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傅少他很在乎你
傅寒川拉长着脸,将半湿的毛巾随手搁在一边,站起身去衣柜拿衣服,傅赢的目光跟随着他,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傅寒川脱下浴袍,露出结实挺拔的身躯,一偏头,傅赢还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傅寒川套上白色衬衣,漠声道:“还不去准备上学?”
傅赢看着他在那里系扣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门口,他一回头说道:“我知道,前夫就是离婚了的意思。”
“你跟她离婚了,所以她才不回来。”
门关上,傅寒川的手指落在胸口的一颗纽扣,额头青筋跳了下,呼吸就沉了下来。
早饭吃的异常的沉静,宋妈妈瞧着两父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到了傅赢要去上学的时间,本该是傅家的司机去送,傅寒川忽然出声道:“不用了,我送他过去。”
车上,傅寒川的脸色阴晴不定,傅赢抿紧了小嘴也是闷不吭声。
车轮一路碾过去,到了学校门口,车子一停下,傅赢自己背着书包下车,傅寒川忽然开口道:“不是离婚。”
傅赢扭头看了他一眼,乌亮的眼睛闪动了下:“真的吗?”
傅寒川这一路想了不少,他抿着薄唇“嗯”了一声,说道:“为了摆脱嫌疑才对外发布的公告。”
傅赢微微垂眸,似乎有些理解了,又不是很能够理解。
是说,为了不被大家说“潜规则”,才说离婚了的吗?
可是,明明是他的爸爸妈妈,是一家人,又为什么要说潜规则呢?
傅赢有些凌乱,傅寒川冷漠的声音已经接着传来:“但是从今天起,你不许再看任何节目,连动画片都不可以。”
傅赢猛地回神,提了口气,睁大眼睛道:“为什么!”
傅寒川冷眸睨着他道:“你是不是该准备期末考试了?”
傅赢张了张小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好乖乖的下了车。
车上,傅寒川瞧着傅赢进了学校大门,漆黑的眼底闪着冷光。
离婚?她见鬼了的离婚!
傅寒川沉了口气,从车前方拿起手机,将号码拨了出去。
苏湘刚送走祁令扬,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看到傅寒川的号码眉头就拧了起来。这个时候不管是见到这个人,还是见到他的号码,都一样的让她火大。
他简直就是她命中的克星,当她好不容易要起来的时候,就来挡她前路。
苏湘承认在这件事上迁怒了傅寒川,但她还是一下子将铃声给掐断了,傅寒川听着电话被掐,脸色更加难看。
当他再次将那个号码拨通的时候,这回电话通了,却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咿咿呀呀的说着他曾经听过的婴儿语。
苏湘只想让自己能够静下心来工作,但是傅寒川的电话一再的打过来,她便让珍珠去对话,表示她此时无心与他谈论什么。
傅寒川眉头一皱,咬牙切齿的道:“苏湘,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当你发出那个澄清公告的时候,傅赢会怎么想吗!”
凭什么这种难题,要让他来回答!
男人扯了扯脖子间领带,心中也是窝着一团火。
苏湘一怔,呼吸微沉,她让珍珠自己在地毯上玩,站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
她跟傅寒川在三年前,在外界面前就是离婚了的,而且闹得非常的大。可是那时候傅赢还小,还能哄,她甚至骗他说在放妈妈假,后来又说在外地上学,可傅赢在长大,他的认知能力也在变化。
很多事,不是大人说几句,他就会相信了的。
苏湘考虑过,就算她此时跟傅寒川还在婚姻有效期内,在孩子面前,她跟傅寒川这种分居状态都是不正常的。
两年后,她跟傅寒川的离婚正式生效,那时候便是真正的离了。
她曾经想过,到了那个时候,傅赢已经是个大小孩,比较能够接受这个事实,问题是,那个时刻提前来了。
苏湘沉默了下,平静道:“我会跟他解释。”
傅寒川听着苏湘冷静的声音,眉毛高高的皱起:“你要怎么说?”
苏湘道:“实话实说。”
“你敢!”
傅寒川气得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揪过来揍一顿,他要听的不是这四个字。
他压着脾气,冷声道:“出来,我们谈一谈。”
苏湘呼了口气,说道:“傅寒川,现在这个形势,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她默了下,主动的挂了电话。
傅寒川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她挂了电话,梗在喉咙不上不下的,他气得瞪着手机想砸了,眉骨突突的跳。
两人还没见面就闹了个不欢而散。
很好,他记下了!
