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女神之死
当声势浩大的越狱发生时，整个依拉神殿却平静异常。
神殿的守卫们被依拉召唤去了寝殿，而那些白衣少女们，则大多数精疲力竭地沉睡，偶有清醒的，大约也是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因此整个神殿寂静得像一片死地。
高潜来到了依拉的寝殿门外，厚重的兽皮帘子躺在地上，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他看到了一张大床，大得比他当初在某国清道夫传送点见识过的大床还要大一倍。
他还看到了四处悬挂或铺陈的皮毛垫子，跳动着火焰的壁炉，还有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木头台子。依拉搜刮了那么多珠宝，几乎挖空了精灵的宝石矿，她的寝殿里倒是不见有任何奢华的装饰。
依拉不在寝殿之中，那些守卫也不在。
高潜转身，走至天台，向下看去。
珠宝的祭坛从这里看下去，像是一个池子，曾经热火朝天的祭祀已经结束，涌动在神殿墙壁上的淡蓝色光辉也消失不见。
高潜从天台上跳了下去，轻巧无声地落在一地宝石堆上。
他回身端详那神像。
神像粗糙异常。就像是一个陶俑匠刚刚开始捏制的粗坯，只有一个依稀的人形的轮廓。没有眉目，没有五官，如果不是那神像看上去身材魁梧，高潜甚至分不清这是男神还是女神。
就是这样一座神像，让那些少女们如痴如狂？
“你来晚了。”神像底座上靠着的那人懒懒地道。
“你就是依拉？”高潜冷冷地目注那人。
她还是穿着那件镶着皮毛的皮夹克，夹克拉链很低，可以看到里面什么也没穿。她曲着一条腿，手肘慵懒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里，把玩着一把断剑，断剑的剑刃漆黑，断口参差不齐。
“是，我就是依拉，也是伊芙，伊芙是我本来的名字，而依拉是我的族人赠给我的，繁衍之母，迷人的争端。”
高潜微微皱了皱眉：“那些守卫呢？”
“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依拉咧开嘴，对高潜笑了笑，“别这副表情，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我也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高潜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暮光之刃：“他们死了。”
“人都会死的。”依拉平静地看着高潜的手里墨色的刀身，“原来这就是你的刀？看上去就像是玩具。你就是用这种东西杀了尸王？”
“它也可以杀你。”高潜缓缓迈步，宝石在他的脚下发出咔嚓的声响。
依拉没有躲闪或者战斗的意思，她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人都会死，神也不例外。”她平静地重复。
“不打算反抗？”高潜冷笑，暮光之刃抵上依拉的脖颈，“真是意外，打败了其他神灵，统治了极北区的依拉女神，打算像一只羔羊一样被宰杀？”
依拉仰着头浅笑：“不错，动手吧。”
“我当然会动手，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你说，我有问必答。”
依拉的态度让高潜皱眉，但他仍是开口问道：“是谁冰封了惊恐号？”
“是我。”
“理由？”
“因为那艘船上，有一个很邪恶的存在，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族人就会身处危险。”
“邪恶的存在？你是指什么？”
“我想你已经看到了，不是吗？我的魔法被打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杀死了它，连同那个可怜的人类，他终于得到了安息。”
高潜冷笑。
“这么说，你让北极远征队的两船船员自相残杀，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我只是想保护我的族人。我是他们的神灵。而那些外人只会带来杀戮和鲜血。”
高潜默默无语。对这一点，他无法反驳。对原住民的屠杀和剥削永远是西方殖民史上的耻辱。不论如何狡辩，洗白，补救，都无法改变他们至今仍然强占着他族土地的事实。
“惊恐号的事，暂且不提，那么你为什么要建立神殿，奴役人类？”
“我需要信仰啊，你不明白吗？大量的信仰。这个世界，如果我不去抢，就会有别的神灵来抢，我只是个图腾神灵，一个小角色，没有信仰我会死。”
高潜再次皱眉：“以前，你没有神殿，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以前？以前神界虽然能量匮乏，但是我们还能活下去。但是三界融合后，我们连那一点赖以为生的能量也没有了。大的神族可以抢夺人间的能源之力，补充自己。他们可以用各种手段逼迫人类信仰他们。宙斯建立了半神学院。阿努比斯用死灵乐园诱惑世人。但是我只是个图腾神灵，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会死，你懂吗！”
又是他的错吗？高潜眼神混乱了一瞬。他紧紧地盯着依拉。
三界融合，人类回到了青铜时代，受神灵奴役。而即便是神灵也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卢芒葛那样善良的神灵随时都会消亡，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像依拉这样四处掠夺。
可是，当初他们不是说，只有三界融合才能创造新世界，才能解决一切祸端吗？
李老，莎莉叶……
难道，他们在骗他？莎莉叶替自己打开封印，她为什么要骗自己？而那个被天火毁灭的李老，竟然搭上性命也要骗他吗？
不，他不信。
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一定还有什么他没弄清楚，他不能只听信这个依拉的一面之词。依拉为了信仰残害了无数人类，她必须死。
高潜的眼里闪过一道清光，他握紧暮光之刃，用力刺了下去。
血从依拉的脖颈中喷涌出来，她嘶哑地发出痛苦的喊声。
高潜吃惊地拔出了自己的匕首，盯着依拉捂着脖颈喘息，鲜血滴滴答答地从她的指缝跌落。
“你，就不能用一把锋利点的刀吗？”依拉沙哑地道。
“不可能。”高潜喃喃地道。
依拉呵呵地低笑了两声：“你那把刀，不但看上去不中用，实际上也不中用啊。”
高潜看着刀身上流淌的血迹。
“你是人类……”他喃喃地道，“你竟然是人类。”
高潜猛然抬头犀利地盯着依拉。
“你的神力呢？你的神力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