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上面来人了
艾琳的一扇门，直接将高潜送到了京城。
当初从春晚舞台上长出的那株生命之树，如今其树干宏大，已经占据了数个街区。树根纵深，可达数十公里。大树附近的地面，已经被各种高大的乔木或绿叶灌木丛所覆盖，看上去就像是一片人迹罕见的原始森林。而原本树立在这片街区上的建筑物，早就连一丝痕迹也未剩下。
生命之树所形成的保护罩，在高潜的眼里如同给大地加上了一层淡翡翠色的天幕，白云在天幕之下流动，连那太阳的光芒，都似乎因为天幕的原因，少了几分热度。
高潜暗暗感觉了一下，惊觉那树根的根系，已经超出了他的感知范围。换句话说，这棵生命之树的根系，很可能已经遍布神州了。
“喂，你在看什么呢？”
高潜扭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一边砰砰地拍着一个篮球，一边歪着头打量着他。
“我在看这棵树。”高潜答道。
“什么树？”男童顺着高潜的目光望去，“我可没看到什么树。”
高潜微微吃惊，他并没有察觉这里有法阵或者其他障眼法术的痕迹，为何这个男童竟然看不到如此巨大的生命之树？
“那你说前面是什么地方？”高潜问道。
“工地啊，据说是修补道路，不过围了好几年了，还是在施工中。”男孩说着指了指高潜面前的铁丝安全围墙上挂着的牌子。高潜低头一看，不觉哑然。牌子上写着“前方施工，车辆请绕行。”
“你是外地人吧？这片地区已经被封了很多年了，差不多我一出生就被封起来。那一年是全世界的大灾年，世界各地都是洪水，地震，火山爆发，像世界末日一样，唯独咱们国家除了地震，没出什么大事。这片区域，就是地震震坏的。后来一直封着，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修好。”
高潜伸出手晃了晃面前一人多高的铁丝安全围墙，许是年头久了，铁丝围墙之间的连接铁丝已经生锈，被高潜轻轻一晃，便歪斜着露出了一人宽的缝隙。
“啊？你怎么将铁门弄坏了？快跑，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警察？”
“对啊，尤其是这一阵，抓得可严了，还有很多便衣，在这附近巡逻。”
高潜四下看了看，除了看到外墙爬满藤蔓的住宅楼，和没什么人的街心花园外，没有看到什么巡逻的便衣。
男童似乎也很困惑：“奇怪，昨天还看到许多陌生人在这附近，今天怎么突然就没人了？对了，我昨天还听到那些便衣说什么上面来人了。”就在这时，男童的手里一直在拍的篮球突然偏离了方向，朝围墙的一侧弹去，好巧不巧地就从刚才被高潜弄开的铁丝围墙的缝隙滚了进去。
男童露出呆滞的表情。
高潜看着那篮球滚了没两米，就被一株低矮的灌木挡住。他心中微动，看向那男孩：“你不去将你的球拿出来吗？”
“什么球？”男童露出困惑的神情，“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高潜微微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男童。确信男童不是在开低劣的玩笑，他是真的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了。
“你看不到你的篮球吗？”高潜往门里指了指。
篮球就躺在距离门两米外的地上。
“我的篮球在家呢。”男童看着高潜露出警惕的神情，“你是不是人贩子？”
高潜叹了口气：“那就赶紧回家。还有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小心被老师告诉你爸妈。”
说完，高潜便不再搭理那男童，矮身从铁丝围墙的缝隙处钻了进去。
男童再次露出困惑的神情：“咦，我在这里做什么？”似是高潜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他面前似的，他低头看了看空空的双手，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又拿了出来，“好奇怪，我好像忘了什么。”男童喃喃自语地转身离开。
高潜看着男童的背影远去，看着他走入了一栋因为藤蔓，已经变得几乎全是绿色的住宅楼建筑。
这就是生命之树的力量吗？
高潜默默地想。生命之树在诞生之初就继承了桂小倩奇特的亲和力。那股力量让生命之树这样妖孽般的存在，在人间界堂而皇之地生根发芽，受到蛊惑的人类还为之建立了专门的直播频道，为它提供人气。
高潜知道那个直播频道至今仍然存在，不但存在，而且是如今收视率第一的频道。其收视率将新闻联播都甩了几条街。而生命之树的本体，却被生命之树自身的力量隐藏了起来。它虽然身处在人类的政治经济中心，却用自己的力量将自己屏蔽于人类的视线之外。它甚至可以抹去人类的记忆，或者修改它们。
至于那男童口中的便衣，怕是神卫军中负责看守生命之树的卫兵吧。只是不知什么缘故，他们今天竟然都不在此处，究竟出了什么事？
高潜扭头看向那棵宏伟的生命之树，微微眯起了眼睛。
桂小倩......
*
神卫军总部，参谋处。
季麟扶了扶脸上新配的眼镜。
“这就是我探查到的结果。还有同盟军的李香兰上尉所得到的情报。”
椭圆形的长桌后，几位神卫军的高级将校脸色严肃地听取完季麟的报告，互相小声地议论了几句。
“情况很严重啊......”
“形势严峻......”
“必须早做打算......”
守狩对郝仁点了点头。
郝仁和蔼地开口道：“季麟，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你身上的伤也到医务室好好检查一下。别仗着年轻就把身体不当回事，等你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是，师父。”季麟微微躬身，“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会议室里的议论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季麟。
季麟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我看到高潜了。”
“什么？”守狩猛地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杯因为他猛烈的的动作而倾倒，琥珀色的茶水蜿蜒流淌，浸湿了文件。
不过没人去在乎那些文件。
“你说什么？季麟，你刚才说你见到谁了？”
“高潜。”季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守师叔脸上的表情太可怕了，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
“他人呢？”
“在他老家。”
“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怎么没把他绑回来？”守狩怒发冲冠地拍着桌子。更多的茶杯倾倒了，不过看上去桌子旁的这些元老和守狩都是一样的意思。
季麟：......