就不信挖不出她来。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一路到了裴羡的皇图。
裴羡针对昨天晚上的事件正在召集主管部门开会,傅寒川不等秘书通报就径直的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傅寒川是公司的大客户,又是老板的密友,秘书很有眼力见儿的去给他泡了杯茶,挂着甜美笑容道:“傅先生,裴总一会儿就来,您先喝口茶稍等。”
傅寒川拉张着脸满脸不悦,秘书可不敢在这里作陪,送了茶水以后就赶紧的消失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推开,裴羡瞧着坐在沙发上黑着脸的男人,眉毛微微挑了下,走进来道:“怎么,大忙人大清早的不去你的傅氏坐镇,跑来我这儿打卡?”
裴羡主持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议,这会儿正口渴,便拿起傅寒川面前动都没动过的茶水喝了一口。
傅寒川冷眸瞧着他,说道:“你开会议,为何作为事件的相关人,我跟她都没有接到通知?”
裴羡瞧着傅寒川板着的严肃脸,有点儿想笑的冲动。
他将茶杯放回茶几上,慢悠悠的坐在斜侧的沙发,长腿闲适的搭着,他瞧着傅寒川,一针见血:“她不肯见你吧?”
傅寒川的手指捏了下,指骨噼啪响了两声。
不出声就是承认,裴羡了然的点了下头,看来没猜错。
裴羡胳膊肘支着沙发扶手,身体倾向傅寒川的一侧,说道:“说实在的,苏湘这个时候不来见你,才是正确的。”
此时虽然形势得到了控制,但依然是风口浪尖上,避开碰面总是好的。
“外界都已经在传她潜规则,用特殊关系让自己的团队晋级,这个时候她再来跟你见面,不就是给人落了实锤?”
傅寒川冷着眼看他,裴羡看他的表情,以傅寒川的智商,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的,只是看起来苏湘出的那一则声明,让他下不来台了。
更下不来台的是,在傅寒川看来,他们这个婚是离不了的。若是以后和好了,又怎么去说,其实他们早已经复婚?
傅寒川收回了目光,却是不冷不热的道:“我想,在你这里就算被人拍到什么照片,一起商讨对策这个理由,够可以了吧?”
裴羡“啧”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来打苏湘的电话。
铃音响了几声后,苏湘的手机接通了。
“苏湘,有空吗?”说话时,裴羡看了傅寒川一眼。
苏湘看是裴羡的电话,将手头事情放下来,平静说道:“正在忙。”
裴羡道:“昨天晚上的事情,看起来只是一个开始,对方有意在比赛的时候公布关于你的黑料,我们分析下来,在接下来的决赛中可能还会继续,所以……在这样的假设下,希望你能来一下公司,我们一起商量下对策。”
苏湘想了下,答应了下来。
片刻后,苏湘的车也到了皇图的大楼下。
但当她在会议室只看到傅寒川而没有别的什么人的时候,苏湘的脸就沉了下来,转身就走。
门砰的一下关上,苏湘的退路被封上。
她皱着眉,看着一脸阴沉的傅寒川,警惕的道:“傅寒川,该说的在电话里不都说了吗?”
傅寒川唇线抿紧,淡淡的瞧着她。
苏湘出门走得急,连眼底黑眼圈都没来得及遮一下,会议室的自然光下,那黑眼圈分外明显。
他微蹙了下眉,拎开一把转椅坐了下来,淡声道:“坐。”
苏湘瞧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挑了一张距离他最远的座椅坐下,好像这样就能跟他避嫌似的。
每一次她故意的与他保持距离,那种防备就让他心头怒火燃起。
他想到那些照片,怒火更盛,她跟祁令扬可不是这个样子。
傅寒川讽刺的一声冷笑,说道:“放心,这里是裴羡的地方,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苏湘一想到在医院的那些,脸颊羞愤的红了起来。她按压着性子,捏着拳道:“如果你是为了傅赢的事,我会跟他说清楚。”
傅寒川幽深的眼眸平静,但是眼底深处总让人感觉酝酿着什么,他的这种平静反而让苏湘心里不安定起来。
就听他冷声道:“要不要我把傅赢的原话先转达一下,让你先有个准备?”
