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张瑄的底线
杨国忠的话让李亨闻言sè变。
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匆匆瞥了张xuān一眼,见张xuān神sè平静,镇定自若地趺坐在坐席上,沉默不语。
此时此刻,张xuān当然不会说什么。他知道李亨肯定要给他一个交代,否则还真当张xuān是纸糊的老虎吗?
李享微微叹了口气,猛然抬头望着兵部shì郎公孙良等一干附和李豫和陈玄礼“作乱”的太子党人,目光旋即变得非常yīn狠。
在他看来,他的儿子李豫之所以如此铤而走险,与太子党这些人的撺掇有着密切的关系。若不是这些人,李豫何至于如此冒险带甲逼宫?
要知道,一旦事败,这可是要将自己置于掉脑袋的绝境啊!
李亨心头火起,紧紧咬着牙关。几次三番要开口将公孙良等人全部拿下治罪,但想来想去,还是考虑到日后的大局。若是将公孙良这些人赶出朝廷,那么,大唐朝堂之上,就只有杨国忠一党独大。
到了那个时候,李亨连个捧场说话的人都没有,岂不是非常难做。
李亨怒哼了一声,将yīn狠的目光从公孙良等人身上挪开。
公孙良等人心惊胆战地跨伏在地,义也不敢抬。
相对于李亨的怒气而言,这些人更畏惧张xuān的报复。
这一次非同以往,李豫和陈玄礼带甲逼宫动起了真刀真枪,如果张xuān没有防备,这一次肯定会被拿下,丢官罢爵,甚至银铛入狱身死恨消。如此种种,张xuān焉能不报复。
李亨咬了咬牙,大声怒喝道“杨涟,将楚王李豫、逆臣陈玄礼给本宫带进来!”杨涟慨然起身拱手道“是,臣遵命。”杨涟大步而出,站在殿口朗声高呼“殿下有昭,将楚王李豫、逆臣陈玄礼带进殿来听候殿下处置!”殿中,李亨突然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今日事出突然,本宫就不能与诸位一起饮宴作乐共度岁除之夜了诸位且请回待上元之夜,本宫再与诸位不醉不归!”
李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自然是要“逐客”了。
杨国忠等人无奈,只好纷纷起身向李亨拜别,然后神sè复杂地匆匆离去。
杨玉环、杨三姐和万春临退走之际纷纷凝视着张xuān,眸子里都投射出一丝担忧。
张xuān微微一笑,向三女暗暗点头示意。
他心里明白,李亨遣散众人,无非是不愿意当着众臣的面处置李豫和陈玄礼,如果张xuān没有猜错,等众人一走,李亨便会有话跟他说。
万春随着杨玉环和杨三姐慢慢离去,突然听李亨沉声道“万春你留下!”
万春一怔,回身敛衽一礼,然后默然回归原位坐下。
公孙良几个人起身狼狈地正要离开,却听李亨怒喝道“公孙良,尔等现在殿外等候本宫处置一杨涟派人看住他们,没有本宫的诏令,任何人不得出宫!”
杨涟轰然应诺,公孙良等人面如土sè体若筛糠,出了殿中跪伏在殿外冰冷的地上不敢动弹,被羽林卫牢牢看守住。
此刻,殿中就只剩下李亨的几个儿子公主,还有张良娣、万春,以及张xuān和崔颖、李腾空、huā奴儿数人。
李亨犹豫了一下,扭头望着张xuān苦笑道“子瞻,今日如此,本宫非常震怒,亦很痛心。本宫没有想到,楚王李豫竟然会如此大逆不道…好在没有酿成大祸,也算是万幸了。”张xuān淡然一笑,扫了站在李亨身后的建宁王李谈一眼,拱手抱拳道“殿下,若是楚王只为弹劾臣而为之,臣绝无二话。然而,楚王勾结陈玄礼,带甲逼宫,所图者,恐怕不仅仅是张xuān一人。”
“殿下,请恕臣直言,楚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其实为的终归还是自己的小算盘。如果不是公孙游不肯从叛,如果不是杨涟救驾及时,
臣想,此刻楚王一定会逼迫殿下答应册立他为东宫之主。”张xuān的话一出口,李亨脸sè一变,旋即长叹一声。
张xuān没有夸大,更没有捏造,李豫为的就是这个。拿下张xuān不过是噱头、是顺手牵羊,李豫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未来的储君之位。
“臣与楚王的个人sī怨,臣可以不计较:但楚王如此大逆不道,犯上作乱,触犯刑律国法,如果不加严惩,日后若是有人不断效仿,又将情何以堪?!”
张xuān的声音慷慨jī昂,冰冷凝重。
李亨听了,嘴角轻轻一抽:如果按律处置,李豫和陈玄礼必死无疑,可是让他亲自诛杀自己的儿子,李亨又怎么做得到?
