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1)

  两人的动静还是惊醒了浅眠之中的蛇妖族长,他尽可能地小心起身,绕过帷幔,见到白千羽的那一瞬间,还是垮下了脸。
  因着法无盐的关系,白千羽不欲与山初过多争执,她轻轻挣脱出莘不危的拥抱,小声说道:“我确定她没事后就走。”
  山初面色不虞地环抱双臂,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来法无盐受伤之事与白千羽都没有直接的干系,甚至粗暴地说她只是在路上遭遇了飞来横祸也无不可,他的理智可以做出明晰的判断,可痛苦使他失去了公允。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她没事,你可以走了。”
  “好的,我现在就走。”饶是满怀愧疚的白千羽在面对山初近乎谴责的神情后也难免有了火气,她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门在她的身后被立刻关上,她有些垂头丧气地经过了融礼和叶鱼的身边,拖着步子走到法无盐的灵兽身边,她轻轻拍了拍灵兽受伤的部位,灵兽温和地拱了拱她的肩窝。
  白千羽笑着拍了拍灵兽毛乎乎的脖子:“还是你比较可爱。”
  融礼和叶鱼都听到了白千羽与山初之间的僵持,融礼被叶鱼拦下一次之后,就开始思考究竟怎样去开解她,而叶鱼只是看着用灵兽皮毛来治愈自己的白千羽。
  忽然内门弟子来报,说白千羽魔域一战之后,正气盟派人将悬赏奖励全送来了,白千羽闷闷地吩咐融礼去清点。融礼服下易容丹之后的模样,比之前要平凡不少,因此合欢宗内好多弟子都不明白为什么美艳无双的白长老的第一位面首的相貌如此平平无奇。
  融礼同内门弟子走后,白千羽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奈地笑了一下,干脆地行至院外,挑了一块石头很随意地坐下,拍拍身边的空余位置让跟出来的剑灵叶鱼也坐下。
  “我看你似乎有话想问。”自剑阁收到信后已然过了叁天,白千羽可说经历了近百年来心绪的最大落差,至今稍有平复,她看向叶鱼,手不自觉地去摸他的银色头发,一点不柔软。
  “主人还记得曾经在修仙世家和我说过的人吗?”
  白千羽摸着他的头发,轻轻握在手里:“嗯。”
  “她像法长老一样的同性朋友吗?”
  白千羽了然地笑了,她发现那些自以为洞明人情世故之人恰恰是最糟糕的安慰者,而叶鱼,她的剑灵总能找到问题的关键:“围绕在她身边的,是家人、下属和阿谀奉承之人,很可惜,一直到她死都没有。”
  “所以法长老很重要。”叶鱼点了点头,直直地看向白千羽,“只要山初打着关心法长老的旗号,他就永远不会输?”
  白千羽不得不笑出声:“是的,你很聪明,只要山初觉得我打扰了无盐,我就会走,哪怕此事与我无关,哪怕他的内心真正责怪的人是自己,我都会走。可是退到门外就是我的底线了,因为我关心她,所以他只能把我赶到这里为止。”
  “知道你关心法长老,但还是陪我这个劳心劳力的宗主走走吧。”谭文毓的声音忽然插入白千羽与叶鱼两人的静默之间,在得知法无盐无碍之后的白千羽,其大脑内其他的思虑将单一的愤怒无力冲散稀释了,谭文毓的提醒让她反应过来,宗门内的某些人不可能不用法无盐遇袭一事做文章。
  她连忙站了起来,微笑道:“那真是多谢宗主了。”
  白千羽示意叶鱼不必跟上去,陪着谭文毓沿着山道散步,谭文毓将法无盐受伤归来后议事堂上演的一出好戏绘声绘色,间或夹杂他的评价讲给白千羽停,逗得她前仰后合,嘴角的上扬就没有停止过。
  “等到第叁天,听到弟子先告知你回来了,我就有点慌乱了。”
  “宗主一定是在想,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套路来,照理来说她不是应该直接冲去魔域把那家伙给宰了吗?”
  “是啊,后来弟子来报说正气盟的人来了,我还是有那么点不敢相信。”谭文毓的眼睛细长,微笑时如同弯月,“我还以为魔域魔皇要换人了呢。”
  “啊?哈哈哈,怎么会。”白千羽笑着说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杀了范九徵啊……我,为什么没能杀得了他呢?”
  “不会去单挑的吧,就算是你。”谭文毓企图给出解释。
  白千羽摇了摇头,她忽然意识到,是自己下不了手,灵力流失严重、无法全身而退这些都不是问题,她只是下不了手。可面对谭文毓这只老狐狸,她不会说出来,只是淡然地扯开话题:“我把那个城主的头扔在了范九徵面前,让他管好手下的人。”
  “原话肯定不是这个。”
  “原话是:管好你的狗。”白千羽探究地看向谭文毓,“宗主,你想让我做些什么来补偿?”
  “明人不说暗话,也不是补偿,而是能者多劳。戴长老管宗门弟子的剑术,可我觉得经过议事堂这件事儿,应当给他点惩戒,这样一来宗门内能教弟子们剑术的人就不多了,林同修的剑术也不错,可是他目前暂代教习长老,恐怕难以分神……”
  “宗主,我可能暂时没法答应,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有人在暗处刻意针对我,我……”
  谭文毓用食指轻轻抵住白千羽的嘴唇,就像之前她对他所做的那样:“不要担心我会给你时间,等你摆平了这一切,回宗门担任这个职务,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白千羽往后退了一步,让谭文毓的手指与她的嘴唇保持一段距离:“万一摆不平呢?”
  “摆不平,你也只能回来吧,你觉得他们有谁会收留你吗?”谭文毓收敛了笑容,看似很平常地刺了一下白千羽。
  白千羽忽然愣住了,继而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下来求魔皇,他应该会赏我口饭吃?”
  谭文毓疑惑地看向白千羽:“千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尽可能让自己舒服地活下去,活到我觉得‘啊好无聊,飞升吧’为止。”白千羽伸了个懒腰,“宗主,你放心,我会回来教熊孩子的,让他们洗干净了来接受残酷的训练吧!”
  回程的路上,谭文毓问了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插个题外话,我发现你更经常把融礼支开。”
  “因为他不是我的,他总会走的。”
  谭文毓看到了白千羽眼中隐隐闪烁的了然,与隐藏在了然之后的寂寥,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情爱稍纵即逝,欢好如烟火。”
  “文毓,你说得对。”白千羽从袖间掏出了十张避雷符,拉过谭文毓的手,“啪”地把符拍到他的手里,“说了这么多,你这句话最合我胃口,送你了。”
  “你这是给孩子送糖果吗?”谭文毓收下了符,笑道。
  “我现在还在追逐那些烟火,等我追累了,我会和你打声招呼的。”白千羽从容地笑着。
  谭文毓苦笑:“我六千来岁了,你才一千多,终归是我先离开啊。”
  “那可说不准。”
  两人归去时已是夜幕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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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溜子:宗主喜欢吗
  白白: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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