苏湘的嘴唇微动了下,傅寒川乌沉沉的眼眸将她锁住,说起道:“他问我说,我们是否已经离婚。”
“他问,为什么我们不是住在一起。”
苏湘的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下,紧紧一缩,又疼又酸。
三年不见,那孩子总装的满不在乎,可他是她生下来的,他想什么,她这个母亲是可以感觉到的。
每次他的发脾气都让她心疼无比。
傅寒川冷漠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样,你还要告诉他,要实话实说吗?”
苏湘的喉咙哽咽了下:“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男人就回答了四个字:“权宜之计。”
这样的问题,对傅寒川来说,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在傅赢身边,总有那么几个人会在他耳边说三道四,但当他看到这则公告是来自他的母亲,这种说服力,让一个孩子还能怎么想?
苏湘垂下眼,盯着发着光亮的黑色烤漆桌面,她慢声道:“你是要我……配合你,是吗?”
她缓缓的抬起眼皮,两人的视线隔开一张桌对视着,傅寒川的神情告诉她,她说对了。
桌下,苏湘的手指几度松开又握紧。
她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傅寒川,我们走到这一步,你是不是也觉得挺累人的?”
傅寒川看着她脸上那种带着疲惫的笑意,眉心皱了下,男人低沉平静的声线响起:“这不是配合,是事实。”
“我允许你在公众面前,为了维护你的事业说谎,但在傅赢面前,你该维护的是你的家!”
傅寒川说完以后,便起身先离开了会议室。
这一次,他没有给苏湘机会摔门离开。
他大步的走出走廊,径直的走向电梯,脑子里是女人熬夜憔悴的面容。
垂着的手指握紧了,又一再的收紧,咯吱咯吱的响。
“砰”的一声,密闭的电梯响起沉闷的响声,傅寒川的拳头砸在钢板上,手骨一阵钝痛,但他好像没有什么知觉似的。
额头抵在了手臂上,他的肩膀微垂,高大的男人此时显出了无力感。
逼着她露面,是想看看她还好不好。
用傅赢作借口,是逼着她承认,她还是他的女人。
可什么时候,他需要用这些理由,才能见到她,才能告诉自己,她还是他傅寒川的人。
而这一次次的事,又都在提醒他,他带给她的,好像永远都是磨难,不是幸福。
昨夜陪着她渡过难捱时刻的,一定还是祁令扬吧?
会议室内,傅寒川走后,苏湘还坐在那里没有立即离开。
裴羡抄着口袋走了进来,说道:“他走了?”
“嗯。”苏湘点了点头,精神萎靡的样子。
裴羡拎开张座椅,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问道:“你还好吧?”
苏湘:“哦,还可以吧……”
裴羡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巧克力来,在她面前手指一张,说道:“遇到烦心事,男人抽烟,女人吃甜食。我看你这个时候脑子里大概没什么多巴胺,吃点儿,心情会好点儿。”
苏湘挑了一颗杏仁巧克力,剥开糖纸,巧克力在嘴里咀嚼,甜苦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她的唇角牵扯出一抹苦笑,手指折着那金色的箔纸。
裴羡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中他道:“傅少他很在乎你,也很担心你。”
“其实他也一夜没睡。”
“你也知道,他的病还没好,这样对他的病情不利于恢复。”
“你不肯见他,他才跑到我这里来,非要我打电话诓你来。”
苏湘沉默的继续折纸,那种小小的箔纸渐渐的有了一点儿千纸鹤的雏形。
裴羡看了她一眼,弹了下烟灰,静默了几秒后再开口,却是话题一转说道:“傅少这个人吧,他是嘴巴刻薄,性子冷淡,但是对人一直都是重情重义。”
“这些年,他的身边并没有别的女人。常妍,是卓雅夫人硬放在他身边的。”
“你不在的这几年,他无心别的女人,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一下,所以才半借着常妍,让那些女人自动退避。”
“你应该看到,常妍跟傅赢的关系很好,那是因为你离开后,傅赢病了,常妍照顾了他。可即便是这样,傅寒川也没有让傅赢对你有任何的歪曲。”
苏湘的手指一顿,抬眸看了裴羡一眼。
她离开的时候,傅赢还小,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若非情非得已,她一定不会离开。也是那个时候,常妍才有贴身照顾的机会。
如果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对傅赢说的是他的妈妈不要他了,孩子的思想是很容易被扭曲的。
所以,是傅寒川……
裴羡看着苏湘细微变幻的表情,继续说道:“他对傅赢很在乎,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这些话,你可能很难从他嘴里听到。”
“我说这么多,是想说,希望你能够从另一面去看他。傅寒川他在改变,真的,你应该看一看。”
苏湘继续的折起了纸,她的手指灵巧,那么一张小小的包装纸,在她的指尖下成了一只精巧的金色千纸鹤。
她将那只展翅的纸鹤放在黑色桌面,瞧着它自嘲的笑了下,说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但是我真的很难感受到……”
她低下头,不知是回忆起了那些过去,还是对那个人早已绝望,她的声音比起平时鼻音更加的重,她道:“我跟他的开始就不好,之后也没好起来……”
苏湘只要想到他为了他的继承人位置,将她放弃,将她推给另一个男人的时候,想到自己那时萌芽的爱情被无情利用的时候,她就会颤栗起来。
她的心冷了,真的很难再感受。
她也会害怕,自己又会陷入那样的绝境,所以她宁肯远离危险,关闭感知。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苏湘挤着笑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好不容易做出一点成绩了,总有人来给我找点麻烦?”
