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第四百一十五章尼罗河
半个小时后，
高潜穿着一身普通民众时下最常见的白色棉布宽松汗衫，裤腿卷到小腿土色长裤，以及一双草编凉鞋。同秃头胖子与小个子缠头一起，乘着一艘雇来的人力帆船，逆水上行。
开船的是个满脸皱纹，穿着白色棉布袍子的老者，黝黑深刻的皮肤上，仿佛镌刻着尼罗河苍老的历史。老者一动不动地站在风帆下，身上的袍子被风鼓起，他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前方的水域，看上去像是和白帆已经融为一体。
船资是秃头胖子经过反复的讨价还价，商定的。据说胖子说是让老船夫占了极大的便宜。最终商定的结果是，用秃头胖子和小个子缠头的那两大袋子盗墓工具充当船资。
至于高潜的那身金光四射的法老王袍，高潜将之留在了陵墓里，并且嘱咐别西卜随后赶到后，将这些陪葬品放回最深处的原始墓室，并重新妥善封好墓穴。
此刻，高潜站在船头，打量着尼罗河的两岸。尼罗河虽说世界上最长的河流，但那河水流量可真不称它的名声。其流量仅和长度是它五分之一的黄河相仿，而相比长江，则只堪堪达到长江流量的十分之一。
一眼望过去，河流窄处不过百米，两岸的神庙，农田，房舍，一览无余，连田里的牲畜都看得清清楚楚。
高潜知道埃及人向来沿着尼罗河居住，所有的城市，农田，神庙，法老陵墓，全部沿着尼罗河建立。如果从天上看下去。尼罗河的两岸形成了一条狭长的绿色居住带，像是一条蜿蜒的绿色巨蟒。而距离河岸不超过10公里就是毫无人烟的沙漠了。
此时正值夏季，按理来说应该是尼罗河水量丰沛，河水泛滥的时节，而高潜却觉得河流水量看上去少得可怜。而河道的两岸虽然都有庄稼，但是却像是疏于照管，长得参差不齐，瘦弱矮小。田间也没有看到农夫耕种的身影，偶尔还能看到野猪家禽等在田间踩踏。
“怎么没有看到农夫？这些庄稼没人照管吗？”
秃头胖子此时已经明白高潜不是什么复活的法老，但是对于半神也是心怀敬畏。此刻恭敬地称高潜先生：“亚拉先生，咱们尼罗河的后代自古以来都是靠着尼罗河的河水养育的。每年夏季，尼罗河泛滥，带来的淤泥会丰饶河岸两侧的土地。待河水退下后，民众们再回来，那时只要将种子撒在地上，再带着自家的猪将种子踩进土里，庄稼就自会长得很好，农夫们也不用照看作物。”
高潜点点头：“我听说自从修了阿斯旺水坝后，虽然解决了河水泛滥的问题，但是也造成了土地贫瘠，埃及政府不得不使用大量的化肥，才能维持产量。”
“先生说的不错。阿斯旺水坝虽然让下流水量大减，但是它的水力发电机组提供的电力，却也很可观。做人总不能太贪心是不是，”秃头胖子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如果是过去，使用化肥就使用化肥，不过是多花点钱罢了。偏偏现在，咱们没有化肥了啊。”
高潜微微点头，大灾变后，工业停滞，人类没有的岂止是化肥而已。虽说不使用化肥有不使用化肥的好处，地球人口本就过剩，饥饿一直困扰着某些贫困的国家。而人类世界的粮食大面积减产，无疑是对这种困境的雪上加霜。
目前，在有神灵统治的地区，农作物大多依靠神灵的神力，来确保收获丰余，而对于没有神灵照管的地方，或者碰到了坏神灵的国度，那人民的生活，便水深火热了。
秃头胖子接着道：“最要命的是，以前阿斯旺水坝还按时放水，至少下游的灌溉没有问题。但是现在......”秃头胖子望了望远处，露出迟疑的神色。
“怎么了？”高潜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秃头胖子像是怕被人听到似地，压低了声音：“阿斯旺水坝现在被死神阿努比斯占据，死神大人他，不肯给下埃及足够的水源啊。”
高潜恍然，下埃及是阿拉伯神灵的领土，阿努比斯掐着水源的源头，自然不肯让敌手好过。不过他总算没有做绝，还给下游留了些水，不然若是尼罗河被阿努比斯彻底截流，下埃及恐怕不出一年就变成沙漠了。
“你们不怕阿努比斯吗？”高潜问道，“毕竟他是死神。”
“怕啊，但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待在下埃及不是饿死，就是因为交不起沉重的税负，而被投进监狱。去替死神大人效力，至少还能当个吃饱饭的农夫。”胖子叹息道，“而且我也想见见我的大姐。”
“就是我过世的母亲。”小个子在一旁补充道。
高潜神情古怪地看了看这两个看上去像是亲兄弟一样的舅甥，点了点头：“去了死灵乐园，就能见到死去的亲人？”
“是的，死灵乐园就建在阿斯旺水坝旁的蓄水湖上。只要上缴足够的供养，得到死神大人的允许，就能乘坐芦苇船，去探望自己故去的亲人。”
“供养？是指什么？”高潜微微皱了皱眉道。
“是一个人觉得值得向神灵进献的东西。可以是一株用心耕种的麦穗，也可以是精心浇灌的鲜花，还可以是辛苦赚来的珠宝，总之，要能表达自己的一片心意。”
唔，听上去，还不是太离谱。
高潜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那么你打算进献什么作为供养？”
秃头胖子嘿嘿笑了笑：“我这一年来，其实也存了些......嘿嘿。”
是法老墓里的珠宝吧？高潜轻哼了一声，转开眼去。
这时，前方一座巨大的白色水泥建筑出现在水天合一的天际线上，高潜知道那就是埃及第一大水坝，阿斯旺水坝了。
老船夫将船在这里靠了岸：“前面的水域，我的船就不能过去了。你们必须在这里上岸步行。”
高潜三人道谢上岸。
老船夫又叫住了高潜：“年轻的半神，你也有故去的亲人在死灵乐园吗？”
高潜心中刺痛了一下：“我希望没有。”他绝不希望在死灵乐园见到林茜。
老船夫定定地看着高潜。
高潜微微犹豫了一下：“老人家，您有什么牵挂的人在死灵乐园吗？”
“所有我牵挂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了，但是我并不想再见到他们。”
“为什么？您不想念他们吗？”
“死者有死者的归宿，而活人的思念，是他们永远无法摆脱的沉重锁链。”
高潜似懂非懂地微微皱起眉，一晃神之间，他发现老船夫和他的那艘小船已经不见了。
不远处的秃头胖子在叫高潜：“亚拉先生，这边。”
高潜疑惑地盯着蜿蜒向下的尼罗河绿水，也许只是眼睛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