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比谁的命更硬(下)
咔!
原本就已经有了裂纹的黑白面具,彻底裂开,裂缝处渗出了殷红的血,染在了黑白两色上,三者便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面具之下的戏子,也被彻底砸晕了过去,气息奄奄。
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了那一拳上,王石再也没有了挥拳的力气,身体也有点支撑不住,向着旁边一歪,倒在了冰水之中。
仰面躺着,再也没有力气去动一下手指,呼吸都变得困难。王石做着大口喘息的样子,却只能吸进很少的空气。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窒息而死都不是没有可能。
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变动目光,王石直愣愣地看着天空,用仅有的意识开始吸收四周稀薄的灵气。
在最后比谁的命更硬的厮杀之中,王石比戏子有一丝的优势,将其彻底砸到了血水之中,赢得了极为短暂的喘息时间。
不用太长的时间,王石就可以恢复灵力,血气也会修复身体提供力量,到时候他就可以真正杀死戏子。现在的戏子,还没有断送最后一口气。
两个人的战斗,拼到最后,终究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就算王石真正杀死了戏子,也得修养上很久才能恢复。
秋末冬初的暖阳,逐渐升高。
在这个季节相交的时候,寒霜跟薄冰都是早夭的,只能在夜晚的时候作恶而已。大地迅速地回温,阳光聚集起温度,好似是一团火,将他们包围起来,迅速地吞掉。
湖面上的冰霜迅速地融化,全部向着王石跟戏子躺着的低洼处汇聚。
混着血的水开始上涨,冰凉的感觉开始包裹起整个身体。王石倒是喜欢这种感觉,虽然这会让他的寒病更重,但是他能够清醒许多,不至于被昏沉淹没。
湖水在缓缓地上涨着,很有可能将这个低洼处给填满,到时候淹死王石跟戏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他们两个连普通人都跟不上,怎么死都是有可能的。王石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在愣愣地望着天空。
灵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很快就可以站起来,重新握紧妖刀,很快就可以彻底杀死戏子,很快,很快。只需要一刀,就可以杀死戏子,很快,很快……
天空上没有一丝云飘过,只是透着略显灰暗的蓝色,一成不变。看这片天空,绝对不知道时间的概念。不过现在时间的概念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时间可改变不了多少事情。
四周的水终于蔓延了上来,越过了耳朵、面颊、嘴唇,向着鼻腔内灌去。太阳没有隐退,冰霜便会继续融化,直到夜晚的降临。
有着淡淡的血色的水遮住了眼睛,将天空染上了一层别样的颜色。水面在起伏,将天空折叠了起来,一切看起来都好像是如此的梦幻。
王石好像正在无限制地向着水下沉去,逐渐从这个世界剥离出来,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旁观者,看着一切事情的发生。
这个世间,变得虚无起来。
十年生死,最后只剩一人,不过是梦幻一场,如同水中泡影。 猛然间,王石坐了起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将呛进去的水咳出了大半才舒缓了一些。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向着一侧望了望,用双手撑起了身子,开始缓缓地向那里移动着。
三十步的距离,好像是三十里,三千里,三万里,走起来是如此的费力,几乎没有可能走到尽头。
王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段距离上消耗了多少时间,不过他终于走到了那里,走到了妖刀前,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将其从冰霜层中拔了出来。
将妖刀当成拐杖,一步一停,半步一停,三寸成一步,王石又缓慢地向着原地移动回去,比一个耄耋老人还要老上许多。
整个过程,不知道消耗了多长的时间,终于回到了原地。
王石喘息了几口气,站直了起来,抬起了手中的妖刀,对准了戏子。
现在只需要一刀,就可以斩下戏子的头颅。哪怕只是让妖刀从自己的手中滑落,都可以刺穿戏子的身体,到时候血就会流干。不论如何,戏子都是必死无疑的。
然而王石迟迟没有落下手中的妖刀,好似定在了半空之中。
不知为何,眼前忽而浮现出了戏子先前的样子,他笑着说: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要是有如果,戏子不是阴阳门的人,不用这样极端的手段来逼迫王石,那么王石真的不会杀死戏子,反而会跟他成为最好的朋友。之前的一切不论,如果赵文启跟唐天没有死,那么王石依旧可以将戏子当成朋友。
戏子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个世上或许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如此地了解王石,若是他死了,这个世上的乐趣至少会减少一半。
然而,戏子必须死!