好像每次她要翻身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只手掌压着她不让她翻过来。
“对了,既然你叫我过来说,是商量应付对策,不如在这儿说说吧,不枉我跑这一趟。”
“你们这些大佬,应该已经身经百战,传授我一点儿经验呗。”
裴羡看了她一眼,这么生硬的将话题岔开,看来是真的很怕提起傅寒川了。
他在心里默默道:傅少,你对这女人的深情,可抵不过对她的伤害,人家都怕了你。兄弟,帮你就帮到这儿了,以后还是看你表现了……
裴羡这么一想,又想起他跟乔影的事儿。
他对乔影一直那么好,两人亲密无间,说是灵魂伴侣也不为过,怎么就沦落到比这对夫妻关系还差的地步?
乔影见到他,比苏湘见到傅寒川还差,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难道就因为少了一个孩子作为牵绊?
这么一想,裴羡的心情也抑郁了起来。
他将那些巧克力往她面前又推了下说道:“再吃一颗。”
他自己也拿了一颗,闷闷不乐的拆了糖纸,巧克力往嘴里一放,将那糖纸揉成了一个小金属球,放在指尖轻轻一弹,那金属球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小小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落入烟灰缸。
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开,与残留的烟味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味道,有点恶心,勉强的咽了下去。
两人谈论了些关于下一次决赛的事情,又提到那个抹黑苏湘的人。裴羡说起道,抹黑苏湘的,并非来自剩下的几个参赛者,至于是不是某个不甘心被淘汰的,由于时间关系,这还在排查中。
裴羡道:“关于这事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你要知道,名誉跟毁誉是并存的。不过也别太担心,实力在就不怕黑。”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好准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苏湘扯了扯唇角说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眼下,我只能说是佛系比赛。”
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怕什么更大的暴风雨?
不过在下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苏湘下午就经历了一场“雷阵雨”。
这场雨来自傅赢。
苏湘回到工作室后就闭门工作,却接到了来自学校老师的电话。
苏湘当时还愣了下,听到说傅赢出事,立即赶了过去。
老师说,傅赢在学校跟别的孩子打架了。
学校老师的办公室,傅赢小朋友乌青着一只眼睛,鼻子里塞着一团棉花,校服上滚满了灰尘。
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没老师在,傅赢小朋友被老师关在办公室关禁闭。
他在学校一直受到特殊照顾,这会儿也是浑然不怕的坐在椅子上,趴着睡觉。
“傅赢……”
玻璃窗敲打了下,傅赢抬起小脑袋,就见窗子外面站着个小姑娘。
这节课是体育课,连良从操场溜了过来。
傅赢的眼睛其实很疼,但这个时候还装作不疼的双手抄着口袋走过去。
“你来干嘛呀,叛徒!”他的口气很不好,小脸气愤。
连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道:“傅赢,我不是故意告诉老师的,但是打架是不好的。”
傅赢皱了皱眉毛,重重的哼了一声:“叛徒,我现在关禁闭,你高兴啦。”
连良就快哭了,瞧着他脸上的伤道:“你疼不疼呀?”
傅赢不理她了,转身走回椅子那边,拿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