李亨神sè变幻,有心想要赦宠了李豫的死罪,又担心张xuān揪住不放,进退两难。
就在这个时候,建宁王李谈突然匆匆走出来,跪伏在地,朗声呼道“父亲,儿臣求父亲开恩,赦免王兄之罪。王兄虽然犯下重罪,但念在他只是一时糊涂,受了jiān概小人的撺掇求父亲开恩!”李谈说完,又抬头凝视着张xuān抱拳为礼道“永宁王,小王替王兄向王爷请罪了,望王爷大人大量,宽恕王兄这一回!”
李饮竟然向张xuān跪拜了下去。
张xuān吃了一惊,霍然起身避了开去。
当着李亨的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受李傣这么重礼。
张xuān走过去扶起李谈,叹息道“建宁王殿下如此,岂不是折杀了张xuān?殿下请起!”
李谈起身与张xuān目光交汇间,张xuān心里暗道:好一个xiōng有城府的建宁王李谈!他选择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替李豫求情,展示了他的宽宏大量,无疑会在李亨心里大大加分。
不能不说,李谈是一个聪明之人。
他心里深知,父亲李亨不可能下得了诛杀李豫的狠手,既然如此,不如起身为李豫求情,彰显自己的风度。此番李豫纵然不死,也注定不可能再有成为储君的机会一而这,正是他的机会来了!
果然,李亨如释重负,嘴角浮起一抹极其赞赏和感动的神采。
“求父亲开恩啊!”李豫的其他几个儿子和女儿都一哄而上,跪伏在地,开始求情。
张良娣犹豫了一下,也在一旁敛衽为礼,为李豫求情。
但李亨嘴上却沉声喝道“放肆!李豫带甲逼宫犯上作乱构陷朝廷重臣,罪在不赦!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本宫不将李豫绳之于法,何以面对天下臣民?”李亨猛然一拍桌案。
张xuān心里暗暗冷笑,心道你演戏都演得如此拙劣。李亨啊李亨,论起狠劲儿,不要说你比不上老皇帝李隆基,连你的儿子李豫都比你强上三分。而要论起心机手腕,眼前的这李谈,你也没得比。
张xuān心念电闪,他其实早就明白,李亨根本无法对李豫下死手。他没有其父李隆基那种为了至上皇权什么都能舍弃的冷酷无情。不要说李豫的逼宫还没有形成气候,半途而废,就算是李豫如当初的荣王李琬一样叛乱京城率军围宫,他也下不了杀子的狠心。
反过来说,这正是李亨的几分可爱之处。
如果张xuān坚持要将李豫置于死地,势必就要因此与李亨彻底决裂,而对于张xuān来说,这显然是没必要的。
一念及此,张xuān毅然拱手抱拳道“殿下,臣相信,楚王是一时糊涂,受人méng蔽所致,当罪不至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便罢了。”
李亨闻言大喜。但脸上却可劲压制住喜sè,沉声道“子瞻,李豫死罪难逃,本宫绝不饶他!”张xuān淡然一笑“殿下登基在即,若是此刻诛杀皇子,大有不祥,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张xuān这话一说,李亨便借坡下驴,沉吟着良久不语。
不多时,羽林卫将李豫和陈玄礼、孟寻带了进来。
三人跪伏在地,李豫在前,陈玄礼与孟寻在后。
李豫和陈玄礼倒也罢了,知道事败,也豁出去了。
可怜那羽林卫的中郎将孟寻,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叛逆主谋,心下惶然六神无主,跪伏在地,连声喊冤。
“殿下饶命啊!末将冤枉啊!末将是奉命行事,不知”“闭嘴!汝带甲逼宫包围宫闱,图谋不轨,还敢狡辩!来人,给本宫狠狠地掌嘴!”李亨怒斥道。
几个彪悍的羽林卫上前去噼里啪啦一顿巴掌,将孟寻扇了一个晕头转向,然后又被羽林卫封住了嘴巴,捆绑起来。
但就算是这样,李亨也是余怒未息,几乎把所有的怒火都撤到孟寻身上了,他冷笑着又挥了挥手,厉声道“将孟寻拖出去,杖毙!”
孟寻闻言身子猛烈地挣扎起来,脸sè变得无比的煞白,kù裆中竟然失禁了。可惜他被捆绑又被封口,连声冤屈都喊不出,就被如狼似虎的羽林卫拖了出去。
堂堂一个羽林卫中郎将,就这样悲哀地死于非命,令人可悲可叹。
李亨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陈玄礼,眸子里闪动着一丝杀机。他不忍心杀自己的儿子,但不代表他对陈玄礼也下不了手。
李亨深知,李豫可以不死,但陈玄礼必须要死,这已经是张xuān的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