“守师叔，我倒是想绑，那我也得打得过他。”
郝仁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守狩，你冷静一点，季麟不过是个阵法师而已。再说高潜那个孩子，我是说司令，也不像是个听劝的......”
“那混小子！”守狩咬着牙道，“八年了，这混小子一失踪就是八年，竟然没有往家里写一封信，发一个字的消息。等我见到他，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郝仁同意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醒悟，言不由衷地改了口：“守狩，你冷静点，虽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管教徒弟，天经地义。但是打断腿什么的，就太过了。年轻人嘛，呵呵，我帮你画个法阵，略施小惩就好了。”
季麟忍不住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师父当年的法阵，可是连彼烈那样的地狱魔君也困得住的。更何况大灾变后，师父也是半神，他如今画的法阵......
高潜，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还愣着干嘛，带上足够的人手，去把那混小子给我带回来。”守狩拍着桌子吼道，“不行，我还是自己去。”
“守师叔，守师叔，您别着急，我在高潜身上留了识别符文，他这次跑不掉了。”呃，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季麟再次擦了把冷汗，“而且，师父，师叔们，你们也别太责怪高潜。他一直没消息，是因为他昏迷了七年。一年前才醒了过来。”
“七年？为什么？他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如今怎么样？”守狩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哎，你这个书呆子，高潜受了伤，你怎么留他一个人？你......”
季麟擦着冷汗：得，他就知道，又是自己的错。
“师叔，高潜看上去挺好的，而且您也不用为他太担心。您还记得前一阵情报部传来的消息中，说是在东大陆之外，崛起了一个屠神的英雄。”
守狩凝神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叫什么鸟......”
“是无鸟森的亚拉，一个精灵混血。”季麟提醒，然后又带些忿忿地道，“一开始高潜欺负我掉了眼镜，又被炫光弹迷了眼，在我面前自称是亚拉，我一时也没想起来这名字是谁。刚才我去情报部查了一下，才印证了的。高潜就是那个无鸟森的亚拉。”
季麟的一句话，让会议室里像是炸了锅。
“屠神亚拉？那个屠遍了其他大陆神灵的半神？”
“就是毁了奥林匹斯山的那个？”
“可是不是传闻那是个魔神吗？”
“对啊，不是说那个亚拉还和恶魔混在一起？”
郝仁和守狩对视了一眼，守狩慢慢地坐下：“季麟，你可确定？上次尚可回来时，并没有说高潜就是什么亚拉的事。”
“那一次尚可和高潜相见时，情况很紧急，他们之间也没来得及太多交谈。不过，和尚可一起回来的那几个罗马系的半神一定很清楚，守师叔想查证，只要问一下他们就好。”
守狩和郝仁再次对望了一眼，守狩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不过他随即压抑了声音：“不急，先把这小子给我带回来再说。好歹也是神卫军的司令，这么一走就是七八年，如今回来了，还想当甩手掌柜，美的他！”
郝仁在一旁连连点头：“我和你师叔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还得劳心劳力地替他看着这么个大摊子，他要是有良心，就赶紧回来。不然，我和你师叔就算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了，也得将他抓回来。”
*
高潜站在生命之树的树根上，凝神感应。
磅礴，汹涌，宏大。
力量在一根根脉络里涌动着，从千千万万的根系中汇聚而来，如同丝丝融雪浅水最后汇集成为滚滚长江。这些跳动的力量经过树身的净化，吸收，放大，最后形成坚固无比的能量保护罩泵射而出，笼罩了整个神州。
高潜的思感循着一根脉络向下探去。
他看到那根脉络是千千万万脉络的一根，如同人体无数血管网络中的一条血管。这条血管与交错盘踞的巨大树根相连，呈辐射状地分成无数更细的脉络，彷佛连接着神经末梢的毛细血管。
高潜随意地捡了一条，继续追了下去。
他看到这条“毛细血管”穿过了碎石层，花岗岩，煤炭和泥沙，汹涌的河流，它甚至从泥土中的根茎中穿过，从鼹鼠的洞穴中穿过。它一直在向远处延伸，即便越往远处，越加地细若游丝，它仍然毫无断绝。
高潜小心地循着根脉络，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跟丢了这根最弱的细丝。
就在这时，他感到什么东西从那细丝上传了过来。
“多么漂亮的生命之树啊。”
“妈，我刚才上了生命之树直播频道的点赞榜了。”
“老婆别关电视，我还想再看一会生命之树......”
“神树啊，求求你，给我儿子赐个媳妇吧......”
他停了下来，注视着那些细小的，微不足道的能量顺着细若游丝的脉络传递了过来。普通民众们的赞美，喜爱，祈祷，甚至只是关注的一瞥，这些细微的，平时游离在空气之中根本不被重视的能量碎片，却通过生命之树的根茎被汇集了起来。
当这些微不足道的能量碎片，被通过生命之树庞大的根系汇集到一起时，就如同涓涓细流汇集成了大江大河，生命之树也因此向神州大地提供了坚不可摧的保护罩，而这一保护，就是整整八年。
原来这就是桂小倩执着于人气的真正原因。
高潜心中恍然。
这些人气如果聚集起来，善加利用，其能量足以保护整个神州，免于大灾变的天灾和神灵的进攻。
同时，这些能量也足以毁天灭地，屠神灭魔。
高潜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