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
  到家,温迪刚把行李放下,就抽抽鼻子直起腰。
  阿黄也朝着某个方向看。
  黑毛最迟钝,不过他是第一个说话的:“这什么味道啊?”
  “我进去看看。”温迪走进储藏室,然后又空手出来,却面带笑容,“是辣白菜,它熟了。”
  “诶?能吃了吗?”黑毛先是惊喜,又是疑虑,“怎么气味这么奇怪,能吃吗?”
  “当然能吃!”温迪板着脸,她可不想被质疑手艺,“等下我做给你吃呗。”
  她钻回储藏室,徒手扯了几片菜叶装进碗里带出来,然后给硬木木盆蒙上好几层荷叶,终于把大部分泄露的气味给封回了木盆里。泡菜的味道有点酸,对于不熟悉这种食材的人来说可能怀疑它坏掉了,但就像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一样,辣白菜的味道足以令大部分食客忽略它的气味。
  她打算用辣白菜煮一碗汤。先取一半辣白菜,切好后下石碗,倒入清水开始煮,同时准备泡发香菇,再拿两个鸡蛋,打在碗里备用。黑毛被她打发去取稻谷舂米煮饭。在香菇泡发好后,在菇盖上划十字下锅,再次烧开后将鸡蛋倒进去,用筷子戳破蛋黄,让它尽快煮熟,一分钟后从石碗中舀出,装进碗里。辣白菜本身就带着很重的咸味,不必再加盐,用清水煮过后咸淡正合适。
  这碗汤将带着一股腌泡菜的淡淡酸味,那是因水果和辣椒发酵造成的酸香,并不呛人,煮过以后反而有种绵软的味道,汤很清,很好喝,用这碗汤配着饭吃,味道很好。温迪只可惜一件事就是她没有豆腐,不然用辣白菜煮豆腐会比只放香菇更好吃。而且豆腐有很多种做法,咸的,甜的,绝对能让她一展身手。可惜没有,不想了。
  温迪等那边的米饭煮熟了,就舀出来,取出一半的饭,和另一半切好的辣白菜一起用,一团米饭包住一块辣白菜,做成一个个丸子似的小饭团,一口一个,适合入口咀嚼方便,味道也好吃,辣白菜的本味就很优秀,哪怕不做处理也是很美味的下饭菜。准备好一份辣白菜饭团,一份辣白菜香菇鸡蛋汤,两碗米饭,就正式进食。
  阿黄跑过来,跃跃欲试。
  温迪捻着一块煮过的白菜,扔给它,阿黄舔了舔好像不太满意,但温迪一不搭理它,它又低头把白菜吃了进去。温迪悄悄观察着她的表现,明白了,这家伙是个杂食动物,对蔬菜也能接受良好。看它好像挺喜欢,温迪就又喂了几块煮过的白菜,直到阿黄吃不下为止。
  “我还以为它只吃肉呢。”黑毛说。
  “怎么会?它昨天不是也吃饭团了嘛,既然吃饭,那也可能吃菜嘛。”
  “这倒也是……我忘了,哈哈。”黑毛吃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夸,“辣白菜挺好吃的,怪不得你专程赶回来,为了它还是值得的。”
  “嗯?”温迪一愣,她好像不是为了辣白菜回来的吧?
  黑毛没听到温迪的疑问,他接着说,“这个辣白菜饭团好像比昨天的烤肉饭团好吃……我不是说烤肉饭团不好吃,但它还是应该吃热的,冷了的时候油的味道比较重,我觉得没有热的时候好吃,今天我放火边烤了一会儿还好一点,可是这也很不方便。”
  他的建议有理有据,顿时让温迪被他牵扯了注意力。
  她便顺口接道:“你说得对,下次再做便当的话,我打算用辣白菜来做馅料,它这里头没有油,冷了也不会腻味,很适合做冷饭团,这样一来,在路上可以吃,随时都能吃,不需要特意点火,还得拿去热。嗯,下次我就照你说的,如果远行就带上辣白菜做的饭团好了,你应该喜欢吃吧?”
  “我喜欢吃,挺好吃的。”黑毛立刻说。
  “嗯,那就这样定了。”温迪马上将刚刚的疑惑抛在脑后。
  下午,两人便将昨天收割的大麦脱粒,再拿到晒场去铺开。这件事由温迪自己做,黑毛则留在家里造石缸,按照温迪的要求,他做了六个,虽然这些大麦可能勉强才能装满两个石缸,另外四个是空的,但温迪觉得它们不会被空置太久,她打算明天就做便当,然后再去草原寻找田垄。
  她原计划是这样的。
  直到睡觉前,她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我想起来了!”
