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你是不是担心了

  250、
  廿廿笑笑,没说话。
  德雅担心地抓住廿廿的手,“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你别难过,我十五舅舅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我十五舅舅这些年来,心思根本就不在内院上,他没见过格外喜欢谁,他的心思都在国事上。”
  “他内院里那些人,都是我郭罗玛法指给他的,是为了他的子嗣。他从未自己跟我郭罗玛法求过任何一个人去!”
  廿廿这才笑了,轻轻扯了扯德雅的手去,“格格……好啦。我没委屈,我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阿哥爷对我好,我心里都明白。只是阿哥爷终究不能见天儿都围着我转,他有更要紧的事。故此我必须得学会自保的法子。”
  “在这后宫里,‘盛宠’从来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专宠’?那是会招来杀身大祸的。”
  “我啊,才不要担了那个名声去,更不要担那个惊,受那个怕去。”
  廿廿妙眸轻转,莞尔一笑。
  “况且,所谓‘宠妾’,自古以来能将‘盛宠’二字冠上的,都是侍妾。哪里有嫡妻福晋要用‘宠’字的?那便乱了。”
  德雅听了便也抿嘴笑,“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从小都是如此,你明明是咱们里年岁最小的,可你偏偏总是最明白事理的,反过来还要如长姐一般看顾我们去。”
  廿廿眨眼,“我那是生就劳碌命。格格却是自小就有人关心爱护着,这才是好命。”
  德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我倒愿意用我的好命,换来我额娘和阿玛多陪些年。”
  廿廿知道德雅格格又触动了心事,便赶忙岔开话题去,“……科尔沁草原好玩儿么?格格在草原上,可高兴?”
  德雅这才欢喜了,“科尔沁草原不但是草原,还有林子,还有山地,还有那么多透明的海子……我额驸不是长子,不用管旗,不用承继扎萨克,更不用将来承继哲盟盟长之位,故此倒不用拘束,只陪着我散心便罢。”
  “我们每年等京里天热了就回草原去,然后在那边赴热河给我郭罗玛法贺寿;待得九月草原上下雪了,我们就回京里来……那日子,倒比从小在宫里自在了许多。”
  “那我就放心了!”廿廿开心地伸手拥住德雅。
  “奴才请十五阿哥侧福晋、德雅格格的安。”回廊下,是御前太监如意行礼。
  两人忙都回礼。
  如意对德雅说,“皇上说,半晌没见格格了,叫奴才来寻格格……”
  如意嘴上是对德雅说话,眼睛却往廿廿这儿瞟。
  廿廿便含笑道,“不知我跟着德雅格格去给皇上请个安,是否合适?”
  从前廿廿是侍读学生的时候儿,见皇上反倒是方便的。终究是十公主的侍读,皇上偶尔叫廿廿去问十公主的功课,顺理成章。
  可是等廿廿成了皇上的儿媳妇,却是不方便时常单独相见的。
  从成婚那日给皇上行完礼,这一晃又是三个多月没见过皇上了,廿廿心下何尝不想念。
  德雅便也笑了,抓着廿廿的手,故意大了点声音道,“小舅妈,我郭罗玛法传我去。可我与你的话还没说完,你便陪我走这一趟吧?”
  “好嘛,小舅妈,你就陪我嘛……”德雅都不惜撒娇。
  廿廿含笑,却是紧紧攥住了德雅的手去。
  不愧是九公主的孩子,不枉皇上和十五阿哥从小看顾到大;更不负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去。
  .
  偏殿里,乾隆爷斜倚在迎手枕上,仿如小寐。
  终是八十岁的老人家了,再精神矍铄,却也要注意养着精神。
  如意走进去,小声回话,“皇上,德雅格格和十五阿哥侧福晋来了。”
  乾隆爷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叭嗒叭嗒嘴坐直了。
  乾隆爷先跟德雅格格说了会子话,问的是她与她婆家内眷一路同车回京,路上一切可好。
  乾隆爷又将自己手边的几碟子吃食指给德雅,“这几样儿是南边儿来的厨役,进宫承应的。都是江南的口味,新鲜,你婆母她们多未尝过。你便带去赏给她们去吧。”
  德雅会意,含笑起身告退。
  殿内就剩下乾隆爷和廿廿两个人。
  乾隆爷看着廿廿,轻哼了一声,“小丫蛋儿,又长大了哈?”
  廿廿打量打量自己,也是笑道,“宫里的饭好吃,奴才天天儿吃宫里这些好吃的饭,长得就快了。”
  廿廿这话自是顺着方才乾隆爷说那些吃食的话茬儿来的。
  乾隆爷便也哼了一声,“这才三个月不见,都见长个儿了,衣裳都有点儿短了。”
  “你们这些小孩儿啊,啧啧,就是费布。”
  廿廿“扑哧儿”就笑出来,“奴才的额娘从小也这么抱怨呢,况且若是儿子还罢了,偏姑娘都是破出门的水儿、赔钱的货,可给娘家费那么些布干嘛?”
  满人都是重女,所以也都是厚嫁,嫁一趟女儿,嫁妆可是一大笔开销,甚至比给儿子娶媳妇儿还要费钱,便都玩笑说是“赔钱的货”。
  乾隆爷叹了口气,“成了,你额娘现下可以放心了。你如今不费你娘家的布,你可以到婆家来费布了……”
  廿廿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出来。
  可不是她故意的,是这位老爷子每回见面都说这样的话,叫她实在是没办法顾着君臣之仪。
  乾隆爷眯眼凝视着她,“嗯,不错,如今还能这么大声朗笑出来。”
  廿廿听出皇上的弦外之音来了,心下也是微微一颤,却依旧含笑道,“自然能。尤其是来给皇上回话儿,奴才每次回去都能心境开朗好些日子。”
  乾隆爷忽地啐了一声,“白嫁进来了!现在还一句一声的‘皇上’、‘奴才’的,真没趣儿!”
  廿廿面颊大热,一双眼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偷偷瞅着乾隆爷。
  乾隆爷便是没看她,却也知道她干嘛呢,便哼了一声,“古来媳妇儿进门,都得改口。改口还有改口的赏钱呢!”
  “你倒好,看着挺精挺灵的一个小丫蛋儿,这时候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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