装创可贴的盒子,自己取了两片出来,撕开贴在脚后跟。
裴含光顿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他若无其事地将手上已经撕开的创可贴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叶荣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出了休息室,云鸣跟在她后面,裴含光也跟着站起身来。
“裴先生也要下去?”云鸣问道。
裴含光点头:“本来就不是过来休息的。”
云鸣笑了一下,没接话。
人都走后,休息室里一阵铃声忽然响起。
叶荣欢之前坐过的地方,放着她忘记拿上的手机。
……
“怎么样怎么样?通了没有?”
昏暗的围墙下,郁扬和叶海菱蹲在一处,正在拨打叶荣欢的电话。
叶海菱不停地问,郁扬隐忍着不耐道:“你凑这么近,自己没看见吗?”
叶海菱一下子就跳起来了,“你还想打架是不是?”
电话没人接,郁扬按了重拨,他站起来,走到一边,没耐心搭理叶海菱。
“你什么意思啊?你脸上那嫌弃还能再明显点吗?”叶海菱气得要爆炸,郁扬总有这种本事,一句话不说就能惹得她心底冒火。
“你能不能闭嘴!”郁扬忍无可忍,“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叶海菱闻言,只能按捺住和他打架的冲动,只是看他好半天都没打通,忍不住焦急起来,暴躁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你是不是按错号码了?让我来!”
她过去抢手机。
“你自己没手机?!”
叶海菱火大:“特么地刚才是哪个孙子把我手机摔了?!还好意思问我?”
郁扬冷冷地道:“你自己摔的。”
叶海菱也不和他争辩哪个才是那个“孙子”,她冷笑:“原来你还知道我手机摔了啊!”
而且要不是因为和这家伙打架,她手机能摔吗?
郁扬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打架上,又一次没打通之后就任对方将手机抢过去了。
路灯昏暗的灯光照过去,隐约能看见站在一起的两人形容都有些狼狈。
郁扬脸上挂了彩,叶海菱头发乱糟糟,校服胳肢窝还破了老大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