  她跳下床,翻开计划手册,看着日子,再数数墙上刻的痕迹,顿时哭笑不得。
  “就是今天……我怎么给忘了……我都特意从草原回来了居然……”温迪懊恼不已。
  “怎么了?”黑毛比温迪上床早,已经快睡着了,被温迪一声大叫惊醒,茫然地揉着眼睛。
  “我……它……”温迪看着他一脸委屈。
  黑毛在夜晚的视力也不错,何况山洞里点了火灶,他马上发现了温迪脸上的表情,连忙从床上爬下来,走到她身边安慰她。他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一坐下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伤心,有没有受伤?
  “你说到哪里去了?不是那些。”温迪往黑毛怀里一扑,躁得想跺脚。
  “那,那,那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的砖头熟了!”
  “啊?”
  第124章 第124日
  黑毛想了一夜什么叫砖头熟了。
  他还很天真,不知道不能把一个正在抓狂的躁郁患者发言当真。
  温迪一觉醒来前郁尽忘,黑毛却因为琢磨到深夜黑了眼眶,看起来颇为憔悴。
  “哇,你居然有黑眼圈啊?”温迪震惊,“昨天做噩梦了?没睡觉?”
  “很晚才睡着……砖头熟了是什么意思啊?”黑毛一找回理智就立马问温迪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折磨他很久,温迪说完爽了倒头就睡,他可是一直想到现在。
  温迪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你是为了这个问题想到没睡觉?”
  “嗯。”黑毛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无语。”温迪把无奈直接吐出口,“砖头又不是食物,不会熟,我只是打个比方。”
  “什么比方?”
  “你延伸思考一下呢?砖头烧了那么多天,是不是该出窑啦?”
  “砖头烧好了?”黑毛翻身跳起。
  “多简单的意思。”温迪招呼他起来,“走吧,收砖头去。”
  她刚打算出门,临到院子门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么多砖头,怎么搬运回来?装筐子里?不行,砖头的重量和一堆黏土的重量可不一样,藤条筐承载不了一筐子分量的砖头。用小推车也不行,小推车的载货板太小了,做大了轮子滚不动。可是,如果不把砖头放在筐子里,徒手搬运,或者只在筐子里放它能承载的重量,那一次来回能搬运的砖头就太少了。要把隧道里所有砖头全部搬运回来,可能得跑几百次。
  就算是黑毛也没可能一天跑个来回几百趟。就算不一天吧,几天也不行啊,这些砖头越早搬运回来越好,迟了就入冬了,赶路更不方便,冬天施工也很麻烦,首先山洞里会很冷,温度一低手就冻得通红,还可能肿起来,根本没法做事。
  她希望的是在下雪前把地砖和炕铺好,所以砖头最好能在一天内送回来。
  早知道不跑那么远了……
  温迪琢磨半天,倒真的给她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挖空硬木树干,在它中间挖出一个大的长方形内框,这样一次就能够装大批砖头了。唯一的问题是这很考验黑毛本人的承重力和平衡力,她担心地看着他,问:“行吗?”
  “没问题。”黑毛很有信心地承诺。
  “你摔了砖头我也不怪你。”温迪先安抚他,然后开始烧火,利用斧头和砂岩石等各种道具,将硬木中间烤成焦炭后迅速劈、砍、挖、磨,制造出一个长方形的中空空间。还挺像个船,但它不能下水,估计叫个旱船吧。她主动试了试这玩意能不能用,自己坐进了硬木旱船里,叫黑毛把她扛起来。黑毛的力量比她想的更大,居然轻轻松松把硬木旱船扛在了肩膀上,稳稳地向前走。
  “我看你真能把那些砖头运回来,你肯定没问题!”温迪一路上都不断地赞许着黑毛。
  “你这些话是夸我吧?”
  “绝对是!”温迪激动地鼓掌,一天内运回所有砖头,很有指望!
