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苍天已死
一个小孩儿转回头来，用闪亮的大眼睛看着黑镰，也对黑镰伸出了右手。
他们不敢找长相凶狠残暴的残阳索要糖果，也不敢找那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吓人的蓝天索要。
但看起来，黑镰这个文质彬彬，面目清秀的人，反而更加显得无害一些。
黑镰看着那索要糖果的小孩儿，狞笑道：“小屁孩儿，是这小子把你们拉过来垫背的，如果死了，就怨他吧。”
说罢，那黑镰双手一翻，两只手中均都握住了两把黑色匕首，继而，他化作了一道影子，朝着项南激射而去。
残阳眼神一凛，他几乎都快控制不住，想要随时攻击黑镰了。
残杀儿童，这种事儿在残阳看来，简直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大罪。
而蓝天也是脸色剧变，双手凝聚着罡气。
但这两个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正如项南所言，只要有一个人发起进攻，只要有一个人进行反抗，双方之间所产生的对撞，是这群孩子完全无法抵抗的。
可即便如此，哪怕项南自己也不反抗，哪怕黑镰的匕首准确的切割在项南的脖子上。
可项南本身的肉身强度也很坚固，脖子被匕首切到之后，一定会产生空气波，这脆弱的空气波，还是能够将这些小孩儿给碾成粉末。
项南没动，仍是笑呵呵的给那些孩子分发糖果。
就在这个时候，黑色的匕首已经到了，但最终，那锋刃，却悬停在项南喉咙前半寸之处。
黑镰不动了，死死的盯着项南的脸，他咬着牙，握着匕首的双手，因用力而发白。
“无耻。”黑镰咬牙切齿。
项南仍是低着头，笑呵呵的给孩子们夹菜，并头也不抬的说道：“怎么，下不去手？你可是杀手啊。”
“杀手应该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命在你们眼睛里，根本不应该算是生命，人命只不过是货物而已。”
那黑镰一语不发。
项南夹了一粒花生丢进嘴里，道：“我知道你下不去手，那不如，我帮你一把。”
说着，项南微微一笑，他右手凝聚罡气，猛地朝一个孩子头上拍落下去。
那黑镰眼神一动，右手迅速抓住了项南的手腕！
项南抬起头来看着黑镰道：“怎么，不让你亲自动手，我帮你解决他们，你都不忍心？”
那黑镰盯着项南的眼睛，眼神中已经要喷出火焰，他沉声道：“你在挑衅我的底线。”
项南呵呵笑道：“杀手杀人，通常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为财，一个是为名。”
“我觉得你不是第一种，你不是为财，我跟金凤花专门说过，如果有人来询问她，关于五百块下阶圣灵石的事儿，她必须立刻回绝。”
“但你还是来杀我了，那说明你根本没有去找金凤花提出要求，可我是你的雇主，杀了我，你也得不到佣金。”
黑镰不语。
项南道：“但我觉得你也不是第二种，你不是为名。”
“有的杀手，明明知道自己或许完不成任务，但他还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去完成任务，也许完成任务之后他会死，死了也一样拿不到佣金，但他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他们图的是名，他们不能允许自己的名誉披上黑点，他们渴望自己的名字，能够被所有杀手都奉为至尊。”
“但在你的眼神里，我也没有看到这种执着，所以你也不是为了名气。”
那黑镰还是沉默。
项南点了点头，沉吟道：“那我就好奇了，你不图名不图利，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做一名杀手呢？”
“你知道吗，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钟楼的时候，你在暗杀那些被我雇佣的杀手的过程中，有一幕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抬头，面朝阳光，贪婪的吸了几口气。”
“或许这一幕在别人看来，并无异样，但我见过的人很多，我知道，一个正常的杀手，是不会有这种行为的。”
项南盯着黑镰的眼睛，认真道：“你渴望阳光，或者说，你喜欢这种杀戮和血腥味的掩盖下，所隐藏的那一丝温暖。”
“我还注意到。”
项南看向黑镰的衣袖，道：“你将自己打理的很体面，很整洁，最初我以为这只是因为你有洁癖，太爱干净。”
“可后来我意识到，并非如此，你不是洁癖，你是厌恶除了你之外的一切东西，不想跟这些东西有任何的接触，包括事物，包括狂风堡垒的人，包括我。”
“你生活在他们中间，但却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
项南若有所思道：“一个喜欢阳光，但同时又厌恶一切俗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我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一种结果，用句很俗的话来说叫做，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
项南很认真的看着黑镰的眼睛，也很认真的说道：“你讨厌这个世界。”
黑镰松开了手。
项南道：“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如果你愿意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可以主动把命交给你，咱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孩子，要杀要剐，我绝不反抗。”
那黑镰从头到尾，在项南分析的过程中，都没有插一句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项南，似乎在审视这个年轻人。
知道此时，黑镰终于坐了下来，道：“给我一坛酒。”
项南抱了酒坛子出来，给那黑镰递过去。
黑镰喝了两大口之后，擦了擦嘴。
蓝天和残阳惊讶的发现，这一次，黑镰没有提前去擦那酒坛子，直接就喝了。
黑镰想了想，道：“老实说，我没有信心能杀了你，如果忽略掉境界不算的话，你可能是我见过的武者当中，最强大的一个，没有之一。”
“虽然你极少出手，但我相信自己敏锐的嗅觉，我能发现，你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所有的行为和计划，仿佛都被你看的清清楚楚，我无法逃脱你的注视。”
项南笑了笑：“多谢夸奖。”
黑镰又喝了两口酒，他看着周围的飓风，突然笑了。
他道：“看，这个该死的世界，是多么的残酷。”
他又指了指天，道：“看，这该死的老天爷，是多么的冰冷无情。”
“人都说，苍天有眼，可在我看来，苍天已瞎。”
“就在它眼皮子底下，有着那么多残酷的杀戮，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苍天饶过谁？”
“但在我看来，应该叫做，苍天理过谁。”“苍天已死，人命如草。”