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野蛮人的智慧

  认为野蛮人愚蠢和落后,完全就是一种错误的观念。
  他们不仅不愚蠢,在许多时候,还有着高超的智慧。
  无论是沃沮人,还是高句丽、濊人、扶余、鲜卑、乌桓,在对付强大的汉人国家时,这种智慧常常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朝廷的角度来说,广阔平坦的草原,比较齐全的道路交通设施,连接成片大规模的谷物种植,定居的民众,这种空间布局,能够为朝廷提供稳定的劳动力、钱财和食物。
  在这些因素当中,固定的谷类农业是最为重要的基础。
  所以,从大汉建立以来,历代都致力于劝农,批判甚至遏制象沃沮人这样的游耕和鲜卑人那样的游牧方式。
  朝廷对于国民生产总值什么的,根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如何能够从老百姓那里获得更多的实物。
  要想获取实物,就要考虑到征收的成本。那些特征明显,便于监控、容易清点数目,距离比较近,易于保存、品种比较单一的大宗谷类和布匹,就自然成为优先选择的目标。
  象沃沮人这样,住的距离太远,山区交通不便,居住也分散,想从这里征收人力和物质,就比较困难。
  象黄薯藤之类的作物,成熟期不一致,又不容易存放,别人也不一定喜欢食用。埋在地下,很多时候甚至跟野草混杂在一起,这里种一点儿,那里种一点儿,非常分散,很难清点。即使想要收获,也非常耗费人力。又不值什么钱,朝廷即使拿了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处。最后算下来,去掉花费的人力物力,朝廷可能还赔钱。于是就只好放弃。
  朝廷放弃了,沃沮人就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沃沮人虽然在山里,但是这里仍然有着比较优越的天气条件和水土条件,也有山间平地和坡地,如果他们想种植麦类这样的大宗作物,其实也可以做到。
  但是他们偏偏不种植这一类作物。
  这里有着丰富的牧草资源,养猪养羊都可以,但他们就是不养这些家畜,因为这也很容易被朝廷征收去。
  但是他们也需要通过肉类补充营养,所以就采取狩猎的方式,获取野味,甚至通过吃蛇、蛙类、蝉、蝗虫等肉食,既能够获取营养,也能够树立野蛮人的形象,吓唬外人,叫别人远离他们,朝廷不愿意搭理他们。
  总之,他们就是采取这种跟别人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在不能跟强大的朝廷正面对抗的时候,消极地抵抗朝廷。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这种方式非常有效,每每都取得成功。
  朝廷也不是没想过对付他们,比如贸易封锁就是常用的一招。
  其中经常封锁的品种,就是茶叶、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但是,他们同样有办法对付朝廷。
  没有茶叶,可以用山间的其他草木叶子和根茎代替。没有盐,也不要紧,可以把一些特定的树木和草烧成灰,从灰分里面吸取盐分。
  肉类,鱼类和一些菜类食物,需要用盐来防腐。没有盐,他们可以采用将这些食物变酸的办法,吃酸食物。
  实在没有办法,肉发臭了,他们就让肉生蛆,最后不吃肉而是吃蛆,来获取营养。
  他们的招数,几乎无穷无尽,总是叫朝廷头疼不已。
  当别人在嘲笑他们是野蛮人的时候,其实他们却在暗地里嘲笑别人是傻瓜。
  了解了沃沮人的这个秘密,对于刘封来说非常重要。
  沃沮人致力于建立无抓手社会,让朝廷对他们无可奈何。但是,他们算计的再精密,也有漏洞。这个黄薯藤,就是刘封对付他们的一个切入点。
  几个人正在议论间,苏飞来了。
  “有人去偷东西吗”?
  “还好,没有”。
  今天晚上没有供应伙食,就不得不防备,有的人可能去伙房偷东西吃。苏飞刚才就是去巡查伙房的戒备情况。
  刘封给苏飞说了黄薯藤的事情,又分析了沃沮人生产生活的背后逻辑,听了也是震惊不已。
  “这倒是跟江南的山越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江东孙家在江南扩张时,其实也遇到了跟沃沮人相似的问题。那就是当地居住在高山密林之中的山越人。
  山越人采取的套路,其实也跟沃沮人非常相似,这都属于逃逸人群的生存智慧。
  “沃沮人一共有七个部落,比较分散,缺乏强有力的统帅,这就便于我们进行分化瓦解和各个击破”。
  “他们需要给高句丽上交贡赋,双方必然有矛盾。如今公孙康攻取高句丽,那边必然需要更多的物质来支持。如果我们截取了沃沮人上交给高句丽的贡赋和奴仆,他们必将向沃沮人重新征收,双方难免就要产生嫌隙。”
  “沃沮人希望我们没有粮草,在这里支持不久,我们非要在这里长久待下去,就跟他们耗上了”。
  “山间地势复杂,空间狭小,不利于大规模作战,我们就化整为零,跟他们打游击战”。
  “何为游击战?”
  “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总之就是折腾他,让他们不得安生,耗得他们筋疲力尽”。
  苏飞、何照、三狗几人,听得是暗暗惊心。
  这些法子,似乎有些太阴损了吧?终究有些不好拿出来说,传了出去,未免叫人笑话。
  “太白,这些法子,原本都是沃沮人对付咱们的招数,如今你拿来对付他们,倒是很少见啊。也好,不管是什么招数,能够打胜仗便好”。
  “对,这就叫不管白猫黑猫,能捉住老鼠的么,便是好猫”。
  两天后,其他江东和田庄兵乘船抵达遂城,在冯屯里跟刘封会和。前期抵达的军队,也在此时渡江,就在冯屯里对岸的江东岸边不远处,建立营寨。
  至此,刘封方面和江东方面共两千一百多人,已经进入了沃沮人境内,在这里建立了据点。
  营寨建立之后,就开始了新的战术训练。
  这就是被刘封称为野外生存训练,丛林战训练,游击战训练等,统称为特种作战,或者叫非对称作战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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