  然后等到了隧道,两人钻进去。
  这段时间,但凡黑毛有空就会往这跑一趟,给砖窑里加木头添火,给它一直保持旺盛燃烧,就连昨天去草原他也没忘记温迪的叮嘱,送完大麦回家,跑回草原的路上也抽空来了一趟隧道,给加木头。所以等温迪来到隧道里时,发现这里头非常温暖,不,甚至可以说很热,简直就是正午的夏天,又闷又热。
  她有些喘不过气,加快步伐来到隧道尽头。
  温迪这次来,带来了斧头和锤子,开窑的动作简单粗暴,先一斧头劈开缝隙让里头的热气泄露出来,等热气消减后便换上锤子,“砰砰啪啪”把搭建的假墙直接锤倒。随着假墙垮塌,砖窑里的景象也展现在两人面前,火堆仍然在燃烧,砖头保持着离开时叠的样子,非常整齐,它们的表面已经非常干燥,没有裂纹,没有变形,温迪上前轻轻触碰,用指关节小心翼翼敲击了几下,很欣慰地发现这些砖头果然已经烧结,可以收货了。
  于是温迪大手一挥,让黑毛把扛在肩上的硬木旱船放下,将砖头一块块装进去。
  装好后,还有一些空隙,但这没有问题,地上还有一些没用完的黏土,它们直接被温迪留在地上,没有收拾过,随着烧砖的时候一起被烤干,可是它不像砖头和陶碟经过处理,没兑水,没造型,干烧了几十天,现在虽然硬邦邦的但是一点都不瓷实,温迪走过去拿起一块,徒手就能捏碎,她让黑毛一起来帮忙,把这些干土拿到旱船上捏碎,让干土渣填充砖头之间的缝隙,最后将旱船抹平,不用担心它们在运送过程中互相碰撞导致牺牲了。
  温迪数了数剩下的砖头数量,再看看旱船装的,很满意,这下来回跑四趟就行,黑毛绝对能够完成。不过唯一的问题是,黑毛能不能——就在温迪担心的时候,黑毛闷声不吭地弯腰把旱船抱了起来,然后面部表情地扛在了肩膀上,他扭头对温迪说,“还行,不是很重。”
  ——还行,不是很重。
  温迪听得一头黑线。她平复心情,问黑毛有没有学会装旱船。
  见黑毛点头,她就点点头,把工具收进筐子里,自己背上:“我自己回家,你不用管我。”
  “好。”从隧道到山洞之间很太平,加上很久没听到野猪的叫声,黑毛倒是真的放心。
  筐子里有斧头,有锤子,真的遇到危险,她肯定能应付。
  “不过,你要尽快回来,别在路上逗留。”黑毛强调。
  “这你放心,我不会分不清轻重的。”温迪郑重地答应他,“你回去也要小心。”
  “嗯!”
  “我是说……走路小心,小心砖头……”温迪不得不重复一遍,“砖头是很容易碎的。”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们。”黑毛说,“那我先回去啦。”
  “你走吧。”
  温迪和黑毛道别,然后跟着他慢吞吞往外走,他确实走得很快,等她出了山洞,已经连黑毛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从隧道走到山洞,温迪不是第一次走,一个人也没问题,虽然背的斧头和锤子都不轻,但想想黑毛扛的重量,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抱怨。她接着往前走,很快就回到了果树区。
  再穿过果树区,就能下山回家了。
  温迪抓紧藤条筐的背带,渐渐加快了脚步,在走到果树区和雨林区交汇处时,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嚎叫声。她顿住脚步,朝着声源处望去,那竟然是从雨林区里传出来的,如果她分辨的方向没错,这声音不止源于雨林区,而应该是来源于更远的地方,那里是,野猪林。这嚎叫声是野猪的吗?温迪忍不住抖了一下,在她的幻想里,有一头野猪冲出了野猪林,穿过了雨林区,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朝着她冲来。
  等等!
  没有,它没有出野猪林,它的嚎叫声像是示威,但声音依然在很遥远的地方。
  温迪松了口气。
  但是这声音也给了温迪一个提醒,这些野猪原来并不是不在,它们一直都在,只是之前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现在又重新出来了。刚刚的嚎叫声不知道是否向它示威,也许是她自作多情,这头野猪在向野猪林里其他动物宣告它们的王又回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吧,野猪林现在又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了。
  哎,话说回来,她在野猪林里拉的树藤防线现在怎样了?
  温迪胡思乱想,等走回山洞,满脑子都是树藤究竟能不能拦住野猪。
  等她到家的时候,发现黑毛反而不在,可能是在路上错过了。温迪开始煮饭,今天她们直接上山,早饭只吃了几个梨子,黑毛做这么重的体力活,可不能饿他的肚子。温迪煮好饭,马上拿出猪肉开始炒,用了挺多辣椒酱和梅子酱,口味重更下饭些。阿黄在旁边摇摇尾巴就获得了一小块猪肉,满足地叼回窝里吃,温迪做好饭菜,等黑毛回来。
  过了一阵,黑毛到家了,表情挺难看,直到看见温迪才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你在家啊。”他一脸安心。
  温迪仔细品了品这句话,然后明白他的意思:“合着你以为我进野猪林去了?”
  “我听到野猪的声音了,我担心你好奇……”
  “我好奇又不是爱作死,我知道野猪有多危险,没你帮忙我不会去的。”
  “那就好……哎今天吃猪肉啊?”黑毛的声音猛然搞了八度。
  “你这个转移话题转移得真是一点都不生硬。”
  “嘿嘿。”黑毛忍不住笑。
  “赶紧吃吧,你都跑两趟了肯定很饿。”
  “嗯。”黑毛坐下来吃饭。
  温迪已经先吃了,就将旱船里的砖头一块块搬到山洞的大厅里去。大厅非常大,足够摆放这些砖头,不过还是需要叠放一下,免得之后使用时搬运不方便。她暗暗计算,把砖头搬回来后,还需要一些黏土,一些水,黏土可以用旱船搬运,水也可以……这么说旱船还真是个好玩意,简直就是搬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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