王石眼前的虚像开始消散,目光中只剩下了戏子那张黑白红交织的面具。
心中好似有了一声叹息,妖刀落下。
戏子却在此时猛然睁开了双眼,盯着妖刀落下的黑影,猛然一转身,堪堪避过了致命一击,不过半个肩膀几乎被削去。
王石心中的犹豫迅速清空,他的目光骤然锋利起来,仅有的灵力迅速地涌向妖刀,向前冲出一步,猛然落刀。
噗!
鲜血飞溅,落成了一道长痕,逐渐在冰水上消散,将这个小水洼彻底染红。
一刀刺入到了戏子的心脏之中,瞬间便将其绞碎。
若是平常,戏子大可以重塑心脏,根本不会受到死亡的威胁。然而此时他早已经力竭,断然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王石积聚的力量耗尽,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终究还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轰然弯曲倒塌。
猛然坐在了积水之中,王石大口喘息着,看着旁边染血的戏子。现在的他,比戏子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再妄动,他也会死。身上密布的伤口跟肆虐的寒冰,可都是十分致命的东西。
戏子现在平静了下来,没有去挣扎着坐起来,而是跟先前的王石一样,向着蒙了一层灰色跟血色的天空望去,好似能够从那一成不变的天空中寻到什么生命的真谛。
“到底还是你的命更硬一些。”戏子说这话的时候,终于不再带有他那惯有的微笑,或许他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接近死亡了,变得认真起来。
王石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戏子,等着他的死亡。
“你真的希望我死?”戏子的语气之中好似有着如丝雨般的伤感。
“你是戏子,你可以是任何人,所以你死不死,其实跟我都没有关系。”王石声音冷的像是这里的水。
一个人,若是没有一个真实的身份,可以变成任何人,那么他死了的话,纵使怀念,又该怀念哪张面具呢?哪张面具又是真实的呢?既然不是真实的,又该如何怀念?
戏子可以是任何人,唯独失去了自己。
听到这样的话,戏子没有悲伤,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他向着远处望了一眼,说道:“若是我记得不错,你的刀应该在那里。”
剩下的,已经不用在多说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当恢复了灵力之后,王石完全可以立刻扭断戏子的脖子或者是击碎他的心脏,然而王石却非要去拿妖刀,要用妖刀杀了戏子,完全是多此一举。要不然,戏子也不可能继续活这么长的时间了。
因为王石一直都拿戏子当成是自己的对手,所以要让他死在自己的刀下。即便赵文启跟唐天的死,都没有改变这件事情。
一个自始至终都认同的对手,已经远超了普通的朋友。
王石默然了一会,说道:“你的事,若是有时间,我会去试试。”
戏子笑了起来,说道:“我的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做的好。没有了我,你是决计不会在那条道路上走很远的。而没有你,我也走不了太远。”
王石闭上了眼睛,说道:“闭眼吧。”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在面前,总归还是有些悲伤的,而这种悲伤还是越短越好。
戏子看着王石脸上露出的悲伤,说道:“其实我还不想死,我有个法子可以不用死。”
王石的眉头轻皱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看着戏子,忽而伸出了手,准备揭开那张已经破碎的面具。
戏子说道:“说不定,揭开这张面具,你就会后悔杀了我。”
手指碰到了那张残破的面具,王石将其揭下。
戏子笑了笑,右手抬了起来,结成了一个怪异的术印,说道:“不是我不想死,是我不能死,所以我得活下去。”
面具已经揭下了一半,隐隐约约能够看清楚戏子的半张脸,然而王石的手忽而僵在了半空中,他望向戏子的眼睛,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原本到了这个是时候,即便戏子还有什么底牌也无法动用了,绝对没有了翻盘的希望,可是戏子终究还是翻盘了!
气海内,星空上,蛰伏已久的阴阳双鱼爆发!
(昨天高烧,烧的神志不清……今天还是有点烧,只能一更了,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